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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表示了极大的关注。这是一段无法考证的野史。那天晚上,我的舅舅是否遇到了尤二,听到了那三个女人的叫声,这并不重要。两年以后尤二的死,和这件事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我的母亲吉小柔就持反对意见,她坚持认为吉米在从尤二的窗前经过时,就下定了要杀死尤二的决心。
舅舅见到墙头上密密麻麻的铁丝网,不敢攀越而过。骂了几句以后,原地转圈儿。大门从里面闩着,若不如此,外祖父便无法知道他回来的时间,现在他们已经入睡,只等他的敲门声。但是聪明的舅舅对父亲的雕虫小技嗤之以鼻,他花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把木大门的门柱的落脚处挖了一个大坑,整个大门被他卸了下来,扔到了院子里。然后,他大摇大摆、却又面目怆惶地回屋睡觉去了。
第十二章
十二
他折断了无数支铅笔,掀翻了作画的颜料盒,把七彩的颜色涂在赤裸的身体上,在纸上画满了软绵绵的生殖器,非常讲究地染上了柔和的颜色,在生殖器的周围,画着尖利的铁丝。事实上,这是一些四四方方的小笼子,交叉而过的直线形成了许多面积和体形相同的窗口,而叠加在一块儿的生殖器就在这里面,它们无精打采,面对窗格子外面的吉米。
他创造了它们,并且看着。这幕凄惨的景像,会比任何未知世界的吸引力都要大吗?
作为十六岁的男孩,他无法摆脱这种神秘意识的折磨。到月挂中天,村民们人人好梦的时候,他仍在研究它们,双手抓紧了下体(它仍然饱含痛苦),失望的眼泪落到上面,直到看见窗外有骑着高头大马的持枪土匪的出现,那些精神抖擞的马,围着圈儿在院落里撒欢,骑马的人一脸饥饿,瘦得皮包骨头,似乎给他们一头活蹦乱跳的猪,也能够一口吞下肚去,连根儿猪毛都不会剩下。在马匪由窗前经过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各式各样的女人,她们推开窗子,对着吉米微笑,并不说话。有许多女人站在了那儿,头顶是一轮明月,她们年轻漂亮,和天香一样的清纯动人,手中举着残缺的炮弹皮,在晃来晃去。她们渴望战争,和男人的战争,和世间一切的战斗,渴望看着男人们用这块炮弹皮去削掉另一个男人的脑袋。
吉米安静地看着她们,小便失禁,发黄的水尿滴滴嗒嗒地溢出来,落到大腿上,头发竖了起来,紧张的眼睛再也闭不上。接着,他酝酿出了那次惊天动地的行动。
他这一走就是半年,谁也猜不到他去了哪儿,平时他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做事不可理喻,脑袋里装满了奇思妙想。这次,他又有可怕的行为出现。在他走后,人们吃惊地发现,足足有十几头猪的下体受到了锐器的攻击。公猪失去了生殖器,整齐的伤口就像是一个专业人士所为。母猪们的生殖器也受到了某种物体的接触,因为明显地上面有划伤的痕迹。这是非常粗暴野蛮的行为。奇怪的是人们没有听到这些猪的惨叫声,好像是它们心甘情愿地让他阉割,为的是摆脱每年春季因母猪争夺战产生的激烈战斗一样。那扇被破坏的大门,被气愤的刘玉荣用刀劈成了无数片,做成了柴火。她在伤心过后,不由自主地说着抱怨和冷漠的话:
“从他出生到现在,我们没过一天的好日子,他注定要折磨每一个人。”
外祖父却因为这件事恍然大悟:“咱们的儿子不是为了这个世界而生的,他妄想开辟一个新世界……”
“当娘的受尽磨难。”外祖母哭道。
对于他的去向,有人说他肯定去了海边儿,因为他是向着东方去的。村民们早就听说,最东方就是蓝色的大海。沿着村头的小山,那边儿直往东就是浩翰的大海,谁也没有见过,不过,那是所有人的向往,因为在海中盛产既好看又好吃的鱼,富有营养;在海边还竖立着无数繁盛的城市,如果得见,每个人都不会再回到村子里来。但是你如果得幸与这些人交谈,问他们:假如你在那些城市中居住,每天冒着被炮弹皮削掉脑袋的危险呢?他们肯定就会先点上一袋大烟,继而沉默。也有人说我的舅舅是想做一个成功的飞行员,但是理想村没有足够高的房顶供他试飞,所以他去寻找一所理想的村落,最好是座落在高山上,他可能要定居那儿啦。
