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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她似乎回过神来:“这么急?”
“后天白戎人就退兵了。”我突然很想去拥抱她一下,这个苦命的女孩子……她这一生,若是顺遂,还能终老于白戎地;若是不顺,不知今后还会有怎样的灾劫呢。
这么想,我倒是盼她嫁去后早死了,还能捞到一个王妃的身份。否则,等到我们灭了白戎她才死的话,这身份倒该怎么办呢?
“皇姐,我小的时候,你经常抱我……现下您不能再抱我一下吗?”
她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一愣,叹口气,想起从前那紫衣的小女孩,再看看面前形容枯槁的女子,心中不禁酸涩。走上几步,轻轻环住她的身躯——她竟然只比我矮那么一点儿了,真是长大了。手臂收紧的时候,甚至都能透过冬季厚厚的衣服感受到她身体的袅娜曲线。
待我松了手,却见她已经泪盈于睫:“皇姐,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你,你这个残忍狡诈的女人,你会被报应的!”
听她这样诅咒我,我心中反倒轻松了——她连这样的话都说了,今后就是我的敌人了。我再也不必顾念什么姐妹情谊,这样难道不好么?
可是我的心,仍然被若有所失的怅惘填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殿门刚刚在我身后掩上,便传来一声瓷器的脆响。我以为她是要寻短见,忙反身推开门,却见她仍是满脸泪痕地站在原地,唯有一只瓷瓶,碎在了门边。
这是想砸我?我冷冷一笑,向吓得面色苍白的宫女道:“盯好了殿下,别让她出什么岔子,否则唯你们是问!”
那宫女们诺诺地应了,琼月自己却也是冷笑:“皇姐您放心,没看到您死,我怎么舍得出岔子呢?”
这话我听了尚未表态,宫女太监们却吓得慌了手脚,七手八脚地把殿门掩上,在我面前跪了一地。
“免了,月升长公主心情不好,想要罚谁,你们就多忍忍吧。等她嫁走了,本宫定然不亏待你们。”
和奴才计较算是什么本事?我见那些宫女太监们松了一口气似的,故意又加上一句:“记得本宫的嘱咐——今日好好给月升长公主净衣,熏香,在手臂上补点一颗守宫砂,再用太医院开来的方子煎了药水给她洗身子,这可都明白了”
她虽不是处子,但总得让她冒充成处子。我向来听说太医院有那样的方子,生了孩子的嫔妃常讨来煎了擦洗下身。现下说不得,我也只能用这种损招,希望那白戎王僻居寡闻不至于看出蹊跷来。
送琼月走的那一天,我没有亲去。她是皇室中嫁得最不像样的公主。怕白戎人借机夺城,连城门都没有为她开。那顶凤轿,竟是从城头上悬吊下去的。
夫家那边也没怎么给她面子——我不理解,白戎王既然非要娶她,又如何连亲自露个面都不愿?白戎人只派了几百名士兵列队迎她,那将成为她丈夫的白戎王却至始至终没有出现,难不成真像是我们揣测的,这白戎王快死了所以不敢露面怕我们看出蹊跷来?
只是,听代替我去送她的戏雪说,她下了城头便自己出了轿子,连马也没有骑,甚至也不让陪嫁宫女搀扶——竟然是一步一步向白戎人那边走过去的。
而在白戎士兵涌上来簇她入营前,她还回头望了一眼昌兴都。
“殿下,这月升长公主如何就这么恨咱们呢?她那眼神,倒像是恨不得盯垮了昌兴都似的。让她和亲,您……是不是选错人了?”
枯井
我苦笑,想要告诉她这人根本由不得我们选,却又懒得开口。
烦心的事情还多着呢,旁的不说,就说琼月是假处子一事,能不能瞒过白戎王,都还很成问题。
我问过太医院的医士,他只道那方子虽然能让女子下身窄小,却不可能让已经破了身的人重新见红。这话都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招儿?只怕这嫁出去的公主原本是个妇人身子的消息也要传遍昌兴都了。
从琼月嫁走的那个黄昏起,我就让人密切监视着白戎人营盘的动静。按照和议,琼月进了他们营中,他们差不多就该退兵了。可那边始终没有动静,难不成是要反悔吗?
