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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芩没回答他,而是向蓝诸一拱手,道:“如无其他事,我们想就此告辞。”
韩若壁也正有此意。
“等等,还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蓝诸道:“你们随我来。”
说罢,他领着二人转回到客厅,拎起‘蝴蝶针’留下的那个包裹,冷声道:“这一百两银子,我不能收。”
韩若壁不解道:“因何不能?”
在他看来,虽然对方是强买,但东西已然拿去了,不收银子也于事无补。
蓝诸道:“因为这买卖不公平。”
韩若壁疑道:“莫非一百两银子不够拿你几瓶‘太阴膏’的?”
蓝诸摇了摇头道:“一百两银子拿我几瓶‘太阴膏’是足够了,但他还多拿了一样。”
韩若壁想不出,道:“哪一样?”
蓝诸的面色变得比‘太阴膏’还要阴寒,口中道:“丁四哥的性命。”
韩若壁‘啊’了声,似有所悟。转念,他道:“可你不收,难道还想还回给‘蝴蝶针’不成?”
蓝诸将包裹递向他二人,道:“‘大坳村’离‘雪峰山’不远,我想请你二人把这一百两银子带给丁四哥的家人。”
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收回手,从身上取出两粒‘火梨子’放入包裹内,重又递向二人。
蓝诸这等爱财之人,到手的银子居然有不拿的时候,而且,只是为了一个没甚关系的丁四哥这让韩若壁吃惊不小。他象是第一次认识蓝诸一般盯着他,忘记了去接包裹。
黄芩伸手接下,道:“我可以替你送,但一百两银子也买不了丁四哥的性命。”
在他看来,血债只有血来偿。
蓝诸的双目中射出冷电般的利光,道:“夏辽西若在眼前,我必杀之而后快。”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年纪。
韩若壁道:“这样说来,若是出了‘雪峰山’,你的‘金针’就没有原先那般威力无穷了?”
蓝诸没精打彩道:“我被阳毒所苦,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否则即便没有丁四哥被杀,家里婆娘们被人吓成这般,我也该下山找‘蝴蝶针’讨回点面子。”
之后,黄、韩二人没再多言,与他告别,离开‘魇伏谷’,下山去了。
下山的途中,韩若壁随口问道:“你说‘蝴蝶针’买了那些‘太阴膏’去,能有何用?”
黄芩也随口答道:“可能他有亲戚、朋友被烫伤了,急需救治。”
继而,他眼光一闪,语气变得沉重而谨慎道:“也可能,他想对付能发出‘离火之精’的江湖高手。”
思忖片刻,韩若壁道:“能发出‘离火之精’的江湖高手,除了‘火焰刀’管天泰,还有旁人吗?”
黄芩道:“这却是说不清了。”
二人又走了一阵,黄芩开口问道:“我离开‘魇伏谷’的时候,你独自下山了三日,做什么去了?”
韩若壁的眼光变得颇为迷离,道:“黄捕头,这问题你不该问的。”
听他如此说法,黄芩当即明白他去做的事与自己猜想的差不多,必与‘北斗会’相关,因而‘哦’了声,便忍下不问了。
韩若壁扬了扬眉毛,道:“其实,你的脚,假若肯往我的这条道上靠一靠,问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黄芩笑了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和他拉开了距离。
韩若壁追上他,道:“你若是不做捕快了,会不会来我的‘北斗会’?”
以前,类似的话题,他们也曾经讨论过,不过这一次,是韩若壁问得最直接的一次。
黄芩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韩若壁眼眸闪动,嘻嘻笑道:“假话比较好听,还是听假话吧。”
直愣愣地瞧他一会儿,黄芩道:“每次我问别人这种话时,别人都会选真话,你倒是特别。”
韩若壁面露得意之色,笑道:“这个不消你说,我也知道。”
黄芩道:“假话是不会。”
得了答案,韩若壁顿时兴味盎然起来,又道:“听了这样的假话,我便忍不住又想听真话了。”
黄芩淡淡一笑,道:“真话是不知道。”
眼珠几转,韩若壁古怪一笑,道:“这样说来,我岂非该试一试叫你做不成捕快?”
黄芩心里‘咯噔’了一下,惊了惊,道:“你当真?”
这时,投射下的树影在韩若壁的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
他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道:“真真假假,我说了,你就信?”
