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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了那么多年,等到她十四岁了,马上就要及笄了,可事情就在某一天,突兀地起了变化。
我原本也不介意女子在必要的时候抛头露面,可是,在去围场时看见她男装打扮,却本能地知道了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后来我也想了很多遍,那时的我为什么要苛责她,让她生气呢?难道当时的我就预测到了皇帝要她出现在围场上的意图,还是上天就要我做出这样愚昧的举动,让我在她心中顿时变成一个腐儒,正好衬出那布日古的胸襟和爽朗?
如果我看到他在她帐中笑语时就能强逼自己放下,也许,今后的一切都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但是,来不及了。
我求过婚,也拒绝接受她要被许婚给布日古的旨意——可这拒绝是连父亲都不支持的无望争斗。
我自己也知道,这一切是徒劳,就在父亲那一脚踹在我腿弯上时,我注意到了她轻蹙的眉尖。她并不愿意我这样做,是因为她的心已经倒向了那个人那边,还是为我不值?
我宁可相信,她只是不敢或是不愿抗拒命运。就算事实无数次向我证明了她的心已经超过我能够把握的高度了,也不能动摇我替她改变命运的决心。
我想不到那布日古的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她是云上公主,注定不是在屋檐下就能“安”的女子。
我拼上了父亲在郜林汗国所有的资本,鼓动起那场变乱。当布日古战死的消息传来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并不高兴,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放松都没有。直到这时候,我才彻底死心。她的悲痛,如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不是不愧疚,我想过,用自己的一生疼爱来呵护她,要她今后再也没有悲伤和失落。这誓言如同铁印烙在我心里,滚烫灼痛。
父亲向皇帝的求婚成功了,可他却并不太高兴。我知道,他要公主作儿媳的目的已经很难达到,于是也不再看好我这场姻缘。
我永远也忘不掉他那充满血丝的双眼和低沉的声音,他问我是不是想好了,到底有没有把握。
我回答说有。
我不能让她再面对一丝一毫的不确定。是而,在她穿着那样的衣服跨上马背时,我虽心中不悦,却还想着该怎么和父亲解释这一切。
但是不用了。
她从马背坠下,回宫养伤的日子里,我面对她突然温柔起来的态度,突然觉得心虚。
和父亲说,他不语,只是沉吟,许久才让我自己小心。可是,她说她已经认清了现实时,我便把这一切告诫都丢到了脑后。我着魔一样相信了她一定会成为我温柔的妻子,也许布日古的种种只不过是一段插曲,她终归该是我的人。
直到我亲耳听到了她对我姑姑说的话,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一切仇恨她都没有忘记。
乖顺的外表下,是她如毒蛇一样的心。
是羞愧抑或愤怒燃烧我的心。看着她美丽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惊慌失措却突然镇定下来,甚至还带着几分讥诮意味的眼神,我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像一个笑话!我以为,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以为”,和她统统没有关系。
她始终就是她自己,一个时刻等着为母亲和心爱的男人报仇的女人。至于我,只是她报仇的对象,是对她而言和父亲、姑姑、冬珉统统没有区别的仇人而已。
这样的女人,我要了又能怎么样?我在下手打她的时候,便已经明白,凭我,只能摧毁她身体的高贵和美好,却对她不移的恨无能为力。然而正是为此,我极度想毁掉她。
让她死也好,生不如死也好,我恼她骗我,更恼自己就甘心陷这样一个骗局里,直到现在,都不愿悔改!
如果这个局破了,我还有什么勇气活下去?
所以,在那个家破人亡的时刻,我并不惊慌。我宁可死——那时候太年轻,失去一段爱情,就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支柱活下去。
第一次进天牢,我已经忘了自己是在哪个牢房里。那里洒满了我的血和痛苦的思忆。
原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一切折磨。她给我毒药,我既感谢,却又生了难解的恨。我怎么会搞不到毒药?就在我入狱的时候,我身上也还是有足够让我瞬时离开这个世界的毒药的。
可是,我不想死。
更何况我不知她让我死,是想成全我,还是想彻底毁掉我和与我有关的一切?