“难道他还会回来吗,别痴心妄想了,他是个疯子,骨子里就不安份,再说,他的那些疯颠的念头是祖传的,一辈子就得陷在这些怪想法里面。”有人还这样说。他们抽着烟,纷纷走上村头,议论这件不同寻常的事儿。
“他甚至想砸碎了观世音菩萨,幸亏我的眼神儿好使。”
我的外祖母每当想起他,也准会冒出这句话儿,而此时,我的外祖父一定会闷闷不乐,包括我的母亲吉小柔,一家人陷落在由舅舅编织出来的荒涎的怪像中不可自拔,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儿。遗传学在此发生了逆转,儿子怪异的精神行为影响了上一代人。外祖父因此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起不来,每当睡梦来临,他的身体因疲倦开始休息的时候,他的精神世界却活跃起来。除去因为教导吉小柔产生的多语不休的症状,还有诸如夜游等骇人的毛病发生。
在这期间,刘玉荣趁着对动物(猪除外)一直持友善态度的吉大刚神智不清,辨物不明,花了半天的功夫,终于追上了那只老母鸡,在沧水先生家的茅厕里捉到了它。这只老母鸡为了自己的生命权与她抗争了几年,终于没有幸运的老死,而是被外祖母用牛耳尖刀割断了脖子。
在这之后,理想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在街口的几家夜间营业的理发厅,每当子夜的时候,躺在床上享受男人带来的快乐的女人们(身体的快乐在此是次要的,如果做爱变成一种商业行为),总会看到白色的窗纸外立着一个削瘦的人影。
假设屋里亮着灯,她们看不到这些,但是她们会听到窗外有叹气和自言自语的声音。
通过月光的帮忙,这个诡秘的人影儿转遍了夜间每一户亮灯的人家,留在了每一处街面上。他神出鬼没,落地无声,活像一只神气活现横行无忌的老鼠,只是人们会听到他的嘴皮子互相磨动的响动。有时候,还会有磨牙的“咯咯吱吱”声。女人们恐惧地将这条消息传播了出去:
“咱们村子里有鬼,我亲眼看到它趴在窗户外边儿,伸着舌头,一动不动,但是它会说人话,说得还挺像呢。”
一时之间全村皆知,闹得户户不得安宁。
第十三章
十三
而我的外祖母,有一天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外祖父吉大刚不在身边,被窝是凉的。她睁大了眼,平躺在床上等了一个小时,仍然不见他回来。最后,由于尿急,她起身到茅厕里去,却看到吉大刚正站立在自家的猪圈里,好像一个远游归来的可怜的人儿。他低头望着群猪,不时用手抚摸它们的头、大耳朵和尖嘴巴。嘴里说着:
“可怜的猪啊,那个狠毒的老娘儿们,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要给你们一刀。”
他倒是忘了自己也是杀猪的,他拿它们来卖钱,然后用钱再去买种子,收割了稻米,填饱肚子,维持新陈代谢。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有力气对这些猪再次举起屠刀。他的生命就在无始无终的循环中开始直到结束。这是他站在猪圈中就可以悟出来的道理。
庭院里秋叶乱飞,手巴掌大的梧桐叶卷了尖儿打着旋从树梢落下,一天的工夫,可以积满整片院落,再也看不清黄土的颜色。一溜的猪圈的棚子顶部,经过一夜,第二天清晨就会变成一个金黄色的世界,全是凋落的叶子。为了排除这些视觉垃圾,吉大刚不得不经常发布命令,逼迫吉小柔暂时放下美梦和约会,忘掉那个梦中的男人,到猪圈上面去清扫树叶。
我的母亲忍受着深重的灾难,这个工作让她终生难忘,并且仇恨我的外祖父。每次提及,这总得有一场深入骨髓的诅咒。她在深秋的的冷风里,早晨起来哆哆嗦嗦地爬上每一个猪圈,用一把秃了头的扫帚将厚厚落叶扫下来,用宽大的袋子装进去,提进厨房。而且要分成整齐的一垛,以供外祖母烧火用。
其实,烧火的还是我的母亲。
但这种工作外祖父从未分派给妻子,即使她闲得屁股发慌,手腕发痒,恨不得要用刀子割自己身上的肉来玩。她分配到的只是一些轻活,杀猪之类的技术活(血腥的事情只有她肯干,她干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