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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仔仔细细望着他低垂的脸庞,先前这个少年打量室内华贵装潢的时候,显出几分单纯的好奇,清澈的大眼睛里并未带上分毫欣羡和贪欲,他心里微微一动,原本只是顺手将他带进来,想要问些话,看情势,却又倒有几分希望他真是自己的儿子。
但是儿子……可能么?
想起那人的音容笑貌,其实在脑海中早已模糊大半。但是,眼前这个少年给自己的那种清澈、纯净的感觉,其实和那人多少是有些相似的。
难得地有些出神,徐道子被他这么一看,感觉更是不自然。
当然,这个男人和他徐道子之间,本身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玉冥的身体将他们联系到了一处。而现在心脏砰砰直跳的紧张的感觉,以及胸口一阵接着一阵的窒息般的别扭和忐忑,还有那不细细体察根本感觉不出来的涌动着的喜悦,徐道子知道,这是属于玉冥的情绪。
少年长于龙蛇混杂的勾栏院,四周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徐道子脑海中还有部分玉冥的零星记忆,知道他是个善良而又带着几分偏激,软弱而又有时候会不合时宜地倔强起来的个性。这样敏感的少年,在那样的成长环境里,背负着孤儿寡母的背景,又怎么能够开心的起来呢。
徐道子不禁也有些出神,他记忆中忽然闪现出一个画面。
穿着半新不旧的厚厚棉袄的小孩儿,就在大冬天,抱着脑袋缩在一个偏僻的院落,身上沾满了带着灰尘的薄雪,把脸埋在膝盖里,哭的声嘶力竭。
那是属于这个身体的回忆,徐道子知道自己并未经历过。但是心脏涌上的阵痛,令他不禁有些呼吸急促起来。
关怀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了?”
徐道子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由自主地将手抱住脑袋,将整个身体缩到了书房的一个角落。宁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手上还端着热腾腾的茶盏,另一只手伸了过来,似乎是要搀扶他一把。
徐道子反射性地伸手拍了过去,杨磊手上的茶盏一下子被他的袖口掠过,哗啦一声,杯口倾倒出来的茶水朝着徐道子的身上泼过去,徐道子背后就是墙根,避无可避之下,被淋了一身。
杨磊这才反应过来,手掌一斜止住茶水倾泻之势,急声问:“你怎么样?”
徐道子一下子回过神来,丝丝地叫道:“好烫好烫!”
茶水无巧不巧朝他的下三路倒下来,烫到了肚子和膝盖、小腿,好在衣服还算厚实,肚子也就热了一下,然而下面裤子并不算太厚,茶水顺着小腿流到了靴子里,徐道子啊地跳了一下脚,忽然身体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之后屁股一软,却是坐到了那个软榻之上。
杨磊蹙眉在他身前半蹲下来,一边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苏叶!叫他们把冷水巾帕拿进来!”
只听外面一声应诺,徐道子觉得在别人的地头麻烦别人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宁王拉着他从侧门进来,他就觉得似乎有许多道视线若有若无萦绕在自己周身,却顾忌玉竹心和薛奉云可能就在此处,不方便用灵觉在这里勘察。
但是这一声吩咐下去,也就等于光明正大宣示了他在这里做客了。
徐道子动了一下身体,低声道:“上次不知是宁王,多有得罪。”
“你得罪我什么了啊?上次是我们误闯,你礼数可周到的很。”杨磊嘴上打着趣,手上可一点也不慢,将徐道子一只脚抬了起来,也不嫌脏,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给他解着靴子,“你这孩子,太不小心,我看看烫伤哪里了,用冷水敷一下,否则这么漂亮的皮肤,留疤就不好了。”
徐道子缩了缩腿,发现对方动作看似轻巧温柔,实则无法轻易挣脱,再挣扎又显得自己矫情,身上又实在不怎么舒坦,只能无奈道:“多谢王爷。”
右脚的靴子脱下来的时候,露出一只玉白秀致的脚掌,脚踝盈盈一握,小腿肚子那里被烫红了一小片。杨磊蹙眉,恰巧这时一个灵巧的小厮端着冷水巾帕进来,杨磊吩咐道:“再拿一件衣衫和厚靴子进来,要厚一些的。”
小厮躬身放下,便领命退了出去。
杨磊沾湿绸缎巾子,对准伤处覆了上去,正准备解另一边靴子的时候,徐道子忽然动了一下,不太自然地道:“那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杨磊轻轻拉高他裤腿,正容道:“既是在我这里出的事,自然不能让你自己处理。”
