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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救回来一个男人,身上或深或浅刀剑伤痕无数,最久的,大概十天前受的伤。”
清儿有些意外,二伯母从来都是一副威严的样子,今日的表情却是那样漫不经心。
颜青芝继续道:“虽说受了重伤,可他似乎快马加鞭赶了许久路,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清儿:“似乎,从京城而来。”
清儿停下筷子,微微一怔。
“哦,怎么知道从京城来?”士尹子倒来了兴趣,轻咂一口酒问道。
“他身上,系着皇族才可能有的盘龙腰带。”
清儿依旧不说话,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次日,全村皆知夏忆救回一个神秘男子,这件事如一枚碎石投入了平静的湖底,激起层层水花,村民们茶余饭后皆谈论此事。夏忆整日守在那位男子身边照顾他,只盼他能早日醒来,众人皆打趣道,被救的定是达官贵人,伤好了便接了夏忆离开享福去。夏忆全然不顾村民的取笑,仍一心一意照顾着他……
第六十三章 众里寻她
一整日,清儿都心不在焉,到底,是正轩还是浩轩?浩轩远在边关,战事未销,怎么可能是他?按正轩的脾气,这倒像是他能做出的事,可怎会浑身是伤?虽说担心不已,可白天不便前去探望,只好熬到夜深人静之时。
轻轻越过院墙,摸索着靠近一间屋子,里边鼾声如雷,应该是夏忆的哥哥夏梁,轻轻从开着的窗户跃进,却发现里边只有沉睡的夏梁。夏家只有四间屋子,病人不可能住在夏氏夫妇屋中,更不能在厅堂,既然不在夏梁房中,只能是在夏忆那儿了。
刚打开一条缝,房门便发出吱呀一声,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分外刺耳。清儿停了一会儿,见四周并无动静,方侧身进去。昏暗的油灯扑闪了几下,勉强让清儿分辨了里边的情景。夏忆趴在床边熟睡着,挡住了床上躺着的人的脸。清儿屏住呼吸,慢慢靠近。
突然,夏忆转身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镰刀,怒吼一句:“谁?!”
清儿惊得倒退几步,夏忆看清了来人才笑道:“原来是清姐,我还以为是他的仇人追杀过来了呢!”
清儿有些尴尬,讪笑道:“我……听说他伤的很重,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夏忆将镰刀放在一边,甜甜笑道:“清姐真好,白天颜大夫还说,要防着他发烧,我担心的都睡不着,还好清姐来陪我了。”
清儿跟着笑了两声,走近些,慢慢看清了他的脸……浩轩!清儿呆呆地看着他,震惊、心疼、担忧……百感袭来,颤抖着双唇,想要喊他,可又喊不出来。夏忆见清儿如此表情,以为他身上不好了,吓得赶紧扑过去摸摸他的额头,轻拍他的脸。清儿这才惊醒,拉住夏忆告诉她病人无碍。
夏忆送清儿出门,清儿思虑再三,终开口道:“小忆,这个人身份未知,可能是江湖杀手,也可能是朝廷密探,总之,不管他向你打听什么事,你都只说不知。”
夏忆疑惑道:“可是,我看他并不像是坏人……”
“小忆,他身上刀剑伤痕无数,就算不是坏人,一定也是恩怨缠身,如果,他要寻人报仇,或是遭人追杀,连累你和村子就不好了。所以,伤好了就让他离开,千万不要告诉他任何事。”
见夏忆答应下来,清儿方离去。刚进小院,便见颜青芝的身影立于苗圃之旁。
“他在昏迷之中喊了你的名字,”颜青芝盯着清儿,看见病人剑穗上的金梅锁,一眼便认出是清儿之物,这才猜出清儿与病人之间的关系,也就预料到她必会夜探病人:“如果老妇没猜错的话,你在昏迷之时喊的便是他的名字。”
清儿低下头,忍住心酸,恳求道:“二伯母,他本该守在边关,而不是出现在这里。如果他醒了,请您劝他离开……”
颜青芝犀利的眼神在清儿身上扫过,责怪道:“这个村子平静了几十年了,老妇不希望,你或是别人,破坏它。”
“不会的,”清儿肯定的回答:“我喜欢这里的平静,更不会允许有人破坏。”
颜青芝这才转身回屋。次日一早,夏忆便兴奋地跑过来:“颜大夫,他醒了!他醒了!”再一次拉着颜青芝小跑而去。
浩轩挣扎着想起身,可身上的剧痛逼得他再次躺下。那一日醒来,发现清儿不辞而别,心中的痛无法发泄,疯狂的出兵进攻,将瓦剌打退出关。每日大大小小战事不下十场,浑身是伤亦感觉不到。终于收复城池,杀退蛮兵,浩轩顾不上身上的恶伤,挂帅印离去。猜到清儿会到苍梧,一路快马加鞭,甚至为了走近路而翻山越岭,直至体力不支,昏倒于地。方才刚醒过来,身边突然跳起一位年轻女子,大叫一声便跑了出去。
那位年轻女子又风风火火冲了进来,站在床前兴奋喊道:“你怎么样,疼不疼,饿不饿,渴不渴……”
浩轩茫然地看着她,年约十八九,一双大眼扑闪着关切,微胖的娃娃脸甚是可爱,一口气问了自己这么多问题竟然不带喘气,心中正疑惑着,一位表情威严的夫人走近前,冷冷开口道:“好了,死不了了。”
夏忆俯身看着浩轩,难掩兴奋道:“我叫夏忆,是我把你救回来的,你是谁?”
