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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言!……」可是眼中看到的,却不是那个熟悉的人影,而是一直以来让他感到陌生的……娘亲。神智马上清醒过来……悟言离开了,悟言离开了……其他的事还来不及想,突兀的事实已经撞进脑海,只让心口一阵抽痛。卫流霜担心的看著他,想说些话安慰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说才什么才好。他们虽然是十七年的母子,可说话的机会屈指可数,以前对这个孩子的感觉只有害怕和亏欠,如今见到了他的真性情,想疼想安慰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是可悲得紧。想了又想,卫流霜终于还是开口道,「尘儿,你虽然受伤不清,可还好都是皮外伤都不碍事的,养一阵子大概就没事……」她话音未落却已被慕容涤尘急急打断,「悟言呢,他怎么样了,去了哪里,可有事……」「涤尘!我们现在在拾月宫的监牢!」卫流霜失声一吼,显出了当年几分闯荡江湖的侠女风范,「涤尘你冷静一些!」慕容涤尘这才松开捉住卫流霜的手。是啊,悟言和那个拾月宫主走了。心中的热度和恐惧一起被逐渐的压下来,理智开始回到慕容涤尘脑中。一张草床,铁铸的栏杆,淡淡的月光从同样上著铁栏的窗户透进来……是拾月宫的监牢,确定的同时,慕容涤尘脑中以开始旋转,怎么设法让自己和娘脱困,还有怎么把悟言救出来……那个傻瓜,他怎么就不明白……总是牺牲自己,把自以为珍贵的东西给他;可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最珍贵的,就是他啊……此时的卫流霜也在叹息,长久不沟通的结果是忘了要怎么说话,刚刚自己又不小心的吼了他……要怎么办才好?此刻,她才深深的体会到,自己的这个儿子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至少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正当两人各有所思之时,牢房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应著声走进来的,是拾月宫的宫主,那个害羞的少年。见他进来,慕容涤尘立即坐直了身子,即使稍微一动身上的伤口就痛得厉害,他还是拉过母亲做出防备的姿势。拾月宫主看他这样,脸红红的,说话却是对著卫流霜,自己介绍道,「我叫梅灵砂。」这个像女子的名字却把卫流霜吓得一个激动,颤声道,「你……你是那个魔头的……」梅灵砂也不见怪,反倒舒心的笑了,笑容也腼腆,「是啊,是啊,难得师兄过世了这许多年还有人记得他,真高兴呢。」卫流霜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二十年前黑白一役,死伤无数。自己那时虽然还小,可知道那一战其实只是为了消灭一个人而进行的。准确的说,其实是白道用了下流的手段,许多名门大侠一起围攻一个人,才把他逼得跳了崖。传说那人是当时拾月宫的宫主,武功十分高强。就是这许多高手一起车轮战,在他手下也没有讨得多少便宜。后来却不知道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法才险胜了过去,可也是战况惨烈。至今卫流霜还记得那时父亲对未出阁的自己提起那一战的表情,那种深沉的恐惧让自己也觉得惊心。父亲还提到那魔头的一个师弟,当年据说也是二十岁上下,好像被他们调开没能赶过来帮著自己的师兄,名字好像……就是梅灵砂。可,眼前的这个少年……怎么看也只有十四五岁上下……梅灵砂仿佛看出了她想什么,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今年三十八了,却不知怎么的,练功越练人越发显得小了。」说完苍白的脸上还透出淡淡的红晕。卫流霜虽然知道魔宫行事怪诞,可从来也没听过这等诡异的功夫,只心道:果然是旁门左道。慕容涤尘却已经管不了这许多了,直接道,「悟言呢?」梅灵砂这才看他,却发现这位慕容家的二少爷已经不见了方才的疯狂冲动,眸底像结了一层冰,说话虽然直接,可也直中要害让人无从躲闪,心下便有些心思升起来,于是道,「这还用说么……我圣宫不忌男女情事,其实男人和男人也不忌讳,我要他留下来,自然是喜欢他,想要他。」如愿的看到慕容二少脸孔一下子惨白。梅灵砂心中快意,又加紧道,「你放心,我不是真心恋他,到时候你如果还喜欢,我自然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你;就是你不要,我也可以给手下的弟子,以他如此姿色,一定不愁没有人疼。」