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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云倾,你就别折腾我了。”小春抢下剑后扔得老远,苦笑道:“你以为心窍血是什么,喝下去还能拉出来吗?”
“拉什么?”云倾皱眉。
“药人只是盅,存放灵血的盅。心窍血可以不散不融存于盅内窍处,一旦被寻常人喝入腹内,灵血便会催化,自行随脉络通达五脏六腑,散至四肢百骸,无处不达。”小春耐心说着。
“真没办法?”云倾再问。
“你见过热呼呼的包子吞下肚后过段时间从底下拉出来,还能是原来那颗白呼呼热腾腾的包子吗?”小春笑说:“不会是吧!那拉出来的黄黄褐褐,和其它东西混在一起,早成稀了。同理亦然,你喝了心窍血,也不是药人,灵血无法归于心窍,药性散于体内,剩下的那些早都拉掉了,哪有可能重新复位呢?”小春拍了拍云倾的肩。
云倾听着小春的话,想到白包子出来后成了什么样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小春再道:“反正你也别再想那些,我既没事,又活得开开心心,有没有心窍血其实都一样,没差那些的。”
听罢,云倾冷哼了声,低下头继续审折子。只是虽不愿想,耳边却清晰响起昨日御医的话,“旧痾在身沉疾难断”。
小春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从前几个月和他生死重逢之后云倾便感觉到,小春瘦得厉害,浑身骨头都硌疼人,之前原本圆圆润润的脸如今只剩一个尖下巴,要再继续下去,弄不好哪天便只剩一把骨头连肉也不会有。
想到这个可能,云倾便怎么也放不下心。
但偏偏小春这人倔,认定了不想他烦心的事,便一个字也不会说。
若非这次小春病得这么严重让他见着了,这人还不知道要继续瞒他到什么时候。
小春见云倾目光一沉,便知云倾又想着自己的病,他随即扯开话题,天南地北地和云倾聊了起来。
云倾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偶尔还会让小春几句没头没尾的笑语,将注意从折子上拉拔开来。
直至云倾那些平日见不着踪迹,有必要时才会现身的白衣侍卫们在外头敲了几声响门,说道:“主子,时辰到了。”云倾这才回过神来。
云倾合起折子。
坐在床上的小春望着云倾换下便服,着衣整冠准备外出的模样,看着看着,竟也楞了。
云倾虽然从头到尾一身白,可那深白浅白流云翻袖,光影略过处暗花浮动,加上端正竖起的白玉冠垂下穗带,清腮润玉、冷熏沁骨,双眸凝盼犹不似凡间物。
小春见着,便是痴了。
“我晚些回来。”云倾系了剑,再看小春几眼,道。
“嗯。”小春傻傻地笑着。
“我回来前,不许出去、不许乱跑、不许看别的姑娘、不准生事、更不准惹事。”云倾走了几步,又停下回望小春,频频交代。
“嗯。”小春仍是点头。
云倾想想,又说:“回神仙谷见你师父,寻常人是不是得带点什么去?”
“倒也不用,师父不讲究那些。”小春说。
“可那是你师父。”云倾神情不太确定,有些困惑。他这人向来只有人送礼予他,没送礼出去过,但却多少知道登门拜访手上若拿些东西会好些。
云倾其实也无意备礼,只是事关小春,对方又是小春成天挂在心里头的师父,云倾想及此便有些躁躁不安。此次去是要对方答应让小春离开神仙谷往端王府住,若对方不答应,那便很难办。
小春调笑着说道:“其实准备什么都好,神仙谷里什么也不缺,师父要的东西自然有二师兄打理得妥当。他老人家只要见我直的出谷直着回去,就开心了。更何况我这回还给他带了个标致的大美人媳妇儿回去,这可算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啊!”