原来是她救了自己,浩轩艰难开口答:“朱浩……”猛然想起在民间是不能冒犯正轩名讳的,于是改口道:“朱浩然。”
颜青芝冷冷一笑,看了看浩轩脸色,道:“不想死的话,三天之内不要下床。”
浩轩急了,想要起身却又一阵剧痛:“请问,这附近,是否有姓士的人家?”
“没有。”颜青芝将浩轩按下,解开纱布查看伤口。
“那,是否听说过一位姓颜的神医?”
“没有。”颜青芝依然面不改色,倒是一旁的夏忆,几乎要笑出声来。
浩轩立即用尽气力撑起身:“救命之恩来日再报,我还有要事……”
夏忆忙拦住他:“你不能走!是我把你救回来的,留在这乖乖养伤就是报答我了!”
浩轩忍着剧痛,感激道:“多谢姑娘,我真的有要事……”
“我不管我不管!”夏忆任性起来谁也拦不住:“什么要事也没有性命重要,你要是走出去死在外边我这些天不是白忙了?!”平日里她那可爱的小嘴一嘟起来,谁都得心软。
浩轩牵挂着清儿,担心她,思念她,自己的性命根本不放在心上,还待起身,颜青芝往他肩上一拍,浩轩只觉一阵麻意传来,而后又倒下昏睡过去。颜青芝交与夏忆一根银针,告诉她若是他敢乱动就扎他手臂,保准让他睡过去。
一连几日,夏忆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浩轩,见浩轩时常皱眉,夏忆想着法子逗他开心,给他讲乡间趣闻,民间轶事。终于忍不住问:“浩然大哥,你为什么要找神医?是不是要救人?”
“找人。”浩轩简洁答道,又问:“那位每日来看我的夫人是谁?”颜青芝每日必来看一眼,她从不亲自替浩轩上药,吩咐夏忆几句便离去,她的神情,似乎有些面熟。
“你说颜大夫吧?”夏忆不假思索道:“她是……”
“颜大夫?!”浩轩心中一惊:“她是不是神医颜青芝?”
夏忆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于是心虚的掩饰道:“不是,她姓严,不是颜神医的颜,她就是普通的大夫……”
她知道这个人,仅凭这几日对夏忆的了解,浩轩便知她是个口直心快善良热情之人,这么说,颜神医一定就在这附近。浩轩从怀中取出一万两银票,道:“夏忆,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日后,定当重谢……”
夏忆一见银票,柳眉倒竖怒道:“你当我是贪财的人么?你要是这么看我,我就把你扔回山脚喂野狗!”
浩轩将银票放在桌上,抱拳道:“这只是付这些日子的医药钱,你的救命之恩,岂是这些银两能还清的?我自当铭记在心,他日有缘,我定会亲自回来拜谢,告辞!”忽略了夏忆眼中暗含的泪水,还有眉目之间传出的不舍,浩轩转身离去。
看着这几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浩然大哥如此决然的离去,夏忆咬紧双唇掩面而泣,自从在山脚见到他,心中便满满的全是他冷俊的容颜,忧伤而尊贵的神情令她怦然心动,如此不舍,可却无法挽留……
听闻浩轩离去,清儿心中似舒了一口气,可却又莫名惆怅。这一年多来,无眠之夜独自散心的次数越来越多,心情越来越难以平静。闭上眼,慢慢往前走去,感受着黑暗的无助,触动着心底的阴影,四周的声音慢慢褪去,彷佛独自一人,站在无声的旷野之间,像在寻找着什么……
猛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环绕着自己,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子,清儿只觉心中一酸,泪水随之决堤……
第六十四章 山野村夫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