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的谎言毫不怀疑?”
他拉住她的手,冷笑,“为什么一定要隐瞒?犯罪的是我。”
“你的组织在日本华裔世界声名有多狼藉?我父亲与恩师有多么仇视你们?他的家族多么受人敬仰……这将是一桩前所未有的丑闻。”她笑,“很多人一直冷眼在侧,等待着有好戏可看……我们的祖上流落在这个国度,我一出生便生活在这个世界,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否则也不会……”
“住口。”他轻声道,逼视着她,语中却无限温柔,“我对事情的后果再清楚不过,所以,若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要得到你。我知道我该下地狱,你随时可以要我的命,包括现在,可是只能是你!”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决绝,予人予己不肯留一点点退路?杀了你,予我,有什么用?”她道,低头看着他,目中终于流下泪来。
他低叹一声,轻轻拥抱她,“你……不是不喜欢我的,对不对?给我个机会,咱们离开这里,你跟我去美国,好吗?相信我,我有办法让谁也找不到我们,我要把下半辈子都交给你,你要我怎样我便怎样,我们离开这里远远的。一想到他可以天天踏进你家的花园来找你,我就想杀人……”
他不该提那个人的,她原本温顺安静的身体忽然僵住,他的心一沉。
“你……爱他?”他涩声问道。
她摇头,“我本来是可以爱他的,他那么爱惜我,待我那样好……可是因为你,我甚至不敢面对他。”
“那就不要再见他,更不要嫁给他,这劳什子的婚约原本就不是你自己选的,你嫁给我!”
“我若是愿意嫁给你,能够嫁给你,又何苦设法逃回来?”她道。
“晓颐……”他痛苦地低声叫她的名字,“我知道我一直在强迫你接受我,可是,这几个月来,与我在一起,你真的、真的从来不曾感到些许的欢乐吗?”
“不,后来是有的,可是……”她摇头,像个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的孩子,“那快乐多么罪恶,比痛苦更甚。”
“为什么要觉得罪恶?”他问。
她忧郁地笑,“你不会明白——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回答我,你爱我吗?”他道。
他想他的目光里一定充满了期望,甚至企求。她看了他很久很久,那种恋恋的温柔与怜悯,浮着薄薄的泪光,他多么渴望她能永远这样地看着他。
她最终还是偏过了头,不再看他。
她的脸转进灯光的暗影里,他只能看到她雪白颊颌上的眼泪,一滴滴在浅色的衬衣上坠落、晕开……
“流泪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令你痛苦?”他柔声道。
她没有说话,眼泪一滴滴加快坠落,每一颗都像砸在他的胸口。
“要我怎么做?怎么做才可以让你得以解脱?”
她嘶哑地道:“放弃吧。”
“一定要吗?”他低声问。
“你可以不放弃,但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你也可以强行带走我,但一有机会我恐怕仍然会逃回来,直到有一天,我终于不能承担……我们,虽然可以这么接近,却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他闭上眼睛,“我怎么做得到?”那声音仿佛困兽。
就是这里了。
已近黄昏,一下午的日光晒得他的神经近乎麻木,野花与青草蒸发着温热的腥香。他仰面躺在草丛中已经很久。风吹响草尖,远处就是神奈川那片未经开发的碧绿海岸。
天空瓷釉般地湛蓝,她十七岁的笑容幸福而无忧。
人生只是在不断失去,得到的却非所想。
越来越美丽,笑容却开始有了重量。
在未遇他之前,她纵然偶有忧郁,却仍然还是幸福的吧。
她从未给予他那样的笑容。
上午驱车来神奈川之前,他去看她,端木正在庭院里,矮身植了一株送给她的灯盏花,她淡淡地立在一旁,脸上那安详的微笑,如同一记悱恻凌厉的刀光。
到现在,他还抽搐地痛。
犹如冷水浇头,他自私!是的,他自私到无以复加。他冷笑,你以为自己是谁?
