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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上力,好几刀过去才挣扎开。
然而,我刚把这一块布割断,那人又要伸手去够我的另一片裙摆。眼见丁勋就要挣扎起来了,我一急之下转身送刀,利刃直直戳进那人后心,随即绕到他后头,希望这无法移动的肉身能阻碍丁勋的攻击。
那伤兵抽搐两下,随即不动了——应该是死了。血污正从他口中涌到地上,汪了小小一滩。
如是,我和丁勋之间便隔了一具尸体。
他已经稳住了身体,一步步向我进逼。我回头,却见身后皆是伤兵,避无可避,不禁心下慌张。
而就在我分神的一瞬,他竟跃起身向我扑来,我仓皇扑倒在地,滚出几转方起身,满身泥土血渍,脏污不堪,但所幸避开了他的一击。
他这一跃约莫是想将我手中的刀击落,好挟持我以图要挟大延军队,是而不遗余力。但那下肢终究不是他自己的,必要时候使不上力气,更跟不上身体。
就在这一刹那,门外最后一个士兵倒下,大延的军士冲了进来——我恰好背对将军府正门,只回头一眼,当先冲入的几名骑兵便挡在了我和丁勋之间。
大局已定。
我这才感觉到胸腔中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身子突然放松,就一软,手中的刀便呛啷落地。
而继续冲入将军府的士卒们已经将我牢牢护住了。如林的枪戟矛尖朝向丁勋和他的手下,我安全了。
“殿下可好?”一个久违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猛然回头,那戎装的大将竟是当日主持剿杀乱党的李彦裕……陡见故人,我欣喜欲狂得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一日,我由生向死,却又在死里觅出一条生路。起起伏伏,此刻回首,恍如惊梦。
“殿下真不是个小孩子了。”他淡淡一笑,说话的口吻倒好像他看着我长大了一般:“那年听说殿下还被变乱和大火吓得不轻。现在……听说敢亲手杀人了?”
那年?是我十六岁那年么,是多久之前了?我笑笑,点了头。
他也笑,却突然严肃起来,躬身为礼:“末将来迟,殿下恕罪!”
“千万别!”我想伸手搀他,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来,手僵在半空,迟疑之后才尴尬放下:“您并无什么罪,快起来吧。若不是将军,说不定本宫已经……”
“怎么会呢,殿下鸿福齐天。”他直起腰,满面笑容,朗声问:“这些反贼殿下看该如何处置?”
我轻吮自己唇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咬破的伤口,血腥的味道似乎勾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和深埋于心的狠厉。
“……天诛国贼。”
我并非不明白这句话的后果,但与其人伤我,不如我伤人。
然而,在李彦裕麾下的士兵抽出刀剑走向那些缩在墙角的伤兵时,却被一声如雷鸣的喝声给吓住了脚步。
“都站住!”发声的丁勋,将阴狠如鹫的目光转向我:“殿下,您想杀人灭口吗?”
我一愣,身边的李彦裕却皱起了眉头。
“此话怎讲?”
“长公主勾结郜林大汗,意图策动我反叛,立自己为女皇……现在朝廷的人来了,殿下想把罪责都丢给我,自己落得个清白吗?”
我顿时感到呼吸滞住了。
他说的确是实情——但那只是羽瞻原先的安排,早就不可能实现了。
“殿下,叛将所说可是真的?”李彦裕的眼神顿时带上了几分怀疑。
“不是。”我咬紧牙关,吐出这两个字。
“当真不是?”丁勋脸上现出诡秘的笑:“麻烦长佑派个人去我书房多宝格上取一只螺钿盒子来……证据就在那里头!”