云倾瞪了小春一眼,只觉这人真是一时半刻都正经不得。“那么你就给我安分待着,让我带你这礼去神仙谷。”
“成,云倾美人的话,赵小春哪有不听的道理。”小春调笑道。这人怎么老是不放心他,都应了好几声了。
“你笑得真难看。”云倾皱了眉,就觉小春这笑挺是揶揄。但虽嫌不好看,其实真瞧起来倒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云倾,你简直像我娘一样,管我同严。”小春道。
“谁是你娘!”云倾冷哼声,快步出门。早些出去早些回来,云倾心里想,小春总爱惹事,放他一人在客栈太久,恐生事端。
◆◇◆
云倾离开后,小春百般无聊地在床上滚过几回,随手翻了些医书看,而后发起愣来。
其实当日小春察觉自己有风邪初兆时便立即取药灌热汤服下,谁知那风雨交加的夜晚和云倾恩爱太过睡死去,接着云倾见他浑身发汗以为他热,不仅替他沐浴还为他开一夜窗,跟着深怕不够舒适,再催动真气将周身化得冰凉。
小春也知云倾好意,只是这举动在个内寒发热元阳不足的气虚患者上,简直像隆冬之中不给生火,弄巧反拙,拿冰块砸个快冻死之人一样,冷到他完全不支!
这才让一睡就过的小病,生生热上两天不退。
又滚了几滚,无聊透顶,全身泛慌。
小春从床铺上挣扎爬起身来开始着衣,衣带还没结上,一抬头,眼前就定定站了两个神出鬼没的白衣侍卫,吓了小春好大一跳。
“若非外头艳阳高照,我还真以为自己见着什么!两位白衣老兄,你们手脚也忒轻了些吧,无声无息地就飘了过来,我胆子小啊!”小春摸摸心坎儿,抚了抚。他小时有心悸病,后来虽在练药人时给师父一并治好了,可也不能这般吓的。
“惊扰公子。可主人吩咐,在他回来之前,您不得离开半步。”其中一名白衣侍卫垂首答道。
小春唉呀两声,苦恼地道:“可这里头闷啊,出去透透气都不成?”
“公子……”
“这么吧,反正云倾不在,我不说你们不说,他不会知道。我下楼吃个面晃晃就好,不会久留。”小春笑嘻嘻地携来外衣套上,扎好了腰带便往门外走去。
“公子!”两名侍卫身形哪及得上小春,拦不住,只得连忙跟上。
小春边走边说:“外头好不容易放晴,万里无云,正是活动筋骨的好天气。你们也别同我闷在房里无趣,下楼我请你们喝口茶、吃碗面吧!”
流里流气地哼着小曲走下楼,那荒腔走板的声调引来些许侧目。小春却也不管,径自坐上靠大街的那张木桌,点了那几样爱吃的菜,悠闲地品起小二送来的淡饭粗茶来。
小春趴在栏杆上头看着路上形形色色贩夫走卒,觉得这城真是热闹繁华。
也许以前在神仙谷实在太静,师兄弟加上师父虽然足足有九个,可后来大师兄为了报仇离开、四师姐回家嫁人、三、五、六师兄跑去闯荡江湖,七师兄更因为摸了师父屁股被二师兄赶出谷,到最后神仙谷就只剩下几个吃了“忘忧”会朝他傻笑的药彘,一个成天睡觉的师父,和个不苟言笑的二师兄。
这不喜静啊,八成是那时被闷出来的。
小春晃了晃茶壶,拿来当酒那般灌。
大师兄也不知有没有吃下他做的药,真气逆行活不过三年,他想救,也不晓得人家愿不愿意让他救,自己挡了大师兄杀云倾报灭门之仇的心愿,师兄肯定也是不愉快的。
“三年啊……”时间还长着,小春心想该还是有方法的。
当初云倾几乎丧命,不是也让他从阎王手中抢回来了吗?这天底下哪可能会有疾症是他赵小春无法断治的。
小春出神想着,邻桌此时的音量却越来越大,几个横眉竖目长相威武的江湖人,大口酒大口肉、口沬横飞地谈起天下局势。
这一头说:魔教席卷江湖、败尽武林大家,一场血洗纷争过后天下看似底定,其实平静之下仍有波涛翻涌。
那一头说:正派中人心中长存浩然正气,那能自甘堕落受控魔教,湘南某派不就趁夜灭魔教一个分舵,漠北那门也伏击毙了一个魔教长老。
跟着便有人起声应和:天下英雄皆在,若有能人挺身而出号召群雄,斩尽魔教奸邪之徒,这天下再归正道,绝非难事。
“又要号召群雄?”小春忍不住想起之前几次惨痛的例子。
一是绿柳山庄举办英雄大会推选武林盟主,最后绿柳山庄没了;二是写意山庄秘密集结武林门派商议灭魔教之事,结果整座山都给乌衣教围起来,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