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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小的,纵然有伤痕,仍会恬然地成长。人世总有清新的希望。
而他,我想象着在那个洒满阳光的墓园下午里,他是怎样地寸寸煎熬,人生从此老去。那—刻,他心中所恨的恐怕只有自己!
故事到了这里,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只剩下聂寒与尹霜白隔着电话交换着沉默。
“杨风不向方微复仇的原因是什么?他应该是那种有仇必报,从来不惧于与全世界为敌的人。”尹霜白问。
“哀莫大于心死。她已不在,所谓的复仇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在他的心中,一定也知道夏晓颐是绝对不希望看到复仇再次发生的。”聂寒道。
尹霜白微笑道:“她真的逝去了吗?或者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永远地活在他与女儿的心里?这个世界虽然越来越让我们失望,但是总会有一些美好与高贵是怎样都无法摧残的,因为它们,我们仍然可以保有信仰,并且努力对抗失望。”
“是的。”聂寒微笑道。他隔了一会又道,“可是。一这种离别终究是惨痛的,如果能够相守,并且还有机会相守,幸福仍然可以展望,我更希望他们可以不再分开。你认为呢?小霜,我想问的是。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分开?”
尹霜白在电话那端无声地流着眼泪,十年,多么长多么辛苦却又是多么必要的离别时光。
她长久地沉默着,该不该告诉聂寒,对于重逢,她其实是不无欢欣希望的,可是未来却多么地难测,她和他那么弱小,她的忐忑难道真的可以忽略不计吗?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问的确是另一个问题:“杨风与夏晓颐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吗?你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聂寒道:“从那天之后,我确实没有再见过他,可是,他与她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怎样?”
“小霜,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奇迹吗?”
“我想奇迹应该是存在的,虽然很少,但它毕竟也会出现”
聂寒笑道:“他与她的结局当然谈不上什么奇迹,可是的确总有些力量,在我们绝望时候令我们重新拾起希望。他与她的爱情在经过那么长久的痛苦之后,终于有了一个惊喜的结局。”
尹霜白“啊”的一声轻呼,这一次也是惊喜的。
。
我确实再没有见过杨风,可是那天晚上我却接到了他的一个电话。而在那之前,也就是他带着女儿离开我家十分钟后,我便开始焦急地想要联系到他,却苦于没有任何办法。
我有一件很奇怪很重要十万火急的事情想要告诉他。
就在他与女儿离开那条街,进入一部与他们一同前来,等待多时的黄色吉普车离开之后。我收回视线,正欲转身走进大门,却看到二十米开外,一名女郎离开隐身其间的爬满红色凌霄花的栅栏,匆匆地离去,看不清脸,个子高高的,穿着浅黄长裙、配着印度沙丽头巾,身形修长,是一名华裔女郎。我第一时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奇怪什么,我说不太清楚,然而紧接着而来的却是焦虑,因为那女郎当时面对的方向与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同我一样始终在目送着杨风与女儿坐车离开,她的神情很焦急,而被我一眼扫过之后,却又显得有些紧张,显然不欲我发现她。
我心说不妙,她很可能是日本华裔帮会方面的成员,跟踪杨风而来。那女子急步前行时,头巾突然被风吹起,露出一头闪亮的黑发,她戴着墨镜,脸仍然看不清楚,但可以确定非常美丽,没被遮住的半张脸与裸露的手肤光洁如雪,这样的肤色在日本人或中国人中非常少见……不对,她很眼熟,我肯定是见过她的……电光火石之间,我却想到另一个问题,夏家大少爷带回的,为什么是夏小姐的骨灰而不是遗体?
我试图跟踪那女郎,却被她甩掉,她有着深厚的中国武术功底。
我几乎要为心中那猜想激动得想要叫出来,我回家告诉父亲与母亲刚刚的发现,我们在惊奇与怀疑的同时,立即开始动用家族的力量试图与他联络,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未待父亲开口,杨风的声音仿佛是劈面而来:“夏川,你们参加葬礼时确定见的是晓颐的遗体吗?”
