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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德载物……这怎么不认识?!怎么,你不认识?”羽瞻的口气多了几分戏谑。
至琰顿时撅起了小嘴。想他原本是希望羽瞻说不认识,这样他就有推脱的借口了。不料被浇了这么一盆冷水。
“姐夫……”他拽住羽瞻的手:“你带我出去玩儿吧。阿姐凶巴巴的,老要我记住那些字儿!”
“哦?可是你必须得记住这些字啊,你要做大延皇帝的,不认识大延的文字怎么行?”
“那我做郜林大汗,让白伦去当大延皇帝行不行?”
这句虽是孩子话,却惊得我面色死白,忙厉声道:“至琰!说什么呢!”
他不解地回头望了我一眼,约莫也猜出我绝非玩笑,竟吓得险些哭出来。
羽瞻却一脸无所谓,笑道:“孩子而已!何必较真?至琰啊,你要是想当郜林大汗,也要会郜林文字才好。来,姐夫写郜林字教你?”
至琰许是以为郜林文字简易好学,但不到半盏茶时分,他的眉心就越皱越紧。终于推开纸笔,埋怨道:“这比大延字儿都难学!姐夫,我不和白伦争了……你别教了!”
羽瞻得意地笑着,瞥了我一眼:“那你就好好把阿姐教的都学会。”
“可是……”
“你若是练会了,带你出去玩。说到做到。”
“你倒是会当好人。”我轻哂。
“怎么?”他的眼睛闪着溪流般的笑意:“你也想一起去?去吧,阿鸢,你好久没和我一起出游了。”
“已经快到了我嫁过来时的季节了吧?”我与羽瞻并辔,突然想到了五年前我第一次踏上这片草原时的情形。
“还有二十多天呢。”羽瞻想了想,道:“那是初秋,现下还算是夏天。”
“嗯,很久了……”我微微一笑,磕磕马腹:“怎么就五年了呢?”
“有五年了?”他一愣:“还真是……那时候至琰才出生呢,他就是咱们大婚的晚上出生的吧?”
想起至琰的母亲殷婕妤在那一夜企图祸害我的事情,我心中不乐,闷闷应了他一声便闭口不言。
至琰却并未受到我的影响,骑着他的马绕着我们小跑。羽瞻叫他多小心,他却全当耳边风一般,尽情在草原上撒欢。
“姐夫,那是你的鹰吗?”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我也不禁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指看上去。
碧蓝的天空上,有一个褐色的小点正在盘旋,逐渐下降。
羽瞻以手遮阳,眯起眼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随即从马鞍袋中取出牛皮护臂,绑在左臂上,才嘬唇作哨。那鹰便疾扑下来,翅膀在我脸边带起的罡风割得脸好一阵疼痛。
细看,才见那鹰腿杆上竟拴着一个小金环,里头塞着一张纸——原来他是以鹰来传递讯息的,怪道不怕传来消息的时候也传来疫病。
“你取出来看看,告诉我写了什么就是。”他却是向我说。
我展开那纸条,却一时不知如何向他说。
“怎么了?”他见我迟迟不语,催问道。
“您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大汗?”我将那纸条伸到他眼前,他竟也微微皱起了眉。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断裂的纽带
“这是怎么说来着?”我疑惑:“什么冤家?谁是冤家?不过是冬珉贬黜安向礼罢了……”
“哦?”他又看了一眼那纸条,复又责怪我:“眼睛大还看不到东西吗?瞧那黑字下头写的——”
我细细看了很久,才见到那黑字下方用调得极浅的钛白色颜料写着一行小字:“有断左腕女与安氏同行”。
这字小,且颜色不分明,若不逆着光细细查视,根本看不出来。
“这女人是……额勒雅?”我瞪大了眼睛。
“你说呢?”羽瞻笑笑:“我本来是让人把额勒雅给弄到南方去,结果派去的人莫名失去联络了,想有不测,也没往心里去,想不到是被安向礼给弄去了。”
“可断了左手腕的女人,不止她一个人吧?”
“除了她,难道还有谁值得安向礼在贬黜路上还带着?”
“带她有什么用呢。她还有什么价值?”
