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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自己万分疲惫,虽心中仍有万千念头冲突激撞,但闭了眼,仍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长也极甜美。没有梦,也没有打扰,及至我被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和呼唤声吵醒,脸上犹挂着几分笑容。
“殿下,您快起身吧……”戏雪焦急而恐惧的脸和声音,印证着外头传来的喧哗惊闹。
“……什么?”我揉揉眼:“怎么了?”
“丁勋死了!”
我惊得一口气没有上来,愣了好久才猛然翻身坐起,差点撞倒戏雪:“他死了?怎么死的?”
“是刺客,有刺客将他刺死了!”
慕容朝他们得手了?可是,他们不是要在葬礼时才动手么?现在已经举行葬礼了吗,我睡了这么久吗……
“我睡了多久?”
“约莫有四个时辰,”戏雪的眼神显出几分狐疑:“怎么殿下?”
她显是不明白我问自己睡了多久和丁勋遇刺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却想明了此事决计与慕容朝无干。
作为将军,他绝不会有擅自动手的癖好,在战争中突然改变计划可能是致命的。
而在南溪馆中,他也提到了他现在的人手只有几千个禁宫侍卫——凭借这些人,他只能在丁勋没有防备的时候突袭。可丁勋近来仍然是非常谨慎的,想要偷袭他很难,慕容朝不会冒着牺牲自己力量的风险去做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
那么,刺客会使谁呢,还有谁觉得丁勋不可活,要杀了他呢?
温热舒服的锦被中,我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冰冷的指尖似乎在提醒我自己内心传来的畏惧感。
世上之事,人能够掌控的,其实很少。强势如丁勋,都能够逼迫皇帝了,不也只有这一条命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这种任何人都看不清的情况下,至琰或者慕容朝,会很快来找我。
从他们的话中可以猜测出,他们都认为对我旧情难舍的羽瞻一定会布下暗线来护卫我,而郜林人的支持,在这样板荡的乱况中格外重要。
当“皇上驾到”的呼喝声从殿外传来时,我已经梳好了发髻,点好了妆容。踝伤无法下榻,便以绣毯掩了赤足,端坐于榻上。看起来总不至于太不堪。
“皇姐。”涂过栓油的殿门,悄无声息地滑开,穿着常服的至琰踏了进来,脚步有难免的几分慌张:“你知道么,丁勋死了。”
“知道。”我坐在榻上,俯身为礼:“臣姐行动不便,无法下榻,请陛下恕失礼之罪……”
“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姐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几步迈到榻前,却硬生生刹住了冲过来的势头:“丁勋死了,他死了!现在该怎么办?!”
“下葬。”我心中虽也惊慌,但此时决不能自乱阵脚,只得摆出一副镇定模样。
“下葬?”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谁杀了他?朕总得知道是谁杀了他,知道那人的目的,知道丁勋的那些将士党羽的动向吧!这些事情该如何做,皇姐有没有一个打算?难道就只下葬吗?”
“不然呢?”我被他的一堆问题问的没了主意,索性撩开垂帘,静静笑道。
他却突然颓了,但仍然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就这样吗?如果他的党羽异动……”
“都给本宫退出去!”我截断他的话,向四面侍立的宫女太监道:“没有吩咐不得进来!”
“……”他也意识到了此时人多耳杂商议此事多有不便,挥挥广袖,那些宫女太监便鱼贯而去。
而就在他们掩上宫门的一刻,我突然想通了一条路。
“丁勋已经死了……”我跪立起身来,轻声道:“他的党羽即使再忠诚,也无法将他死而复生。那么还有什么必要跟定他与皇上为难?安氏旧党,是因为有安向礼活着才未散,但丁勋二子都死在战阵中了,还有谁能值得他的党羽追随?”
“你是说他的党羽会散?”
“不……那要看陛下的举动了。倘若陛下并未因丁勋的忤逆而治罪于其余党,他们便不再有勾结一气的必要,倘若用巧妙的手法离间他们,反倒可能让他们自相争夺,从而不攻自破。”我微笑道:“但是,如果陛下并未礼葬丁勋,反倒追究其忤逆天颜之罪,他的余党就会在恐惧中互相团结,终究酿成大祸。”
终于,他笑了:“皇姐,朕明白你的意思……那么刺客的来历,朕也就遣人追查到底了。可好?”
