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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曾和我抱怨,只道白伦呆气。我不乐意他如此形容我的儿子,遂气哼哼回答:“一个儿郎家,若是成日絮絮叨叨缠人要抱成什么样子!”
他想想,虽也点了头,但对白伦究竟不如对珠岚热络。我倒也不以为意,怎么说两个孩儿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他疼哪个都好,只要不太偏心我都能接受。
可是,今天这样也太过分了!
他们几个人围着珠岚,一副掌上珠手中宝的样子,却把我的白伦丢在摇篮里不管不问!我气冲冲地抢到白伦的摇车边,却没想到这孩子悠悠睁开眼,看我一眼,又闭了眼睡过去了。
“睡睡睡,天天睡,你怎么就睡不够,再不起来逗你父汗,父汗就不心疼你啦!”我颇怒其不争,用指头轻轻戳他小脸儿。他不满了,却连眼都不睁,一侧脸咬住了我的指尖。
他的牙已经长起了,这一口虽然并未咬破出血,却仍出乎我意料,不禁尖叫一声。
方才我抱怨的时候,羽瞻和塔丽、茨儿便听了说笑,睁睁看着我,此时听我这一声小叫,竟而哗的一声都笑了出来!
“你们不仅欺负本宫的白伦,连本宫都敢嘲笑?!”我横眉怒目:“给本宫拖出去打!”
不说还好,他们知我开玩笑,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羽瞻更是起身走来,将我拥进怀里:“怎么,谁嘲笑朕的可敦啦?”
“你们!”我跺跺脚,恰好踩在他脚上。
他吃痛,一把将我横抱起来:“白伦好睡,就让他睡吧,珠岚喜欢有人逗,就一起来逗她玩,你么,就好和朕撒娇赌气,朕成全你!”
“放下我来!”我扑腾:“当着塔丽一个姑娘家成什么样子!”
塔丽立刻伸手掩住了眼:“娘娘,奴婢看不到,您放心吧。”
珠岚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走了,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摇摇摆摆地站起,走到羽瞻腿边,用尽全身力气拽他的袍角。
羽瞻笑道:“看,朕的女儿呷酸了!她不想叫朕抱你呢!”
我涨红了脸:“那就快放本宫下去!”
他放了我,伸手欲抱珠岚,珠岚却转过小小胖胖的身体,直扑进了我怀里。
“您看到了?大汗?本宫的宝贝女儿更喜欢本宫呢,她是呷酸,却是讨厌您抢了她阿娘!”我得意洋洋,羽瞻却摆出了一副既遗憾又失望的表情:“珠岚,当真不要父汗抱?”
珠岚在我怀里,眨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只小手勾住我的脖子,另一只小手却伸向了羽瞻。
“小公主既舍不得娘娘,又想要大汗呢!”茨儿笑道:“娘娘啊,您可真幸福。”
我脸上红潮未退,一时不好意思,笑啐道:“等你生了小慕容将军,那时再遣塔丽去笑你。”
塔丽笑了出来,茨儿却颇为讪讪,羽瞻迫不及待地打断尴尬的气氛:“阿鸢,你猜猜,今儿珠岚干什么了?”
珠岚在我怀中蹭着,我伸手摸摸她的头:“宝贝儿珠岚,你干什么了?告诉阿娘好不好?”
珠岚撅起嘴,“噗”地吐出一长口气。
我微蹙眉,这算什么?
“干什么了?”我耐心询问,虽然知道这小家伙还不会说话,但我相信母女间一定有心灵相通的灵犀。
“呋……”她又吹出一口气来。
“她会喊朕了。笨阿鸢。”羽瞻得意非凡:“虽然还只能发一个音。”
“你是说,她吹气是‘父’?”我愕然:“这算什么会喊了呀?!‘父汗’‘阿爷’‘阿代’,这么多叫法,她总得能完整叫出一个才算会叫你啊。”
“你何必难为小孩子呢?”他挑眉道:“朕就知道她在叫朕。”
好吧,我不与他认死理儿,且算她会叫他了。
“他们快满周岁了。”我小心翼翼坐下,轻轻把孩子放在地毯上:“好重。”
“嗯。”羽瞻眼睛亮亮:“得好好儿庆贺一次。”
我挤出一个微笑:“可是在他们的生日之前,是父皇的忌日。”
他恍然:“怎么,你要去祭祀你父皇?”
