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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我和大哥回到黑堡。
此后的一年,我身体好的时候,大哥就带我出去到处游玩,可是只要我一生病,马上就被押回黑堡,禁足一个月,任我再哀求都无用。弄得我不得不好好保养身体,再加上东篱时常命忆君送药来,后来那半年竟真的很少生病了。
有一次我听说东篱在附近停留,想去见他,却因大病初愈,大哥不许,我用计偷偷跑去,以为大哥很快就会来找我,可是他一直没有来。我又气又急又伤心,任东篱再怎么哄也高兴不起来,勉强忍了两天就乖乖到大哥身边,从此再没有主动离开大哥,哪怕一天。东篱那时叹道:“回去吧,我还以为你忍能过三天,没想到两天不到就挨不住了,慕然是真的情根深种了。”
二十岁生日那天,东篱、安平王爷、郡主、唐繁、莫可问都来到黑堡,连段铭枫都都送来礼物,大家把酒言欢,笑谈往事,一直闹到晚上。
突然前面山上燃起焰火,仍是那几个大字“宝贝儿生日快乐”,我又不禁流下泪来。
心中默默祝愿:“二哥,你也要幸福啊。”
那天晚上,大哥只是看着我,一夜不曾合眼,他是想到四年前,我看到那几个字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他了吧,他还在担心吗?我紧紧抱着他,陪着他。
天亮的时候,大哥道:“然儿忘记过去的一切了吗?然儿一心一意爱我吗?
我点头:“过去的一切我永远不会忘,但是,现在我只爱大哥一人,全心全意。”
笑嫣然 番外
四更天了,终于忙完一切,又将慕然最爱的躺椅放置在院中垂柳之下,我靠坐在上面闭目养神。
一人轻轻坐在旁边,是师兄。
我轻叹:“师兄,你为何不睡?”
师兄也叹:“你也去睡一会儿吧,才四更天,这里离黑堡很近,就算要去也太早了。”
我摇头:“我不去黑堡,就算想去,也要那人同意才行。”
师兄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平缓,却隐隐有不平之意:“你在等他来吗?若那人不许,他也来不了。你为他这样忙碌,亲手为他准备吃的用的,他可能根本不会知道,就是知道怕也不会在意,东篱,你又何苦呢?”
我睁开眼,看着他,曼声吟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师兄,你怎会不懂?这世上有一个人,能让你想尽力疼爱呵护,哪怕倾尽一切也要让他幸福,这是上天赐予的莫大福分。如果没有这个人,或是他不在了,便纵有九天揽月之能,拔山填海之力,经天纬地之才,冠绝天下之智,千变万化之术,也是莫可奈何啊。心中的空虚永远填不满,满腔的思念,满怀的爱恋,满腹的话语,都无处倾诉,无法抒发,连看一眼都只能等梦中,那才是最痛苦的。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师兄沉默良久,道:“二十一年之久,仇也报得差不多了,东篱,你还是不能放下吗?”
我摇头:“不能放,不想放,不要放。”
师兄又沉默了一会儿,只道:“不放便不放吧,我陪你。”
我笑了,又闭上眼。
师兄静静坐在一旁。
太阳晒到我的脸时,院门之外,轻快的脚步响起。师兄默默起身,站在一旁。
我冲他谦然一笑,也起身。
悦耳兴奋的声音传来:“东篱,东篱,我来了,我要吃你做的点心,要喝你泡的茶,要听你说话。”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直冲进来,看到我又大叫:“东篱,东篱,我终于见到你了,真好。”
我伸开双臂,他直扑过来,却没有投入我的怀中,只是抓住我的手臂,欢声大笑。
我揉揉他的头,也笑了,他还是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却开朗多了,也收敛多了。不再只是谦和的微笑,也不再轻易拥抱任何人,即使亲密如我,知心如我。看来那个人让他改变不少。
我向师兄使个眼色,他默默走向进房里。
慕然放开我的手,靠在躺椅上,满足叹息:“闷死我了,还是东篱最好。”
我坐在他身旁,笑道:“黑堡现在人仰马翻了吧?”