我摇摇头:“别……这刺客……不管查到是什么人遣来的,都要往安氏身上靠去。”
“安氏?”他一疑,随即露出了困惑的笑容:“难道皇姐还觉得安氏有威胁么?据朕所知,从废帝将安向礼送与郜林汗国之时,就已经将安氏的所有党羽斩杀殆尽了……”
“不可能的。”我摇摇头:“倘若没有党羽,他安向礼如何将月升公主带走?他做不到的!冬珉也查不出所有人……再说,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找回月升公主,如果晚了……只怕皇室的声名就没了,而要找回她,至少要有一个罪名,让天下都通缉安向礼。”
“所以现在就说刺客是安氏一党,严令通传,一面可以安抚丁勋的党羽,另一面,又可以找到安向礼,彻底击毁安氏残党的噩梦。”他脸上终于有了释然和轻松的笑意:“皇姐,一箭双雕啊。”
“能不能射到,还要看陛下的做法。”我轻声笑道。
而在两桩看来风光无比的葬礼之后,随着登基大典的筹备,一道新帝的旨意也传遍了天下。
逆臣安景文之子安向礼不甘乱谋败现,绑架长公主,因大将军丁勋下令严查此事,对将军心有惧恨,竟买凶行刺于大将军。
这样的解释传遍了帝国的所有州道,丁勋的死和月升公主的失踪,两件原本不相干的事情都被巧妙地嫁祸到了安氏头上。而只要找到安向礼,这样尴尬的一页就可以以他的生命翻过去了——皇帝亲自下旨通缉的要犯,自王朝开始,还没有一个找不到的。而一旦他被捕,等待着的就一定是死亡的命运。
我已经不敢也不会回头过去的种种,只能横起心往下走去——既然已经愧对了安向礼,那么,杀了他和让他落魄地活着这两种选择间就已经没了区别。
而那时和他交好的小璃鸢,一定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活着踏上帝国的巅峰而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吧。
——我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公主了。镜中朱颜虽未大改,但眼眸里透出的狠厉决绝,却是在那时的父皇身上都没有见到过的。
而就在我妆毕起身的一刻,戏雪推门进来:“殿下!”
她的声音竟有几分慌张。
“怎么了?”我扫了她一眼。
“奴婢见到慕容将军了。”
“你去南溪馆了?”
“……是慕容将军在云上宫外头。他……他求见公主。”
“哦。”我伸手展了展衣裳上的褶子:“你先去和他说几句话吧,本宫马上到。”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我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她和慕容朝从前远没有我和羽瞻那么完满。可此时他们仍能团聚仍能私语,我们,却非但远隔天涯,甚至要反目为仇。
吉祥刺青
云上宫书房,一个始终有着淡淡书墨香的地方。
和其他殿阁不同,书房是严禁烟火的,焚香之事自然也是不许。久而久之,翰墨气息得不到干扰,便渗透了每一重绉纱。
但是,从开始摄政以来,这里便成了我的会客之处。原本为太子会客准备的殿阁因为二十多年没有人使用已经失修,再修缮也颇为麻烦,索性便用了这书房顶替了。
这书房的墙壁非常厚重,里头说什么,外面一概听不到,但如果在书房门外说什么,里头却可以听到动静。
我也怕慕容朝和戏雪在里面谈到什么动情处,若是让我撞破可不好,是而在门外咳嗽数声,才让小宫女推了门进去的。
但一进去,却见戏雪猛地回过身来,向我跪下:“殿下,奴婢求告退!”
我一愣,却听她声音中有哽咽意,想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便点了头。她也不多说,站起身来,竟是仓皇地跑了出去。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慕容朝竟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殿门在我身后被重重带上,撞出轰然的鸣响。在我的注视里,慕容朝虽仍面色不变,但眼角微微一跳。
“慕容将军可还真是无情呢。”我笑道,缓步走向他坐着的案边,于他对面跪坐:“怎么,今日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