“没有,她大哥带回的是她的骨灰。杨风。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仲子一个劲地说,她好像看到了妈妈。刚刚我收到一张纸条,提醒我离开日本的路上可能会有伏击,手写,非常匆忙潦草,可是,我总觉得那是她,她……”他的声音有克制不住的紧张与颤抖。
“泽男看到一个很像她的女人。”
“在哪里?”
“你刚走,在我们家附近。”
“……”电话那头,他似乎愣住了。
“杨风……”
“她……没有死,她一定没有死!
电话里,突然传来仲子大声的叫喊:“妈妈!”
然后是“轰”的一声,电话似乎失手掉在了地上,父亲听到“砰”的一声身体倒地的声音,“杨风!杨风……”父亲喊道,却听不到他的回复,只听到旁边仲子的声音在大声地叫着,“爸爸!爸爸……妈妈、妈妈别走,爸爸晕过去了……”
大约过了半分钟,一声清响,电话被挂断了。只留下我们一家人面面相觑。
大约是在半年之后,我们收到一封来历不明的挂号信,信里只有一张照片。
在他那扇盛满了碧蓝海洋与明亮晴光的大落地窗前、他正低头吻着怀里的女子,夏小姐,不,应该叫杨夫人了,她的手绕着他的颈项,亲吻里的微笑唇角有着好笑的无可奈何。因为,小小的仲子正拉着她和他的衣服,仰着脸、嘟着嘴,不无意见地委屈地备受冷落地望着爸爸与妈妈……
·精彩内容载入中·
尾声
·精彩内容载入中·杨风与夏晓颐的故事完结了,小说也该到此结束了。
至于聂寒(泽男)与尹霜白,则是另外一个更长也更伤感的故事。
经过是怎样,你可以从一些细枝末节里猜测。
结局如何,由你做王。
·精彩内容载入中·
后记
·精彩内容载入中·“仲子”的来处:
《诗经·郑风》有《将仲子》一篇,“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桤。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隔着几千年的时光,看到《诗经》里的这一幕,是多么的美丽。
初夏后园,秦桑绿枝低,或者是午后、或者是无人的黄昏,那热烈的追求者徘徊在墙园外,急欲越墙而过,妙龄的少女又爱又怕,只好央求她的意中人,请不要再这样,不要翻入我家的后园,不要踩折我的桑树枝,我虽然想念你,却也害怕爹爹的责骂……
之所以美丽,是因为那几千年的时光过滤之后,当时当刻那么入骨入心的感受已变得轻微,且因为流逝与传唱,而有了古雅的芬芳。那是遥远的忧愁,别人的忧愁——忧愁因为不是自己的,自然也就美丽起来。
但如果将故事放在现代,墙所代表的意义更为突出,她的不得已虽然内容大不相同,但仍然是不得已、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不知道看这篇小说的人还会不会有美丽之感?
起码我没有,或者说不全是。
或许在刚开始的时候曾经有过写作的快感,可是后来,却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忧郁、焦虑、绝望、无法颠覆命运的无力感。我跟着他和她一路备受煎熬,感受着爱情的执妄、人世的荒谬与残酷……
这个故事的主题是宿命,不是无常、世事的无常变幻虽然也会令人啼嘘感伤,但还是带着一点点人世的暖意;可是宿命不一样,因为那已沦入执着的爱情,他和她必须且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在这条既定的宿命的路上一直走下去,不能回头。带着殉情一般的执拗,尽头是悬崖,是荆棘火海。
然而,总算还是写完了,再痛苦,也终于还是可以结束了。
因为这个过程中的痛苦,令我在能力之内没能写得更好更理智,也因为这痛苦,令我放弃了原先的结局——死亡的救赎、众神的亲吻,让圣洁的回归圣洁、令有罪的省视罪恶,大家一起来忏悔。
对写者而言,死亡是一切罪孽的终结与清洗,等同于新生。这样的结局更具深长的意义,更具对宿命主题的尊重;可是,能不能不要这样?能不能在失却信仰之后,仍保留对信仰善意的缅怀与小小的俯身亲吻?能不能允许我们在感知生之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