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不变,甚至声音还有些虚弱,可这看似无害的人说出的话,却越来越让人心惊。「我这次来就是悟言求我的,他此际就在我的床上呢,等你们一出去,他便心甘情愿与我鸳鸯合欢了……」这下慕容涤尘却反而镇定下来,也不无论梅灵砂说了什么,只等他说完停下来,才淡淡道,「不管他怎样都是我的悟言。」这话声音不大,可听在当场的两人心中却都是心头一颤。卫流霜有了大儿子的教训怎么不知道二儿子遇到了什么事,这分明是深深爱意表露无疑,心中急切,可却知道不论如何,现在不是解决的时候,只得记在心中往后从长计议。梅灵砂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慕容涤尘还能这么冷静,连一丝慌乱也没有,虽说的确是要放了他们,可怎么也不甘心,便继续道,「是吗?无论怎样?……那如果是被无数人用过,受了无数虐待,身残智毁,再也认不出你……还是……你的悟言吗?」他这话已经含了几分讥笑,面上表情也说不出的诡异,他的确是可以这么做的。可却只引来慕容涤尘淡淡一瞥,「悟言不会的,就是按你说的受了那所有的事,他也一定不会认不出我,他一定会记得我,就像我无论怎样也不会忘了他。」这下却换梅灵砂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只觉得胸中淤了一口气出不来,当年师兄也是如此,如此笃定,可结果……怔怔站了片刻,梅灵砂制住眩晕的感觉,好容易才挤出来几个字,挥袖道,「你们走吧,跟著静倾出去。」此语一出,卫流霜还在发楞,怎么也不相信他们就要这样出去了,慕容涤尘却已经拖著她站了起来,连受了伤走路歪斜的姿势都来不及调整,就大步走了出去。她几次要说话,慕容涤尘却越走越快,甚至施展的轻功快得都让卫流霜有些跟不上;他身上的伤口也慢慢开裂,渐渐染透了身上的衣衫,呼吸也越发沉重。卫流霜为人也奇怪,她虽然希望自己母子两人能尽早脱困,也希望慕容涤尘对纪悟言不再留恋,可看著自己他这般急切的飞出去,心中却又有些不舒服,他怎么能对为自己付出良多的人如此呢?正这样想,慕容涤尘却已经扶起她加快了速度,急切的声音吹散在风中,「母亲,再快些,我要去救悟言。」
第八章
静静的幽室中,燃著淡淡的龙涎香,轻烟袅绕,仿若绝世舞者婀娜的腰肢。空旷的室内除了放著香炉的桌子,只有一张垂著轻纱的床;透过随风起了涟漪的纱帐,隐约可见帐中那个天下无双的人。随著轻微的响声,房门被轻手轻脚的推开,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年步入房中。尽量放轻脚步,少年走近了雕花的床。想伸出手去掀起纱帐,却又在半路停下了手,一阵犹豫,又来来回回伸手又收回来,最后少年终于咬住下唇,用些许颤抖的指头挑开了垂纱。里面的人闭著双眸,神情安详,唇角还带著一丝笑意;足以令天下人情倾的容颜,让少年看得就这样呆在床边,忘了时间。半晌,他才慢慢握住床上人裹著纱布的右手,把它贴在自己面颊上,闭上眼睛细细磨蹭。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伸出左手的食指轻放在床上人的唇边,然后由左至右轻轻抹过他有些泛白的唇瓣。「……嗯……涤尘……」床上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含笑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身子略微动了动,加深了微笑又沉沉睡去。可这一声却令少年身子一震,身上锦衣无风自动,抖成一片。咬紧牙齿,少年脸色铁青,俯身便向那两片柔软的唇吻过去,却……被一声轻唤止住。「雪灼,你在做什么?」现在没有什么能形容慕容涤尘的心情。急切,迫切,著急,心急如焚,心若火燎……都不足以描述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不过,其实这时的他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缺了一半,自己的身体少了一半,自己的身边空荡荡的,脑子里空荡荡的,连心也空荡荡的。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也想不出来了,只知道加快了脚步……离开。对,就是离开。慕容涤尘没有四处去乱闯,也没有四处寻找纪悟言的踪迹,这时的他一切都靠本能支配著,而他的本能现在做出的决定,就是离开。没有办法,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以现在的他,身体和武功都没有救出纪悟言的能力,仅凭梅灵砂那一手吹气解穴的功夫,自己实在差他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