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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又是怎样把这二十七条亡魂锁在里面的?”
韩若壁冷笑道:“那人是为了豢养旱魃,才以许多条人命炼制出了月华珠的全部阴寒之气。”
承信法师听言再次动容,回望他道:“旱魃?!这世上竟还有人能豢养旱魃?这更加是不可思议之事了。要我说,无论此人的法术是正是邪,何种路数,能够豢养旱魃都是个奇迹。”
“奇迹?”韩若壁十分不屑道:“这算是什么奇迹?”
承信法师轻轻一挑眉,道:“哦?如此说来,莫非你也能豢养旱魃?”
韩若壁极力抑制住心中的得意之情,道:“旱魃我是养不出来的,但豢养旱魃之人已被我杀死了。”
轻叹一声,承信法师道:“原来是这般。就因为你有能力杀他,便觉得他做的事不过尔尔了。”
韩若壁撇嘴笑道:“大师不会不知道只要旱魃出现,必然会带来大旱吧。他做的事如此邪恶,大师却居然觉得是个奇迹?”停顿了一下,带有几分讥嘲意味地摇了摇头,他又继续道:“此种恶事若能被称为奇迹,那我杀掉豢养旱魃之人,解除大旱一事不就更是超越奇迹的奇迹了吗?”
承信法师轻轻一叹,道:“看来,你我二人对于‘奇迹’一词的理解有些差异。我以为,‘奇迹’只是极难做到的、不同寻常的事,与是好事,还是恶事完全没有干系。比如豢养旱魃虽是恶事,但却比杀掉一个人难上千万倍,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是个奇迹,而不认为你杀了豢养旱魃之人是个奇迹。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就算你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杀得了他,却未必做得到他做的事。”
韩若壁登时变成了有嘴的茶壶就是说不出话来。
承信法师再次放下月华珠,回头冲他道:“那个豢养旱魃之人的法术必定很高深吧?”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韩若壁还是答道:“自然。”
寻思了一下,承信法师点点头,肯定道:“所以,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也精通法术,否则绝无可能杀得了他。”
‘武功高强’自然是他通过韩若壁刚才的那一剑瞧出来的。
韩若壁正想否认,他又道:“鉴于你对道家‘罗天大醮’的推崇程度,你精通的应该是道家的法术。”
心头微震,韩若壁佯笑道:“如果我精通道家的法术,为何不自己做一钞罗天大醮’超度、净化月华珠里的亡魂,却要不远数千里跑来找你这个和尚帮忙?”
承信法师似笑非笑道:“精通道家的法术并不代表精通道家所有的法术,就好像我也没法子精通佛家的所有法事一样。一般来说,我个人比较喜欢说法布道的大座讲经,超度亡魂的水陆法会。”接下来,他又笑溶溶道:“我们做任何事都是有偏好的。施主,你说是不是?”
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韩若壁举起双手佯作投降状,道:“好吧好吧,我实在不想和大师就此种无聊之事劳心淘神了。大师若非要认定我精通道术,那便当我精通道术好了。只是,我真不明白,我精不精通道术和大师做法事净化、超度这二十七条亡魂有甚关系?”
就在此时,只听得风炉上的茶壶一阵响动,显然是水开了。
承信法师一声不响地走过去熄了风炉,才道:“来,我与施主边喝茶边详说。”
说话间,他在茶桌边的矮几上坐下,从贮茶盒内以茶则量出少许处理过的茶粉,分别倾倒于两只茶盏内,转头又问道:“施主可要加些配料?我这儿有胡桃肉、松子和福果。”
“不用,光是茶就好了。”头次见到粉末状的茶叶,韩若壁好奇问道:“好生细碎,是什么茶这般特别?”
以湿抹布裹了茶壶柄防止烫着手掌,承信法师一面提起茶壶,极缓慢地往两只茶盏内注入沸水,一面笑道:“鱼钩茶。”
他提着茶壶的手稳健无比。
就见,盏内的茶粉与沸水徐徐相混,顷刻间呈现出如水墨丹青般淡雅渐染,狂草醉书般劲疾奔逸的色彩变幻。
韩若壁连连摇头,摆出一副懂行的样子,道:“大师说笑了,鱼钩茶哪里是这般模样?我又不是没喝过。”
放下茶壶,承信法师一面拿起茶筅先后于两只茶盏内调搅,一面不紧不慢道:“本来当然并非这般模样,但研磨成粉再炒制几遍过后,便是这般模样了。”
行至近前,韩若壁低头看向盏中茶水,口里喃喃咄咄道:“把茶叶研磨成粉再炒制。。。。。。”转瞬,他问道:“此种制茶的法子我还是头次听说,大师是从哪里学来的?”
