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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震上一震大抵是因为他骤受奇袭,孙家变怔了一怔却是因为。
声音。
——枪尖刺入骨肉里,应该是“哧”、“嗤”或“噗”的一声,而不是“波”的一声响。
“波”的一声是因为:
就在枪尖刺着铁手背后的刹那,铁手没有避、没有挡、也不及闪开,可是,他背后的衣服,突然像吹了气一般,鼓了起来,涨成一个半月型的球,抵住了枪尖。
枪尖锋快的利。
枪法快利如风。
枪刺破了那个“球”,故而发出“波”的一响。
是的,孙家变这一枪只刺穿了衣服一卜洞,却刺不进铁手的体内。
他要杀的是铁手——刺穿扎破他的衣服,又有何用?
铁手霍然回身。
他还没来得及打话,“啸”的一响,孙家变又发出了一枪。
这一枪直刺他的心窝。
一别忘了,孙家变苦练的是“双手枪”。
他一击不成,又生一击。
这一枪也命中了。
也是”波”的一响。
——这次,刺破的铁手胸前遽然鼓起递向枪尖的胸衣。
孙家变真的变成了只有半边脸。
他喘气——这两击一招二式,无疑已用了他全力。
铁手的表情是同情多于愤怒,怜悯大于光火:“你又何必……”
话未说完,另一头的孙觅欢已在大喝声中出手。
他抄起了枪。
不扎、不挑、不刺、也不戳,甚至也不抖动攻击,而是一捞起枪就把整把大铁枪向他劈头劈面罩头罩面没头没脸的扔了过来。
枪是铁枪。
力是巨力。
招只一招。
狠命的狠。
铁手叹了一口气,一手(他只用单手)已接住了虎虎作响啸啸连声的铁枪,道:“把话说清楚再打……”
话是来不及说了。
因为他的话只说到这里,朱月明变了脸色,戚哭叫道:“小——”戚泣喊道,“——
心!”
因为可怕的不是大铁枪。
可怕是孙觅欢。
——铁枪也是一个幌子!
在孙觅欢掷出大沉铁枪的同时,他的左手突然一抖。“啸”的一声,一条细似发丝一般的线,线头上一点银亮棱片儿,已直取铁手!
直攻他的咽喉。
咽喉敞开,没有衣饰。
那一块小而银亮的梭片,就是毒蛇的利齿,正在噬向这儿!
三、锄弱扶强,除良安暴
那块金属片很小,但速度很快,连着一丝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儿.急取铁手喉咙。
铁手左手还持着柄大铁枪。
大铁枪戳来之巨力,令他向后一仰一挫,以致咽喉空门大露。
这是难得的破绽。
——对铁手的敌手而言,这是极难能可贵的刹那空隙。
孙觅欢千方百计,就是要制造这个空隙。
他就是要把握住这个“空子”。
他发出了他的独门兵器:
真正的“瘦神枪”!
真正的“瘦神枪”只以一丝“崂山神蛛观日丝”、系着到一片尖利的枪棱,把暗器与枪法融为一体的秘技、杀手锏、绝门兵器!
这一“枪”来得很快、根绝、也很突兀。
铁手的手很大。
这一“招”攻其无备,铁手纵有再大的本领,也断没料到孙觅欢的“不瘦枪”其实是这样的一条枪!
铁手的手不但有点大,看来还有点儿笨。
这一下谁都意料不到——既然连料也料不着,又如何招架?
铁手的手看去不但大大,又有点儿笨,更有点拙。
铁手的一只手还正接了把沉甸甸的枪,另一只手——
他的另一只手突然一抄。
这一手很快。
——不但不笨,也一点儿都不拙,更妙、灵、绝到了极处。
像画家的“神来之笔”。
又似诗境中的“物我两忘”。
——妙得无迹可寻,灵如得手应手,绝至登峰造极!
铁手一伸手,一捉,就捉住了那一“枪”!
捉个正着!
——好似,仿佛,他的手就一直横在那儿,正在等待孙觅欢这一片飞枪,已等了好久,守候了好久好久,苦候了好多年华岁月了。
铁手一出手,就捉住了“瘦神枪”。
可是,他错了。
孙觅欢不是孙家变。
——毕竟,孙家变只是“神枪会”里分堂”一言堂”中的总管,而孙觅欢却是“神枪会”直系总堂“一贯堂”中的总护法!