可若是那边真派人过来了,只怕我又要疑心他们发现了琼月的事情,照样是担忧的。
这几天,说不定就把我今生所有的愁给发尽了呢。
戏雪见我不回答,便也不再问了,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我捶着肩膀。其实我的肩膀并不酸痛,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不适,可除了让她捶肩,我还能干什么呢?
前一阵子忙得没时间休息,现下真的没事情做了,却又闲得难受。这样也就罢了,耳边还总回响着白戎人冲锋时那牛角号呜咽的响声,几乎要把我折腾得疯了。
终于,殿外响起了脚步声,小黄门进来道:“殿下,白戎人送国书来了。”
国书?我一愣,心知不好——若是没事,他们撤军就撤了,还送什么国书?这分明是发现什么了。
“国书呢?”
他将那仍做成圣旨样的国书递交了上来,戏雪双手捧给我时,正碰上了我的目光。
连戏雪都发现不对了么?她眼里的忧色……
“召集百官,至玄正宫朝堂。”
看罢那国书,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丢出这句话,那小太监忙应诺出去,倒像是逃命般急忙。
※※
“白戎人好生过分呐。”
待他们都看罢了那国书,我站在丹墀上,一字一顿道:“我们清清白白的长公主嫁过去,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荣耀,如今竟还赖咱们的长公主不干净……这是谁在侮辱谁?!”
“侵略咱们的,是这帮蛮子,屠戮资州城百姓的,也是这帮蛮子,如今,借着和议为名骗去了公主,又借公主不清白为名再次滋事的,还是他们……”
我口中的话平静却暗藏愤慨怨怒,这样的语气其实最能激起大家的愤怒。
“再没有姑息容让的余地了。”我环视众臣,缓缓道:“诸位大人若是不愿与本宫一起死守昌兴都的,现在出城向白戎蛮子投降也还来得及。”
“殿下把我们当做什么了?”却是病情刚刚好转的徐大人:“死节是臣子最大的荣耀,咱们怎么能抛下国家社稷和殿下,向如猪似狗的蛮子们投降?!”
“诸位可都同意徐大人的话么?”我幽幽问:“若是都同意,本宫便下战书了!”
在战书上盖下玉印,交予传令者带去,我知道,再也没有周旋的余地——这战书到达白戎营地的时候,就是两军交战的时刻。
然而,那战书送去很久,却不见白戎人攻城。
一天,两天,连着七八天的寂静,让我站在城楼上瞭望时,也只觉得那一片乌压压的营地里安静得可怕。
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戎人的国书只说琼月身体不净,要大延再给粮食金珠以示歉意。可我们拒绝了,他们却不用武力来解决问题,这倒真出我意料了。
“依你的意思,这些人是想要干什么?”我揉揉眉心,问身边肃立的李彦裕:“本宫都被这些人给搞晕了,不知道他们的打算。”
“臣也不晓得……只是,殿下那时候威吓使臣,说大汗要派兵偷袭静司城,那边便立时软了身段;现下却又按兵不动,想也是在犹疑。”
“你的意思是——白戎人是想确定郜林汗国的动向?可他们这么等下去,就不怕贻误战机?”
“他们贻误战机,咱们可是求之不得啊。”李彦裕笑了:“殿下是觉得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我点点头,不语,再看那片营地,仍觉得心中空落落得没有底儿。
李彦裕也不说话了。有风从城墙上萧萧而过,也许是快要春天了——这风虽冷,却也还带有几分暖意。战旗很沉,却依然被风吹展,发出如同鸟儿飞翔振翼时的响动。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柳公公。我以为他一直都站在我身后,却不知他什么时候下了一趟城墙,现在又上来了。
“殿下,鹿府尹求见您呢。”
“鹿府尹?”我这才想起从前吩咐他,在勤德坊一带搭起棚子安置难民,最近忙着和亲的事情又把这事抛在脑后了,现下他来找我多半也是这些事情:“让他上来吧。”
那时我是亲自嘱咐府尹要好好当心这些难民的,他们虽然身无分文,看起来非常落魄,但难说里头不会有白戎人的探子奸细。所以搭起棚子来派人日夜巡查,倒有一多半是怕探子借机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