“大概是吧,要不我怎么出得来?都怨大哥,我要他带我见东篱,他却推三阻四的。”
慕然看看我,又转开视线,眼波流转之间,莹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粉红,很快又消失了。
不晓得他又用什么诡计离开的,那人怕被他整得很惨吧。
他的嘴微微噘起,话中虽说怨那人,可提起那人时,眼中的温柔似要滴出来一般。
说完轻咳了几声,我搭上他的脉,还好没事,否则那人的怒气谁能承担。
我摇头,轻责:“慕然,你大病初愈,他当然不会让你出来,你这样一走,他怕要气死了,看你日后怎么收拾残局。”
慕然转转黑亮灵动的眼珠,粲笑道:“什么都瞒不了东篱,放心,大哥不会气太久的。”
我还要再说,师兄拿了茶点出来,放在石桌上,却面无表情,看都不看慕然一眼。
慕然却绽放一个连天地都会失色的灿烂笑容,拉住我的手道:“东篱,你可知风良对姐姐情有独钟?”
我点头,他瞟了师兄一眼,又道:“我要为他做媒,他却说,爱上东篱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再爱别人?”
我叹气,慕然果然针对师兄而去,看了一眼师兄,他的脸有些僵直了。
只听慕然又道:“东篱,姐姐那么好,你真的不给她机会了吗?好可惜啊,我好喜欢东篱,也喜欢姐姐,你们要是能在一起该多好。东篱,你答应我嘛,给姐姐一个机会吧。总胜过那目中无人、不懂礼貌的、木呐无趣的某人。”
说着,冲师兄作了个鬼脸,我笑了,师兄却面色铁青。
再这样下去,师兄怕要被他气吐血。我忙支走了师兄,心道:慕然是喜欢师兄的吧,才要捉弄他,就象他总要捉弄风良一样。
慕然兴致很高,边吃边说,甚至不顾不时的轻咳,看来真是闷坏了,那人真能忍心,明知他最怕闷,还要这样对他。
吃饱之后,他突然说:“东篱,父亲当年是不是也爱睡躺椅?你是不是也喜欢和他挤在躺椅上?”
我心一动,不禁叹气,冰雪聪明的慕然啊,什么都猜得到。
我苦笑,幽幽道:“是啊,他每次回来,都会叫:‘姐姐,姐姐,我要吃你做的点心,要喝你泡的茶。’就象你方才说的一样,他也会抱起我,说:‘东篱,东篱,又见到你了,真好。你长高了,让舅舅看看。’他最喜欢靠坐在躺椅上,听我说话,哪怕再琐碎的事,也听得津津有味。”
慕然轻轻拉住我的手,眼中又是痛惜又是心疼,道:“东篱,东篱,这一切你背了太久,很苦吧,但是也很幸福是不是?你见过他,和他说过话,也曾和他一起生活,我却全都没有。但是,我活得幸福,他在天上也无憾了吧?东篱,你再不放下,他在天之灵怎能安心?他那么疼你,你也帮帮他吧,让他安心好不好?”
我怔怔看他,方才师兄劝我,还坚决说不放,现在却不能肯定了,也许真的该放下了,哪怕只为让他安心。
玲珑剔透的慕然,我何其有幸认识你,那人何其有幸能得到你全心的爱。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慕然的眼睛更亮了,笑容也越发甜美,他在期待吧,他在等那人来吧。
但是到了晚上那人也没来,他已经渐渐笑不出了,眼神也暗淡下去,表情又恢复了从前的谦和淡然,手不时抚着胸口,可是一意识到又赶紧放下,挤出一个让人心酸的笑。
我尽力和他聊天,陪他下棋品茗,邀他赏月吟诗,却都无法让他真心快乐,他的眼睛还是不时飘向门口,听到一点声响,眼睛就瞬间放出摄人的光芒,整个人霎时炫目的让人不能逼视,一会儿慢慢熄灭,又强颜欢笑起来。
我不由恨起那人,要怎样硬的心肠才能忍心让他这样期盼、思念却还不现身,那人明明就在外面啊,又不是看不见?
终于,慕然彻底失望了,勉强笑道:“东篱,我要睡了。”
回房后,却坐在床上呆呆发愣,我倒了一杯茶给他,他喝下去,突然笑道;“东篱,你太不该了,怎么给我安神的茶,我会睡死,明早都起不来。”说罢,倒头就睡。
我不由好笑,可怜的慕然,还没死心啊,故意把普通的茶说成安神之茶,是猜那人是不是已经来了,会不会在他睡着时进来?
却不知那人早就来了,看着他难过却不肯见他。是啊,慕然现在没有内力,察觉不到。
我悄悄退出去,转头却见那人靠坐在慕然坐过的躺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我的脚步,他连眼皮都没抬,一幅拒人千里的样子。
我没有理他,冲站在长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