我点点头:“不祭祀实在不是作人儿女的所为。重孝没有守全也就算了,连周年祭都忘了,那可当真是天打雷劈的恶事。”
“你现在去大延可并不安全。”他的笑意慢慢褪去:“莫说冬珉可能为难你,就是你身子也……”
“臣妾的身子?”我愕然:“臣妾身子怎么了?”
他不答,挥挥手,先等塔丽和茨儿退下,方正色问我:“你的月信多久没见了?”
月信?我兀然变色,我居然完全没想过月不月信的事情,掐指一算,竟也有近两个月了。
“真是粗心。”他笑嗔:“朕都注意到了,你却一直无知无觉!”
“这……臣妾……可好请杜伦婆婆来诊治一番?”我心中既惊且喜,脸上也带了笑意。
“明儿个吧。”他起身,将我揽进怀中:“阿鸢,这个是皇子还是公主呢?”
“臣……臣妾不知。”我羞红了脸,埋首于他怀中,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不至的月信,失常的胃口,这一切原本被我忽略了的迹象如今都成了铁铮铮的证据,证实着
又一个孩子的存在。这幼小的生命,正在我的心脏下方缓慢地生长着啊。
想当年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杜伦婆婆还说我可能再不能生育了。那时我是何等绝望!我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最贫瘠的土地,再也结不出一枚果实。及至怀了白伦和珠岚,我欣喜若狂,我并未期盼能多子多福,只要能为他育下子嗣,哪怕只有一个,也是我最幸福的事了。
所以,在生下一对孩儿之后,我已觉得人生完满。当年缇金为我疗毒时,亦只道也许可以治好,是不是能生哪怕一个孩子都还是不定之数,能有一对健康可爱的孩儿我已经知足得不能更知足了。怎么料得到上天还会赐给我更多?
“谢天谢地啊。”我轻声道:“大汗,可否为这孩子祭谢天地祖宗?”
羽瞻笑了吗?我未抬头,耳边却听着他的声音柔和得像是羽纱织成的缎:“朕可以为你建一座城,建起高高的祭坛。你可以在那里祭祀你父皇,这样就不必劳动你千里南返。这个主意如何?你愿意为咱们的孩子祭谢天地祖宗,也可以在那儿进行!”
屠戮以立威
正在我踌躇着如何开口谢恩之时,门外有侍卫通禀,道是诺延部的诸位贵人打算明日返回诺延部了。
“诸位大人?”我从他怀中抬起头:“不是只有一个人通过了‘忠诚检查’吗?”
“是三个人。”他回答:“另两人当时肢体麻痹,但后来自行痊愈了,该也是忠诚的。”
我点点头:“那么,你如何处置不忠实的酋长?”
“已经不需要处置了。”他并未有神情波动:“还怎么样呢?他们已经废了。不需要对他们再施行酷刑了。”
“他们的部落呢?”我提示:“总不能还让他们管理吧?”
“就近交给那三位没事的大人管。”他眯起眼,阴鸷的目光如同寒冰:“忠诚的人,朕要有奖赏,不忠的,自然有惩罚。”
“臣妾倒是觉得,将他们的部族收为您直接统辖好些呢。”我道:“直接控制在您手上,就可以更好地管理他们……”
第二日,在送别诺延贵人们的典礼上,羽瞻颁下的旨意顾全了我的意见,却并未把部民收在自己翼下。
高勒已成废人,他统辖的人民被羽瞻赐给了我,而其他有反叛意图酋长的部落,被尽数分给那通过考验的三名贵人。
自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我不意他会把诺延汗的民众给我,惊得忘了谢恩。
而在我呆怔地站着不知所措时,高勒身边所立他的妻子却放声大哭起来。羽瞻剑眉蹙起,面有不悦之色,却并未向士兵下令堵她的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允许那几乎要疯狂的女人尖叫着。
她口口声声骂我丧了良心,只云他们夫妇并无半点对我不起,为何我要向大汗出奸计,害她丈夫瘫痪,夺去他们的子民。
我不知怎么答,难道我说这毒酒计是羽瞻的主意与我无关,难道我说把他们的子民赐予我也是羽瞻的意思与我无关?
她不会信,所有的人都不会信,若是信了,则是对羽瞻更大的威胁。所以,给磊落勇武的大汗出这条阴毒诡计的罪名,只能让我去承担。
我青着脸,一言不发。
她已经骂得嗓音嘶哑,她身后跟随的侍从则一个个满脸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