铁手是“捉住了”瘦神枪——的其中一“条”。
瘦神枪不管“瘦”或“不瘦”,都不只一“条”,而是有许多“条”:
而今,孙觅欢就厉啸一声。
他还有一只手,手一抖,整个袖子,就像鲨鱼遇敌时张开了鳍,而他全身的衣服,也一起挣开,如同孔雀怒开的屏羽,一时间,到少有十六“条”细枪,齐标射向铁手。
铁手只一个人。
两只手。
——何况。他有一只手正忙得抄住第一“条”瘦神枪!
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这一刹间,又如何为抗十六“条”枪!
抗不了;
只手不能遮天,一只手也截不下这漫天蛛丝乱吐般的十六枪!
可是铁手那只手,却抄住了柄大铁枪。
他及时把枪的抖,“虎”的一声,舞了个大枪花。
那是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大枪花。
——就连“神枪会”里一众高手也在心里默认,如果不在枪法上浸至二三十年,绝对舞不出这么一记气派过人、先声夺人、威势慑人的大枪花来。
这枪花一舞,战局立刻僵了:
因为孙觅欢“发放”出来的“十六条枪”,全部打着旋儿地给卷在枪杆子上,还打着急结,并急促地消去了力道,每一枚枪尖都像一只倒挂且垂死的蜻蜓。
然后铁手叹了一句:“好个不瘦神枪——只可惜我太胖了。”
他还问道:“你还要教训我吗?”
孙觅欢的脸色极难看。
——世上不是人人都败得起的。
文人难客人,武人小人,自古皆然。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在这么好的契机中下这么重的手,尚且不能杀了铁手,那么,再打下去,只怕也没有必要了。
也不必打了。
所以他道:“我本来就不必跟你动手——又不是我死了儿子。”
他生气的是孙出烟:
他憎恨孙出烟不及时出手——要不然,三人一齐动手,说不定,就可以一举把铁手放倒,要他授首。
他跟这世间人多数一样:最顾忌也许反而不是敌人,而是不甘心让自己人得利。
孙出烟还没说话,刚才最沉得住气不多说话的孙破家翻着怪眼,一字一句清清晰晰地道:“谁杀了咱们孙家的人,谁要对付我们神枪会,我都下会放过他——不过,就算打不过人家,要在自己的地头里仗人多欺人少,施以暗算夹击,这种事,不是我们山东大口食色孙家子弟所为,至少,我们‘拿威堂’的人下做这种事!”
孙出烟也盯着铁手,眼鱼里尽是狠色和恨意:
“他杀了我儿子,我会杀他。”他狠狠的说,恨恨的道,“但我要和他公平一战。”
孙觅欢显然有点狼狈,铁手徐徐的道:“希望二位让我有公平一战之余,也让我好有个公平辩白的机会。”
孙破家瞪着一只怪眼,问:“你有没有杀小红?”
铁手道,“没有。”
孙破象又迫前了一步:“孙拔牙是不是你杀的?”
铁手答;“不是。”
孙破家居然把一只手伸入裤内,抓了抓,“杀了人的从来都下会承认自己是凶手,凭什么我们就要相信你?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瓜蚤孙忠三?”
铁手听到这名字,心头不禁一热,忍不住问:“孙堂主现在人在哪里?”
——“一言堂”里发生了那么大、那么多的事,他如果在,便不可能不受惊动,也决不会不出面主持。
“他走了。”孙破家答得很爽快,他用手公然去抓自己的裤裆,也愈来愈明显——这习惯自他出现之后,就没有变更过,“他见山君孙疆亲自带大队人马上山追击摇红和铁锈去,他也不能闲着,与孙屠狗追过去了。”
铁手轻吁了一口气,摇望远山。
——摇红和铁锈,一卜多劫红颜与一只非人非兽的“异物”,可应付得了这么多高手的穷追猛打?
花落水摇红,眉扬风无踪。
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唤了他一声。
他心中一动。
皱了皱眉。
孙家变冷笑道:“你不必皱眉,少了山君,我们也一样制得住你。”
袭邪在一旁也冷然道:“没有了孙忠三,看谁还能保得住你。”
铁手没有马上接话,突然在脑海里想起了一些话、一些事,还有一些人物、一些片段,要是这些事物不行接起来,那是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下会有多大意义的……可是,一旦把这些看来毫无联系的东西联想在一起,却让人有了极大的参透和顿悟……
朱月明这时又说话了,“看来,现在能保他的人只一个人了。”
孙出烟脸上立即呈现了一种“谁帮他我就杀谁”的表情:“谁?”
朱月明笑态可掬地道:“我。”
孙出烟张牙舞爪的时候,很有点跟孙疆相似——大概这是“神枪会”的风格遗传吧?铁手看在眼里,尽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