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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若壁装出无限后悔的神情,唉叹了一声,道:“早知道你这只铁公鸡肯拔毛,再怕热我也该吃,能宰你一顿的机会着实不多啊。”
等云吞被盛到碗里,端到面无表情地静坐着的黄芩面前时,倪少游已如同他用漏勺捞出的云吞一般浑身上下带了一溜儿的水。
放下碗时,他有意试探问道:“如我猜的不错,客官应该是高邮人吧,不知来广东做的什么买卖?”
黄芩淡淡一笑,道:“总之,不是贩良为娼的买卖。”
倪少游顿感窘迫,同时也明白对方已认出了自己,继而以笑声掩饰道:“客官真会说笑。”
韩若壁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倪少游没辙,只能灰溜溜地走开了。
黄芩低下头,呼呼拉拉地吃起云吞来。
韩若壁则边拿一只手撑起下巴,另一只手的四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动,边专注地瞧着对面的黄芩吃得满头大汗。
一旁的倪少游时不时偷眼往他们这边瞄一下,发现基本上黄芩每吃下一只云吞,韩若壁就会敲一下桌面,但瞄的次数多了,又感觉似乎是韩若壁每敲一下桌面,黄芩就会吃下去一只云吞,二人间仿佛存在着某种本来不该存在的、神奇的默契一般。这种默契,在他跟随韩若壁的那些年里,从来也没有过,别的‘北斗会’的弟兄也从来没有过。
‘莫非,大当家和那个捕快是神交已久的朋友?’
‘不可能!’
随及,他用力地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一怪异的念头。
黄芩吃完一碗,又要了一碗,一连吃了三碗也没见停下。
韩若壁眯起眼,只剩下两条长线,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有些人肚里越是有事,就越是能往肚里塞吃食,不知是也不是?”
黄芩只顾埋头吃,没作回答。
韩若壁无奈,只能继续以好像沾上了驴皮胶般的目光盯着黄芩瞧,似乎这样就能从他吃云吞的样子瞧出他肚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似的。
等黄芩把第四碗云吞连汤带水统统落了肚,满足地抬起头来时,韩若壁又道:“现下,你是不是想把肚里的事说与我听了?”
拿出几个钱丢在矮桌上,黄芩抹了把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不忙,以后有的是机会。”
看来,他终于吃饱了。
韩若壁想了想,扬眉笑道:“也是,你我这一路还有的走哩。”
黄芩接口道:“往哪儿走?”
说话间,他目光转处,微有闪烁,无意间泄露了一丝之前一直在暗暗控制、掩饰的情绪。
将对方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韩若壁深觉有趣,难免又有点儿不舍得走了,他想再看看黄芩的反应,可转念间,他又想快点儿走,因为他也不喜欢目前这种隐隐让人有些尴尬的场面。
此时际,倪少游已走过来收拾碗筷了。
弯腰擦拭桌面时,倪少游扫了一眼桌上的铜钱,语气生硬道:“你是大当家领来的客人,不用付账。”
黄芩也没客气,手一扒拉,将铜钱收回怀中。
倪少游转身又忙活洗涮去了。
韩若壁隔桌探过身去,附在黄芩耳边嘻嘻低笑道:“都说吃人家的嘴短,你今日吃了我‘北斗会’的云吞,以后对‘北斗会’的人可要客气一些喽。”
黄芩一动不动,道:“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之人,我一向客气得很。”
此时,倪少游已经拾捣完了,转了回来,正好瞧见韩、黄二人的侧脸挨得很近,额角流下的汗水几乎快要合并一处了。他还瞧见韩若壁在笑,笑得很是随意,很是旁若无人,甚至有一点儿勾人,令笑容的主人浑身上下莫名地、隐隐地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诱惑的意味。倪少游的心头顿时升起了一种又惊又疑,又酸又愤,又古怪又翻腾的感觉。
韩若壁从未对他这样笑过。
在‘北斗会’时,大当家也从未这样笑过。
以前,倪少游一直怀疑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韩若壁才可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但现在。。。。。。
他涩涩地叫了声:“大当家。”
韩若壁收回身坐正,敛去笑容,瞧他一眼,道:“何事?”
倪少游的眼睛东瞟西瞟了一阵,小声小气道:“眼下时日还早,为免引人注意,你们先找个客栈落脚,等入了夜再从此地往东,到上塘街后面的小巷去,我会在那里等着,领你们去小艾家。”
黄芩却摇头道:“如此多费周折,实属大可不必。”
倪少游大声反驳道:“怎么大可不必?”