说话间,茶水表面已
浮起一层浓浓的泡沫。
见调制均匀了,承信法师起身将其中一只茶盏端给韩若壁,微笑道:“闲时自己折腾出来的。我现在除了喝茶,已经没有别的嗜好了。”
“大师真是独出心裁。”韩若壁接过,轻轻抿了一口含于舌间,顿时,一股醇重的苦味夹杂着清鲜的香气占据了整个口腔。
将茶汤在齿颊中滚过一圈后,他满含不舍地咽入喉中,深觉虽苦犹甘。
承信法师也喝过一口,笑问他道:“施主觉得怎样?”
韩若壁啧啧赞道:“‘苦口师’真苦口也。苦得纯,苦得正,苦中有甜,甜中蕴香。说实话,喝茶喝的就是苦,越是苦口,才越觉甜香,回味无穷。没想到同样是鱼钩茶,只是因为制法和饮法不同,口味就能有如此不同。我瞧大师的此种饮法好像有点类似于宋代的点茶法,不知是也不是?”
承信法师眼光一亮,道:“不错。能知道点茶法,想来你也是此道中博采深诣之人。”
韩若壁摇头叹道:“在茶方面我还只是个半吊子。此种点茶法乃是家里的长者偶尔提及的。对了,他和大师一样嗜好饮茶,但似乎更偏爱时下兴盛的烹煮法。”
仔细瞧向盏中的浮末,韩若壁又道:“如我记得没错,鱼钩茶应该产自贵州吧?”
承信法师道:“的确。”
又喝了一大口茶,韩若壁面露羡慕之色,道:“能喝到几千里外出产的名茶,大师真是好福气。”
承信法师笑了声,道:“其实,这鱼钩茶我存了快十年了,一直舍不得喝,昨日刚取出来喝的。”
韩若壁讶笑道:“这么巧?哈,原来不是大师好福气 ,而是我好运气。”转而他又道:“会把一直舍不得喝的茶拿出来喝,莫非大师近日有甚喜事?”
放下茶盏,承信法师的面上泛起一抹笑意,道:“不是喜事,是幸事。这鱼钩茶是多年前我的一位身在贵州的朋友托人送来的。我和他交谊颇深,但他总是事务繁忙,难以得见。不过,昨日,这位朋友居然前来探访我了,为此,我特意取出他送我的鱼钩茶与他共饮相庆。”
轻轻吹了声口哨,韩若壁道:“原来我是沾了大师的那位朋友的光了。”
说着,他想起了入寺前碰见的那一主二仆,又联想到小沙弥的话,便猜测那位主人八成就是承信大师口中的朋友了,否则,身为别房上座的承信大师如何肯轻易替一般信徒秉烛讲经,并为此误了第二日的早课呢?
承信法师又端起茶盏,一边品茶,一边舒眉展眼道:“施主能品尝此茶是天缘,是注定,何来‘沾光’一说?既来之,则安之,施主还是慢慢地、好好地品一品吧。”
可惜韩若壁虽然好茶,但此刻的心思并不完全在茶上,是以放下茶盏,置于案头,旧话重提道:“大师,关于超度亡魂一事。。。。。。”
“施主好急的性子。”承信法师又喝了一口茶,道:“放心,月华珠内的阴寒之气我已经瞧清楚了,可以做法事净化、超度里面的二十七条亡魂。”
韩若壁欣然而笑道:“那便有劳大师了。”
“不忙。”承信法师放下茶盏,似是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还有个条件。”
“条件?”韩若壁微感不快,道:“先前怎没听大师提起?”
心里,他颇觉别扭,暗里骂道:老精怪,别忘了你可是收了礼金的,现下又提什么条件,难道因为我多喝了你这一杯茶不成?
承信法师蕴有深意地笑了笑,道:“贫僧是临时起意的 ,但还请施主玉成其事,也好成全贫僧。”
☆、第2回:老和尚故弄玄虚寄深意,徐知州旁敲侧击阙疑参
有求于人之下难免要忍让一些,韩若壁只得有气无力道:“什么条件?”
暗里,他又想:别是这老精怪嫌前面给的金条不够重,想敲我的竹杠吧。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承信法师淡然一笑,道:“别担心,不是要施主再向庙里捐钱,只是希望施主与我的那位朋友见上一面。你喝了他的茶,也算是和他有些缘分吧。”
瞧了眼茶盏里剩下的茶汤,韩若壁恨不得把喝下的茶全倒出来吐到承信法师的脸上,冷笑了几声道:“喝了茶就算有缘分了?大师的这杯茶还真是不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