于是,我下定决心要活下去。既然她这样的女人还活着,我为什么就要去死?
可是,我没有想到,会是那个我以为他死了的人来救我出去。父亲原有的党羽,那些曾誓死相从的人却不知到了哪里。我以为他们都死了,却在昌兴都的大街上看到其中的某个人依旧锦衣骏马。
而当他看到我的时候,连一点热切都没有。我放下当年相国公子的傲慢,求告到他府上,他却要放狗把我咬出去。
人世冷暖,我转头走出他的府邸,心头的恨让那牌匾上的“慕容府”三个字都失了光泽。
但是,当我借着表兄的力量,逼得他家也一样破亡,他的儿子逃去郜林汗国时,我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生已经被彻底毁了。
当臣子的路,自此再也走不下去。我以为蠢钝无能的表兄,原来也在提防着我。
他要我出征,可我怎么会行军打仗?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给我安一个罪名罢了!我曾经在密道里意图非礼过璃鸢,如果我落到了布日古手中,会是什么结局?我自己都不敢去想。
天地浩阔,却没有一条路是留给我的。
我不知是该打赢还是打输,也许就是因为我的踌躇和皇帝的自视过高,大延的北伐,以失败告终。
可是,我在退兵回去之前,还见到了布日古。
他故意提到璃鸢——那美丽而狠毒的公主,想看看我的反应。其实,那天缇金喂给我的丸药根本就没有效果,我怎么可能完全忘了她?但我还是伪装了,装作一切都已经忘却。
不是为她。我知道,我只是为自己。布日古如果知道我还挂念他的妻子,一定会杀了我,但却不会为难他的女人。
他在提到她时,鹰一样尖锐狠厉的目光中,也会添几分清朗和煦的柔情。
我的伪装也许足够好,于是,他放我走,派他的影之部护着我。也正是借着这影之部,我看到了那个和我一样失意的女人。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怨布日古,是他害得她落到如此地步,可她恨璃鸢。
也许人皆如此吧。我默笑,不知是笑她,还是笑我自己——我又何尝不是对那高贵的可敦旧情难绝?明明我已经知道,她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玲珑乖巧的小公主了,明艳的面庞下她的心可以比刀还快比蛇还毒,但想到那个名字,却依然心头一软。
而不知不觉间,我对她却越来越好。我欺骗自己,就当我是在替璃鸢赎罪,却不知自己到底算欠她什么。或许,我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我是影之部的囚徒,就算我的生活并不拮据,也改变不了我时时被人监视的处境。她也一样,空负侧妃之名,却任是谁都看得出,她已经被丈夫、汗庭,甚至她的国家抛弃了。影之部,对她只能维持起码的礼节,心中想必是不把她当回事的。
但是,事情不对了。
我知道影之部让我接触到这叫做额勒雅的失意侧妃定然是布日古的安排,但还是无法自制地陷了下去。
这是不是一场美人计?我起初的怀疑在看到她对我愈发爽朗的笑容时被打消了。也许我注定就是要受骗的,可那有什么关系?我心中原本属于从前的璃鸢的位置,也渐渐被她代替了。
现在的璃鸢……并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了,可这额勒雅,却一点点地对上了我心中从前的璃鸢的模样。
额勒雅,当我在梦中念出这个名字,睁开眼睛却发现她正在我身边时,一切终于发展到了顶点,再也不能恢复到从前的冰凉了。
于是,我带她走了,明知影之部随时都能找到我们,却依然疯狂地享受着这虚假的“自由”。我在一个小书塾里教书,她在我身边,尽职尽责扮演着“娘子”的角色。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
我喜欢那些念书的孩子唤她“师娘”,而她羞红了脸,点点头,再抬起头望我一眼,不好意思的笑出来——这是我永远都忘不了的一幕。
而终于有一个早晨,她轻声呢喃,用不标准的大延官话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