会是什么证据呢,是书信,还是别的物事?长佑是李彦裕的字吧,他听了这话,面上虽有狐疑,仍然点点头,让一名士兵去拿。
那身影消失在转角廊中后,我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的节奏越来越快,而冷汗也不自觉地从背上渗了出来。
白色的炽烈日光照进庭院,披甲士兵们僵立,而墙角那些血肉模糊的士兵,正从伤口中散发出诱引蝇虫的臭气。
我不能不承认丁勋是很会笼络人心的。他这几年经营,将恶名都摊在了我身上,却引得整个临蓟城的百姓都愿意听他信他追随于他——倘若他有更长的时间收买更多地方的人心,说不定真能颠覆朝堂呢。
可羽瞻没给他足够时间,李彦裕也没有给。
所以我也不会给。不管他拿出什么证据,我一定得竭力否认。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撇清自己,至少也要把他置于死地。
终于,那取盒子的士兵回来了。
李彦裕扫了丁勋一眼,但那宁静得可怕的目光移到我脸上时,却突然带上了一点莫测笑意。
他笑什么?我心中颤了一下。
盒子打开了。
在看到盒中物的时候,我却突然放下心来了——那是四枚兵符,茨儿给丁勋的假兵符。
“这是殿下的侍女交给本将的,是临燕道和资、白、相三州的兵符。”
李彦裕的脸色一变。倘若这三州一道同时起事,朝廷军队实难将其各个击破。就算侥幸平叛成功,也定会元气大伤,再不能对抗黄雀在后的郜林汗国。
倘若这兵符是真的,丁勋这一手还真够有力的。冬珉肯定更不能原谅我,能借我当垫脚石,他说不定就能免于一死。
不过现在我已经足够镇定了。
“假造兵符也是大罪……丁将军真的要靠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破铜烂铁指认本宫?”我蹙起眉,悠然道。
见我底气十足,李彦裕的狐疑又转向了丁勋,彼人脸色微变,仍作镇定道:“那不妨试试。”
“如何试?”我转头向李彦裕笑道:“现下李将军可有这三州一道兵符的另一半?若有不妨试试,若是没有……只怕有些人是藉此拖延,以求变局呢。”
“怎么可能变局?”丁勋脸色变了变,道:“殿下仍然要诬陷末将?”
“诬陷?”我也笑:“是你在诬陷本宫呢。你明知李将军不可能携带这些州道的兵符,却提出验真,不就是在尽力延长自己获罪的时间吗?”
“不,殿下。”李彦裕突然打断了我:“很巧,末将现在身上正带着临燕道的兵符。”
我和丁勋,还有院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李彦裕的手上。
那骨节粗大的武人的手中,正握着一枚铸为虎形的铜符,他捡起螺钿盒中铸着“临燕”二字的另外半枚,却在扣合之前便皱了眉。
“丁将军。”他森森一笑:“您没有发现,这两枚虎符虽一模一样,却是一顺边的吗?”
“扣押使团,然后向朝廷表示必须本宫亲至才能放人,再绑架郜林汗国公主,藉此换回小皇子。最后一步应当是想办法策动政变了吧?只要把小皇子扶上皇位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干政,再下一步是什么,本宫实在不敢妄料呢……难道丁将军只知道窃国者诸侯,却不知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吗?!”
丁勋虽明知失败,却仍然面不改色道:“谁是乱臣贼子天下定有公论!”
“殿下,丁将军,且慢说什么天下公论吧。”李彦裕却不耐烦听我们的争辩了:“圣上定有明断,请两位随末将同回昌兴都吧。”
“不!”清朗的童声却是至琰发出的,他几步走到我面前,拽住我的手:“阿姐要带我回郜林汗国的,她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我原本以为他是要驳斥冬珉皇位的来历,汗都吓出来了。及至听他当着李彦裕的面说这样的话时,心下顿时松快了不少,简直想抱抱他。
“这是……至琰皇子?”李彦裕的眉又皱了起来:“他……”
我这才猛然想起他方才那声“阿姐”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绝对是冬珉不会欢迎的客人,如果要把他带回昌兴都,十有**就活不了。
更何况,羽瞻始终一口咬定至琰不在郜林汗国,刚才我自己的话就已经说漏了,现在该怎么办?
但总之是不能让他去昌兴都的。我急忙开口:“不,他不是至琰……”
怕他再说漏嘴,我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手心。他没有改变表情,却默默回捏我一下,想是领会了我的意思。
“那谁会叫殿下阿姐呢?”他明显不信我的话:“另外,殿下说丁勋要换来小皇子,末将看,这儿也只有这位贵人的年龄和小皇子的年龄吻合啊。”
我急中生智,做出一副不知如何解释的表情,边叹边笑道:“将军看来是不信本宫了?若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