他摆出一副思考的面目,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价值……”
“那为什么你会注意到这个?明显是冬珉贬黜安向礼的事情更重要吧。”
“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他总得给昌兴都的瘟疫找个替罪羊,况且安向礼也太有权势了……”他不以为意:“这根本不需要想。但我的眼线用钛白色写底下的字,一定有什么理由。”
“看起来你很高兴?”我无法理解他面上的笑容:“明明是你把安向礼放回去的……”
“对于他们俩狗咬狗这种事我向来乐见其成。”他笑得更爽朗:“我把安向礼放回去就是为了今天。”
“……那现在怎么办?”我一直都没想清这条情报的意义。
“怎么办?”他颇为惊奇地瞥了我一眼,似是怀疑我为什么问出这样没水准的问题:“吃喝玩乐,隔岸观火。让他们互相刁难互相栽赃去吧。”
虽然他这么说,我想起安向礼和冬珉的种种,心头却颇有感慨。
他们曾经是非常要好的表兄弟,甚至不久前,在对付父皇的时候他们还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可现在,冬珉已经准备要将安向礼除去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有最充足的理由。
安向礼兵败,导致几万大延将士惨死疆场,而冬珉亲征力战也未能挽回败局。
——哪个百姓能知道,冬珉根本就没有向安向礼方向派出过一兵一卒。
安向礼是谗臣,他鼓动皇帝御驾亲征,引起这场根本不必要的血战。
——可诛灭慕容朝一族,追杀小皇子的主意,完全是出于维护冬珉的利益。
安向礼是安氏逆贼的后人,他的父亲就曾经颠覆过皇朝,新帝大恩不计前嫌,他却不知回报。
——而这伟大的新帝,同样也曾因和安氏交从过密而被废黜太子位,那道没有机会公布的圣旨上,还将他贬为了庶人。
鹭州,帝国最南方偏远的废地。百姓比虎豹野兽还少,多是从前发配来的罪犯们暴戾凶狠的后代。那里雾气潮浓的森林如女人的头发一样密集乌黑,河水在每个清晨都泛着剧毒瘴疠淡青色的微笑。
从昌兴都到那里,要走整整两个月,而这过于漫长的路上会发生什么,是冬珉手中随意安排的戏码。也许安向礼走不到那里就暴病身亡了,也许走到了也会在漫长的谪居生活中郁郁而终。
这样的行程中,他居然带着来历莫明的女人额勒雅,确有不正常之处——但他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却仍然莫测。
他像是隐匿于夜中的野兽。知晓他的存在,却不知晓下一步的动静,让人心头浮上的不仅是戒备,还有面对未知的畏惧。
可他的处所如此遥远,我猜羽瞻也在考虑是不是该对他放松警惕。
相比他,时时怀有复仇之意的冬珉明显更加危险。
如果不是那场至今未息的,搅扰得整个昌兴都鸡犬不宁的瘟疫,说不定他已经要整顿军备了——而事实上他已经在为下一次的战争做准备,所有的铁器都禁止出关了,每一位战死的士兵的家人,原本都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抚恤,但管理国库的官员回报如果这样国库就会彻底空掉,他只好把抚恤降到十两。
“收买人心呢。”听到这个消息,羽瞻不屑地笑笑:“就算他给每个阵亡士兵的家属一千两银子,也变不出立时能打仗的十几万男儿。想打仗复仇,再等十五年吧!”
“十五年?”那时他正在我的银帐中翻着我从大延带来的典籍,我在逗刚刚睡醒的白伦:“十五年之后他都会策马弯弓了。”
羽瞻笑了:“那么,到那时候让白伦领兵好了,看冬珉能不能打过自己的外甥……不过冬珉也不可能那时还在位,不用十五年,再有九年,至琰就可以当皇帝了。”
“他会是儿皇帝么。”我突然觉得心头不那么畅快:“什么事都必须征求你的意见?”
“朕希望是那样。”他换了正形:“谁不希望自己手上的权利大呢?若是朕说,巴不得自己直接去当那皇帝,不过你不希望看到朕和大延作战,那就用这样的法子间接控制也行。”
我咬牙:“你始终不能放弃对大延的图谋?”
“别说那么难听。”他俊美的面庞罩上了薄薄一层冰霜:“我知道你心存故国,但是你已经是郜林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