本来,他就对黄芩有敌意,眼下更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转眼间,倪少游又做出恍然大悟之色,充满讥讽之意道:“是了,你一个外人,自然在不乎我们的‘联络点’可能被暴露。”
黄芩耸肩而笑道:“据我所知,现下你也是外人了,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不但意味着他已然知道韩若壁的身份,而且也显然知道了倪少游的事。
倪少游目瞪口呆,转顾韩若壁,那眼神似怨似愤,仿佛在质问:莫非是大当家你告诉他这些事的?
他实在想象不出,独自游荡江湖时从来不愿让人得知身份的韩若壁会让一个公人得知身份,而且还把驱逐犯了错的属下离开‘北斗会’这样的事告诉一个公人。
韩若壁轻叹一声,道:“怪只怪方才我们的话太多,他的耳朵又太长。”
登时,倪少游心下一阵释然,暗道,原来是那个公人听到了我和大当家的对话,才推断出我被逐出‘北斗会’一事。是我误会大当家了。
瞥了眼韩若壁,黄芩又继续对倪少游道:“其实,你说我不在乎原也没错,不过,我说‘大可不必’并非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知道你们的‘联络点’一定已经暴露无疑,所以没有再加备小心的必要了。”
倪少游不服气地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若是没人泄密,怎会暴露?”
他的语气显得很不友善,说话的同时还拿眼睛上上下下地审视黄芩,好像黄芩就是那个泄密之人一样。
韩若壁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他的意思是,‘解剑园’的人应该早就注意到了。”
倪少游不解道:“怎么可能?小艾是靠得住的弟兄,入会前也曾走街窜巷卖过云吞,有这把手艺,而且,他被派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并非生面孔,加之素来行事小心,‘解剑园’如何可能注意到?”
将目光从空落落的街头寻到街尾,黄芩道:“若是放在以前,‘解剑园’也许注意不到,但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正是他们和‘南华帮’大战在际,剑拔弩张之时,连进出的道口都设了关卡,对归善境内自然会更加留意。依我看,至少,从我们到摊位前和你说话开始,‘解剑园’就查觉有异了。”
韩若壁忽然问倪少游道:“你来了几日了?”
倪少游回道:“有五日了。”
韩若壁沉思片刻,道:“或许从你来时,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
不待倪少游再说什么,韩若壁已断然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马上领我们去小艾家里详谈。”
倪少游虽觉不妥,但终是不敢有违,于是收了摊,推着小车,依言当先领路。
韩若壁甩着两手紧随其后。
黄芩起身,走到旗杆下,解下两匹马牵在手里,跟在最后。
‘解剑园’的前花园里有一汪池水,池内栽种了许多睡莲,一到季节就静静绽放。池边立有一座精致秀美的水榭,名为‘碧波榭’。出于阴凉的考虑,这座‘碧波榭’建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的树荫下,而且设计颇为独特,不但四面坠着玲珑的轻纱,而且檐角都挂了风铃,堪称别具一格。每当夏秋之交,置身水榭之人只觉清风徐来,但见轻纱舞动,又闻铃声咛嘤,更有幽香扑鼻,真正是无限惬意。
可惜,此时此刻,‘碧波榭’里的几人俱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惬意。
微风抚过,一名头发半白的老者双手背负在身后,临池而立,须发皆飘。他一边隔着轻纱眺望向池中的睡莲,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下首站着萧怀物以及那三名前来助拳的教头。
萧怀物道了声,“大哥。”
那名老者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被岁月消化过的脸庞。他的脸色灰黄,眼角、腮旁的笑纹如刀刻般清晰,即使不笑也给人一种含笑的感觉。他的眼睛很大,陷在深深的眼窝中,所以眼皮显得有些耷拉,但眼光却甚为明亮,闪烁不已,完全不似寻常老人般浑浊。
他就是萧怀物的大哥,也是‘解剑园’的主人萧仁恕。
萧怀物微一躬身,转而介绍道:“这三位英雄,威名远播,声震广东。一位是‘白面虎’钟成功,一位是‘青龙剑’赵青松,还有一位是‘铁腕神刀’毛子聪。他们是听闻了‘南华帮’与我们的事,特地赶来助拳的。”
萧仁恕面露欣喜之色,冲三位教头点一点头,抱拳道:“老朽久仰三位的大名。尤其是钟英雄的一柄长剑,曾在一日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