他只是一名俯首的俘虏,报应般地爱着她。
可是……
还给她自己的人生,还给她想要的生活,她的笑容,会将一切都弥补的。
黛紫色的霞光浅浅地染上她的头发,他怔怔地盯了那照片很久,然后小心地收起了它。
他起身朝海滩走去,那边风大,他的头很痛,从昨晚告别她到现在,喉际一直苦之又苦,去吹吹海风,他还要再好好地想想……
他在床边俯身,轻抚她的发。
她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夜已这么深了,他极轻的触碰,竟令她猛然惊醒,他不禁苦笑。
“是你。”她道,声音有些异样。
“吵你睡觉了……你怎么了?”他问。盛夏天气的卧室里,不仅没开冷气,她还盖着被单,只露出头搁在枕上,月白色的脸颊映着微光。
“是流感,下午开始的。”她说。
伸手探她的额头,果然有些烫手,“很难受吗?”他问。
“已经吃过药片,好多了。没事了的,明天就好。”她道。
他默然。
她躺着,也不说话,过了好久才道:“这几天去了哪里?”
“神奈川,你最喜欢的那片海边,我在那里想了很久。”他慢慢道,自嘲地笑,“再也没有比这更艰难的决定了。”
他寻找到她的手,在被单下轻轻握住,她迟疑着,却也没有拒绝。
“你……可是想通了?”她问。
他沉默着,良久方才艰难地开口:“真的不能跟我在一起吗?也就是说……除了放手,我无路可走?”
他等待着她最后的答案,仿佛等了很久,时间从桌上的时钟里一秒秒沉重地消失在黑暗中。
“是的,杨风,我求你。”她道。
他紧紧地闭上双眼,“好,你所希望的,我都答应。”
“你……忘了我吧。”她的声音温柔而感伤。
他不回答,只将额头贴住她柔软的手背,闭目低语:“抱歉……原谅我的自私,我强行介入你的生命,为你带来痛苦,令你为难。以后……没有以后了。”
她轻声道:“我原谅你。”
他伏在床边,一动不动,他希望黑夜能无休无止地漫长下去,漫长到不需要离别。
“你……会嫁给他吗?”
她沉默片刻,“我需要时间……也许会的。这已经不重要了,我想像师父那样成为最好的女当家。”
“答应我,要快乐,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心地不要太仁慈,不要再让任何人可以强迫你……要幸福强大,那样我才可以说服自己死心……”
她在流泪。
他俯身去吻她温润微烫的额头,该告别了啊,然而吻了又吻,他放不了手。
“忘了我……我似乎是一个不祥的女人。”她低声道。
“不!”他摇头,柔声道,“你是天使。”
他放开她,站起身,“我该走了,再也不会来打搅你的生活。”
“你回美国吗?”
他点头,“你知道我会在哪里……”那句话他没能说出来。
他走到窗边,还是忍不住转身去看她。她坐起身,拥着被单正看着他,长发温柔,眸子清冽如泉。
“晓颐。”他轻声唤她的名字,“记着我的话,要幸福强大。”
“我会的。”她道,伸手去抚好似空无一物的颈项。
“抱歉,请原谅我的不死心。那枚戒指,我送给你便不会再收回来了……如果,你仍然不能幸福,请记着我许诺给你的——我永远不会收回。”他微笑着道。
她怔在那里,没有说话。
他终于回过了头……
深夜的街心风凉如水,他再也没有停步,一直朝前走,面上湿冷,那是她的眼泪,也许还有他的。
夜色越来越淡,天快亮了,他仿佛被掏空,却依稀知道,这一生他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天午后,我刚结束与父亲的长谈,迫不及待地想将结果告知你,越洋电话信号不好,我只好下楼踱至檐下,心不在焉地看庭中父亲帮母亲给花木修剪灌溉。
在那个时候,他突然出现在雕花的铁门外,白衫黑裤,一身的萧瑟令夏天的林阴道刹那恍如深秋来临。
他坐在父亲密室的沙发上,背对着灯,慢慢地向我们讲述他昨夜诀别的女子,他爱而不得的宿命,用一种仿佛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