徐道子心里暗叹一声,这个宁王态度实在暧昧,既不像是要将他认祖归宗,也不像是要与他形同陌路。他明明记得,十五年前他游历紫霞山,从一群卫道士手里救下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天狐族的少年,给他接生的那个男婴,应该就是这个玉冥。也就是说,玉冥的生身母亲,根本就不是玉冬。
那么,和玉冬当年传出那般轰轰烈烈绯闻的宁王,如果真的和玉冬有暧昧的话,那么他这个玉冬的养子,其实根本与宁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他肯定,宁王一定是误会了,误会他是当年红颜知己给自己诞下的私生子。
无端地觉得自己脚上那个胎记实在乍眼,徐道子望着自己左脚的靴子一点点褪下,正在紧张,果然,宁王抬起他的脚掌寻觅伤处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视着他的脚底。
只见左脚那白皙而透着浅浅粉晕的足心上,赫然竟是一块奇形印记占据大半脚掌。那印记鲜红似血,在那象牙般洁白柔润的肌肤上更是显眼异常,形状更是瑰丽无端,竟犹如一只翱翔天际的朱雀,振翅欲飞,引吭高歌的样子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杨磊彻彻底底愣住了。
徐道子侧目望他震惊神情,越发肯定他绝对见过这个胎记。之前他和玉冬一起被张远之关在太师府的时候,有些半疯的玉冬的洗漱问题一直是他代劳。他曾经给玉冬洗过脚,很是确定她的脚上没有这个东西。而之前在他还是徐衍的时候,给那个奄奄一息的天狐族少年接生的时候,正好见到少年□足心有这个胎记,这个玉冥是他所出,因此继承自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少年产后大出血,命不久矣的时候将还在襁褓中的婴儿玉冥托付给他,徐道子同情于他自然答应。印象中,少年阖上双目之前,眼睛一直注视着来时的方向,带着几分希翼几分绝望,轻声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终于与世长辞。
那个人的名字徐道子还记得,依稀是“贯之”什么的。少年轻声呼唤的样子太过于执拗哀伤,徐道子猜想那便是他的情人,孩子的父亲,便默默记下,心里思忖有缘能遇见那人的话,当将少年死讯与埋葬的地方告知与他。
匆匆将少年下葬之后,由于他是方外之人,并不方便亲自抚养,便将孩子托付给了一家猎户收养。只不知后来如何辗转,附身而来的时候,这个玉冥已经以玉冬儿子的身份,住到了玉盏楼里。
杨磊颤抖的手轻柔地抚了抚徐道子的足心,弄得他有些痒痒,却屏息静气,窥伺杨磊神情。
宁王虽然言行举止神采斐然,风度翩翩,堪称徐道子生平仅见的温雅美男子,但他心里总隐隐觉得,宁王的个性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而现在,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掠过那向来温柔的眼眸中的那一丝露骨的惨然和悲伤,徐道子才觉得,那才是他真正情感的冰山一角。
徐道子一怔之后,决定试试他,便故作不经意地叫了一声:“贯之。”
宁王杨磊如遭雷击,手上一颤,怔怔抬起眼睛望他。
这个反应,足以证明宁王同时认识那个少年和那个“贯之”,徐道子这下子不知何以为继了,讪讪闭嘴。
却见宁王先是震惊,后是渐渐平静,再后来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须臾便又恢复镇静,竟接着给徐道子用冷水冷敷,只是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徐道子轻声道:“这是我……我爹,告诉我的。”
“哦?”宁王的手微不可见颤抖了一下,拉高徐道子的裤管检查伤处,“你爹……你爹,告诉你这个名字做什么呢?”
“你认识我爹,对吧。”徐道子笃定地道,“你就是‘贯之’,对吧?”
杨磊看了一下,基本上能检查到的地方都冷敷了,剩下的都是衣物掩盖住,除非脱下来。他想也不想便伸手去解徐道子的腰带,啪的一下,徐道子的手牢牢按住,“做什么?”
杨磊见他不乐意,也不勉强,缩回手微笑:“我儿子还比你大一些,再说我并不好男风,更没有豢养稚龄少年的兴致,你不愿我帮忙?”
徐道子慢慢放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我只是不习惯陌生人和我那么亲密。——你不好男风?”
“怎么,谁和你这么说了吗?我喜欢男人?”杨磊声音很平淡,徐道子发觉,似乎自从看见自己脚上的胎记之后,杨磊一直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