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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毕从母狼身边挪开。
“不——不要伤害罗维娜!”
他呼吸急促,“她一直是我的真正的朋友,即使是裴瑞克改变了对找的态度之后,她仍然对我是那样的慷慨和友善。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简直会忘记她已经双目失明了——”
“你没有失明,是不是,巴毕!”
白狼对他龇着牙,突然变得很严肃。
“我也不认为,那个寡妇瞎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母狼缓和了声音说,“我相信她体内有很多我们这一类的血,所以,她对我们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我们必须制止她——”
“不!”巴毕小声但坚决地说,“我绝不做任何伤害一个可怜的老夫人的事。”
“她并不会是好对付的。”
狡猾的母狼仍喘着气,“她在老博土那儿学了不少,又在非洲见了很多。你看见了,她带的那些银制首饰,用来防御我们。除了那只大狗以外,她一定还有其它的武器。她一定会很难对付,但是,我们一定要尽力试一试。”
“我不会的!”
“你会的。”她对巴毕说,“你要做你必须做的,巴毕,因为你是现在的你。今晚,你是自由变形的巴毕,而你人性的巴毕,是留在卧室的床上的,你与我并肩,奔跑于旷野,就像我们消亡了的同类,裁们要击射猎捕杀人类。”
她露出鲜红的舌头,朝着巴毕轻蔑地笑着,“快来,巴毕!趁天还没亮。”
白色母狼说着,就开始奔跑起来,而制约着巴毕的人性约束,此时非常脆弱,与母狼在一起,他一下子就摆脱了约束。于是,他跟在母狼后面跑着,跑过了绿色的草地,爪子踏过霜花,那松脆的感觉,使人愉快极了。每一种窸窣响起的声音,和微微飘过的味道,即使是飞驰而过的送牛奶卡车留下的汽油味,也芳香无比——都比他刚刚遭受的毒气味好多了。
过了学院大道两侧,他们来到了那所老房子附近。巴毕看到了前门上挂着的黑纱,迟疑地拖在后面。体态纤细的母狼,跳到了他的前面,她沁香的体味,扫去了巴毕心头的顾虑。
他的身体躺在远远的地方,人性的束缚已经解脱,姣好的白色母狼就在他的旁边,活鲜鲜,令他激动,他现在是和她在一起,他们是在跟随着黑暗之子。他跟着母狼,停在门廊前,等待前门分解化为乌有。
“罗维娜不应忍受任何痛苦。”他仍不安地小声说着,“她一直都是我最挚诚的朋友。我常来要地为我弹奏钢琴,一般都是她谱曲的音乐,忧郁、伤感又很美的音乐,她肯定应得到某种圣洁从容的结果——”
他旁边的白狼开始分解前门了。巴毕闻到了一股强烈的、刺激性的、令他愤恨的味道——狗的味道!他脖子上的毫毛一下子戗立起来,旁边的母狼的毫毛,也竖立起来,她低嗥着,绿莹莹的眼睛仍盯住门板不放,没有理会他嘀嘀咕咕的讨价还价。
巴毕卧在她旁边,看着门的底部渐渐化为雾状,化为乌有。一下子,他看到了熟悉的屋内陈设——黑洞洞的壁炉口,还有罗维娜的黑色三角钢琴。他听见急促脚步走米走去的窸窣声,看见朦胧的影子来回晃动。门闩一声响,门突然在面前大敞开来。
母狼抖缩着躲到巴毕后面,喉咙里低声呜咽着。
强烈的味道,从打开的门内扑面而来,比刚才看到和听到的都来得直接,来得突然。他闻到一缕淡淡的煤气味道,从壁炉那儿飘过来,钢琴上,山姆和诺拉送来的那大束玫瑰,散发着清香,还有罗维娜衣服上的香水,和樟脑的混合味儿。巴毕还能嗅山,罗维娜身上释放出干燥的热烘烘的夹杂着恐惧的体味。哦,当然,还有那只狗的气味,最强烈,最刺激,狗的气味,比起山姆的那只箱子的味道,要好得多了,但是,仍然挺够呛,让巴毕吃不消。这味道所特有的恐惧感,比人类更古远,他禁不住直打颤。不过,这也坚定了他的种族仇恨。他的每根毛发都戗戗立起,嘴唇向后使劲咧着。他四爪站定,屏住呼吸,紧缩着身体,准备迎接敌人的进攻,这个敌人是非常古远的,以至难以从记忆中追寻。
罗维娜·蒙瑞克从分解开的门前走过,她的大狗,四腿硬朗地靠近她站着,喉咙里不住地低吼着。
罗维娜穿着一件黑色长丝袍,直直地站在那儿。远处街灯的微弱光线,照在她脖领的银制领结上,照在粗大的戒指和手镯上,发出淡淡的寒光,她手里拿着一把银制的匕首,借着街灯的照射,闪闪发光。
“帮我一把!”身体团缩着的母狼低声说,“帮我把她拖倒!”
