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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云上公主……你有什么好恭喜朕的?”
他依然怖厉,我都感受得到那股杀意凌空。
“月升公主看不得别人说山阴王不好,可见其纯孝。据儿臣所知,山阴王待她并不亲切……如此之父亲月升公主仍肯为其名誉而冒险申辩,实是大孝之儿女方为的行事!从今日起她亦归于父皇所出之儿女,与儿臣、冬珉皇兄和至琰弟弟同列,此后孝敬父皇的日子还长着呢。儿臣是而恭喜父皇。”
“父皇……?她那声父皇是在叫‘朕’么?”他的脸色仍是阴沉的,却似乎有了点松动。我知道我这样说根本不会让他相信,但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他一个不杀琼月的可能。
“四海之内敢称‘皇’的,除了父皇还有别人么?”我心内亦是惶恐的,却不得不挤出一脸坦然的微笑:“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再问月升公主一声。”
“你那声父皇,是在叫朕么?”他果然朝向被吓住了的小琼月开问。我无法转头看琼月,只能在内心祈祷她点头称是,否则我的一番苦心白费了不说,她自己也无法躲过一劫,山阴王和王妃更会因此招来挫骨扬灰之罚。
琼月什么也没说。
我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千万别摇头,千万别说不!我几乎要替她喊出来,却见父皇的面色一下转霁,想是琼月点头了……
我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得宫女上前搀着我才把我扶回原位。礼官像是没事人一般又开始念那道圣旨,将军和士兵们亦摆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模样高呼万岁,只有那小小女孩站在台边,我看得到她眼里的神情,不仅是惊惧和无助,还有深深的悲伤。
她或许终于明白了。她的父亲母亲不再是能保护她的天空,却变成了一个随时能牵连她,要她命的陷阱——即便她没想那么多,至少也明白了她此刻虽然是公主,身份却比从前的郡主还不如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菩萨心肠的一面。”冬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仍是耳语,没有别人听到,我亦不想再与他为难。
“……我已经为杀了那么多人付出代价了。”我也轻声回答:“哥哥,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回来么?那我告诉你实话,我的孩子没了。刚刚出生……便不在了。我只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怀里,那种痛苦,哥哥你可能永远理解不了……原来一个人死的时候他的母亲会这么疼痛的,原来……原来是人都有心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抬起头,倔强地不流泪水看着他,他的神色却滞住了。
“对不起……”他喃喃道。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害死我的孩子。”我竟然能维持着笑容:“所以,再也不想害一条命……想让每个能活下去的人都活着。哥哥,这奇怪么?”
“是谁?”他声音极轻,却像是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谁这样对你?羽瞻么?他怎么会这么狠……”
“不要乱猜。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下得了手?……说了你也不会信,杀我孩子的人,便是我的亲舅舅……我母亲的哥哥。”
“信不信都发生了。”他有一瞬间的愕然,其后竟伸出手来拍拍我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终究过去了。”
“父皇,我想……把琼月养在云上宫里。”大典之后,我趁父皇还未走下阅礼台时赶上去请求。
“你要她干什么?”提到琼月,父皇仍然不开心。
“……我想有个孩子养在身边。”我轻声道:“只是想……有个小孩子陪着。”
父皇自是以为我思念故去的孩儿,想了想也便答应了。我心中石头终于落地,若是让琼月一个小女孩住在孺仪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了。这个宫中,她只有乳母,那乳母也不是什么大角色,怎么能护住她呢。
果然,当我的宫女将她们引入云上宫时,那乳母竟对我跪了下去,无论怎么劝都不肯起身。
“为什么不起来呢?”我笑道:“你是琼月妹妹的乳母,不必这么低三下四的。”
“……奴婢只求公主一事。”
“但说无妨。”
“不管发生什么,求公主照拂着……月升公主吧。她还小,说不定闯出什么祸事来,万一皇上怪罪了,奴婢这条命便保不住,那时但望公主护着她。这孩子本性很好……”
“说笑了。”我拿起三足凭几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她是公主,谁敢动她?再说,你有这空闲托身后事给我,不如多教教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免得叫人抓了把柄去……莫非你就这么想为她死了来报答山阴王对你的‘知遇之恩’什么的?”
她顿首道:“奴婢……奴婢不敢。”
“那便去吧。”我见她起身欲去,又道:“记住,这宫里没有什么琼月郡主和她的乳母,现在只有月升公主和她的教养嬷嬷。知道么?”
那青蓝衫子的背影一顿,疾走而出。
三个人的心事
戏雪已经好几日没有起床了。听服侍她的小宫女说她水米不进,却也不哭不闹,只躺在榻上,目光发直瞪着一个地方,久久才移开眼光,又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呆。
“娘娘,戏雪姑姑该不是疯了吧?”那小宫女忧心忡忡地问。
“当然不是!”我虽然这样呵斥她,自己心下却也是没有谱的:“带本公主去看看。”
戏雪的房间虽不华贵,却也干净整洁。只是她平展展地躺在榻上不动,却让这房间带上了一股凝滞的死气。
我不说话,只走到她床边坐下看着她,她仍在发呆,好一会儿才发现我来了,惊呼一声,要翻身起来见礼,我连忙把她按住。
“很难受是吧?”我看着她:“节哀。”
我本来想劝慰她的,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当羽瞻的死讯传来,我的悲伤无助,和她一模一样。
如同一个在黑暗的洞窟中冒险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好不容易走过去,却发现那光灭了。
那是何等绝望的感觉!因为有过希望,有过期待,绝望和失落就来得愈发强烈和无从抵抗。
“说不定,也只是个误传呢?”我强支笑容看着她:“说不定他只是受了重伤而已……那时候他们不也告诉我可汗战死了,可是可汗最后还是回来了呀。”
“公主,侥幸的事不会发生两遍……可汗有上天护佑才逃过一劫,可是……奴婢事后问了慕容将军,是他看着卢将军……死掉的……”
“他看着?为什么不救他?”
“不……不是的。卢将军被箭射中了眼睛,抢救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军医折腾了一整夜,还是没撑住……”
她说着,竟然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似乎在述说着一个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的故事。
“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从前我以为她是一个坚强顽韧的人,想不到她的坚强竟然到了如此程度,把悲伤硬生生封在心里,可是这样,她总会受不住的吧?
“奴婢不难过。”她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胡说……你要是不难过,为什么这么多天一口东西都不吃,一口水都不喝?你打算和他相随于地下么?”我加重了口气。
“……卢将军是为国捐躯的,奴婢……不难过。而且,就算奴婢死了,也是没资格和他相随于地下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终于把头低了下去。
“听好了。”我两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对她说:“公主有令,今天你必须吃东西,明天给我下地干活!宫里不会白养一个只浪费一张床的闲人!你自己想清楚,他死了,你不难过也不想为他殉情的话,就别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就够讨厌了!你还说你是个从实的人,你的从实就是要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弄死自己,成就一个贞节烈女生死相随的故事,去让办戏的编了唱给上巳节游春的小女孩儿们听么?”
我的表情声音无不刻薄,但心中实是惴惴,不知她究竟会有什么反应,可千万别因为我说重话就自杀了。
从我的角度看上去,她似乎咬紧了牙齿,腮骨微微凸出。她在下决心,可是她要决心干什么呢?
她徐徐抬起头:“是……奴婢遵旨。”
她说了遵旨了,就一定会活下去。可是,这样活着对她而言不知道是不是更大的痛苦。
出了她的斗室,我方才感到阳光明丽地刺眼,稍远的地方传来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