若是放在前些日子,黄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信’,可现在,那个近在咫尺的韩若壁,他已是看不清,瞧不透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黄芩不禁怀念起韩若壁受伤未愈的时候来:那时候,韩若壁的想法、心思,十件中他倒能猜中八件,即便偶尔有些古怪,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一心只想寻法子为对方医伤。此刻回想起来,那样简单、直接的状态实在很好。现在,韩若壁的伤好了,可心思也随之变得像迷一般无法琢磨;而他自己,又不得不再次烦恼起这一趟苗疆之行的诸多事情来寻找杨松的下落、处理拐卖苗女的案子,没有一件是好办的,不由得他不烦恼。因而,有一瞬间,黄芩甚至想,如果韩若壁的伤永远也好不了,或许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事情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心神一震:自己怎能有这样的想法?
见他神色有异,一言不发地凝视着自己,韩若壁朗声笑道:“眼下,你我都有极其要紧的事等着去办,一句玩笑话又何必深究。”
沉默片刻,黄芩调整了一下情绪,道:“是啊,还是快些下山寻到熊姑娘吧,‘金碧山庄’之后,你我就该各行其事去了。”
韩若壁道:“寻她做什么,走就走了,又不欠她的。”
心底里,对八十两银子‘借’熊传香两粒‘火梨子’几天一事,他已觉没甚亏欠,是以‘金碧山庄’之约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黄芩道:“既是承诺了,还是莫要耍赖的好。”
韩若壁笑道:“下山时若是碰上了,便领她去好了,若是没碰上,又不是我们躲着她,有何关系。”
黄芩暗道:也是。便不再多言了。
其实,领熊传香去‘金碧山庄’见公冶修,只需他们中的一人与熊传香同行便好,也就是说,如果愿意,下山后他们就可以分
道扬镳了。但不知是黄芩不放心韩若壁单独与熊传香一路,还是韩若壁不放心黄芩单独与熊传香一路,抑或是二人表面不说,但心底里都有些留恋,不愿就此分别,总之,关于这一点,二人颇有默契,均不曾提及。
少时,到了山脚下,只见熊传香已悠哉悠哉地靠树而坐,象是正等着他们,韩若壁知道没理由不领她去‘金碧山庄’了,暗里道了声‘麻烦’,表面却主动打招呼道:“熊姑娘,别来无恙啊。”
见他二人双双下了山,熊传香原地站起身,翻了翻怪眼,道:“伤好了?”
韩若壁笑道:“不好怎能领姑娘去‘金碧山庄’?”
瞧了眼黄芩,熊传香皮笑肉不笑道:“前次跟着他替你去找药引子,还以为你伤得多重,却原来没几天就医好了。”
韩若壁瞪向黄芩,那意思是:你同她一起上路,怎的没说与我知道?
转头避开他的目光,黄芩冷冷瞅着熊传香,道:“希望熊姑娘以后不要再做损人不利已之事。”
白他一眼,熊传香道:“我喜欢做什么是我的事,不需听别人教训。”
黄芩心头火起,道:“你喜欢做什么是你的事,但须得不碍着我的事,若再使手段阴我,定不能这般饶过你。”
见他二人大有剑拔弩张之势,韩若壁反倒心里一阵窃喜,上来打圆场道:“莫忘了蓝神医交待的事,去‘金碧山庄’前,先拐到‘大坳村’的丁四哥家里走一遭。”
已知事情败露,熊传香嘴上逞强,总还是有些理亏,因而没再多话,只扮了个鬼脸,道:“你们男人事真多。”便和二人一道去了。
到了‘大坳村’,找到丁四哥的家,将一百两银子和两粒‘火梨子’转交给他的家人后,三人出得门来,就往村口去了。
还没走出村子,忽然,不远处一个嘹亮的女声响起:“熊传香!熊传香!。。。。。。”
那声音里带着难以名状的惊讶和喜悦之情。
熊传香转身看去,只见一名女子站在石板砌成的井边,冲她兴奋地挥动手臂。
那女子身边的地上放有一个背篓,背篓里装着一只水罐,显然是到井边打水的本村村民。
熊传香一边缓步上前,一边狐疑地打量起那名女子来。
终于,她认出来了,惊喜过望道:“妮蒙鲁,怎么是你?!”
被唤作‘妮蒙鲁’的女子迎上来,与熊传香热烈地抱成一团。
妮蒙鲁又笑又跳,道:“真是想不到,离家这么远,我还能见到小时候玩得最好的朋友!”
松开手,熊传香道:“光顾着高兴,都忘了问了,你怎么从家里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妮蒙鲁苦涩一笑,道:“我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