眼前的这个双眼失明的女人,手握匕首,紧牵措犬,曾是他的朋友。但是,她是人类一员,而他,巴毕,则与母狼为伍。他与母狼低嗥着,向他们的猎物靠近,再靠近。
“我抓住她的胳膊,”母狼喘着粗气说,“你咬断她的喉咙——别容她有机会用匕首。”
罗维娜站在门廊处等待着,分解开的门又恢复了原样。她的猎狗低声吼着,身体朝前,把锁链绷得紧紧的,罗维娜把它使劲向后拉,抓住锁链上的扣环。她的脸色苍白,头轻轻侧着,疲倦而又悲哀的样子。巴毕颤抖着,有些惊慌失措:难道她墨镜后面的眼睛能看见我?“威利·巴毕。”她轻声叫着巴毕的名字,眼睛向下看着,好像真能看见巴毕似的。她的举止仍然那么高雅,声音里带着一种伤心的责怪,“我早就知道你的危险,提醒你远离那个狡猾的小女巫。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人性!”
巴毕脸上火辣辣的,羞愧极了,他退缩着,嘟囔着,不情愿地为母狼掩护着。母狼恼怒地低声嗥叫,对巴毕轻蔑地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巴毕不敢再有怨言了。
“威利,真遗憾,竟是你。”罗维娜用温柔的音调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向自己体内的黑色血液屈服了,唉,我一直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不是所有的拥有黑色血液的,都一定会邪恶的,威利,这点,我是知道的。可是,现在看来,我把你看错了。”
罗维娜说到这儿,顿了—下,仍是直直地站立着。
“我知道你在这儿,威利·巴毕!”巴毕觉得罗维娜颤抖了一下,紧紧地抓住手中的匕首,看得出来,是用很好的餐刀改制的,“而且,我也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她的大狗做好向前扑捕的姿势,凶狠的黄眼睛紧盯住母狼向前的每一步匍匐。罗维娜苍白的手,紧紧抓住狗的脖套,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黑色镜片后面的眼睛好像能看清一切。
“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
她小声但很严厉地说,“不过,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杀得了的!”
母狼朝巴毕咧了咧嘴,继续向前靠近。
“准备好,巴毕。”她急促而紧张地说,“等我一抓住她的胳膊肘,你就上!”
巴毕摩拳擦掌,摆好架势,身体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目测着到罗维娜喉咙的距离。他抖了抖身体,甩掉最后的一点儿不情愿,他必须服从命令——因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个小母狼是他的同伙,而已经失去的人性,则是一场遥远的梦境。
“准备!”母狼高喊着,“为了黑暗之子!”
母狼悄声无息地扑上去,纤细的身体像一道白光闪过,龇着尖牙,朝罗维娜的胳膊冲上去。巴毕等待着母狼夺下罗维娜手中的匕首,体内的黑色蛮野和狂躁,急剧膨胀,急切地渴望着嗜血的快感。
“威利!”罗维娜低呜着,“你不能——”
巴毕屏住呼吸,准备扑跳上去。
特克大声狂吠着,发出最后的警告,罗维娜放开狗的脖套扣,向后闪开一步,同时,挥动着手中的银匕首。
母狼扭动着身体,设法躲开上下翻飞的匕首。罗维娜粗重的手镯猛地打在母狼姣好的小脑袋上。
母狼应声倒下,浑身乱抖,大狗抢上前去咬住她的喉咙。母狼无助地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挣脱大拘的撕咬,踉跄着逃开了。
看着母狼如此奋力地顽抗,巴毕对罗维娜的最后一点儿情感,顿时荡然无存了。他用尖尖的狼牙,撕抓特克的喉咙,狗脖子上的扣链,冰冷的银器刚巧击中他,一阵钝痛,他摇晃着身体,后退着。
“抓住她,特克!”罗维娜大口喘着气。
可是大狗此时已经放过母狼,翻转过来,直向巴毕攻击。
母狼乘机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逃下门廊。
“巴毕,我们快走!”母狼喊着,“这个女人的黑色血液太多了,跟我们一样的黑色血液。没想到她这么厉害。我们对付不了她,银器,还有那只狗!”
母狼说着,一路逃过草地,巴毕紧跟母狼后面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