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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就乱套了,到后面完全不知道弹的是什么东西,台下开始有了嘘声。弹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人叫我下去了,我紧张得快要哭。
突然,从我身后伸过一双大手,将我从琴凳上提了起来,台下顿时一片惊叫。我被那双大手推到一边,惊魂未定,那家伙自己坐到了琴凳上,旁若无人地演奏起来,将刚才那首我弹得乱七八糟的曲子重新开始演奏。大师啊,才一个过门,台下立即安静下来。美好的东西总是能产生共鸣,我在这儿弹了这么多天的琴,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原来不是他们不在意琴声的悠扬与否,而是我根本就没弹悠扬过。
一曲弹毕,掌声四起。
很多人甚至是站起来鼓掌。老板也是。
我还愣着,耿墨池已经很有风度地站起身,跟客人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气冲冲地拉起我就往店外拖,一直把我拖到店门外的街上,我转身又要进去,“别拉我,今天的钱还没结呢……”
耿墨池对着我的脑袋就是几下,“你弹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找人要钱?倒贴钱都没人听!气死我了,我教你弹琴是让你到这儿卖艺的吗?弹成这个鬼样子也敢出来卖艺,丢你自己的脸不要紧,把我的脸也丢尽了!居然还敢弹我的曲子,我的曲子是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演奏的吗?音乐厅、剧场才是弹我曲子的地方!……”
他一路骂骂咧咧,我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走到地下街入口处,他的火气还没消,又揪住我的耳朵吼:“你要是敢跟人说是我的学生,我杀了你!幸好我回来得及时,要晚点,我耿墨池一世的英名就全被你毁了!气死我了!简直气死我了!”
他一边骂还一边跺脚。
我瞅着他,突然没来由地着迷起来,他发脾气的样子好酷啊,一身浅灰色洋装,儒雅冷峻,气质超然,这样的男人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难怪我爱他这么多年。他回日本的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刻不想念他,住在他的船屋里,睡在他的床上,面对着灯火港湾,常常彻夜难眠。此刻日思夜想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我百感交集,激动得要昏厥。尽管他是在骂我,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他是在说着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还是太思念了!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跳到他身上钩住他的脖子,动情地贴上了自己的嘴唇,他没有预料到我会有这一手,被我扑得倒退几步。我则像蛇一样地缠在他身上,贪婪地吮吸着他的味道和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空了,只剩下我和他,此刻我真愿意和他化成一座雕像,在西雅图的天空下永远地展览我们的爱情。
浪漫的西雅图本来就是展览爱情的地方!
这只凶恶的螃蟹开始是抗拒的,可是很快也回吻我,舌和舌交缠在一起,比我还疯狂,一只手搂着我的肩背,一只手放在我的脑后,钳得比螃蟹还紧。他尽可能地让我更贴近他,感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吻……我不知道我们吻了多久,松开的时候我满脸都是泪,嘤嘤地哭着,捶着他的胸口骂:“你这个家伙,真不是个东西,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不卖艺怎么办,会饿死的,你回来就只能给我收尸……”
“不是叫你不要跟他怄气吗?”
“别提他!”
“我最讨厌你这样,没头没脑!”
“我什么时候有头脑过,从认识你开始就昏了头。”
他不说话了,看着我直摇头,“你手上很没钱吗?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声音缓和了许多,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取出一叠美元,“拿去吧,别在这丢我的脸了。”
一街的人望着我。
我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这是什么地方啊,地下城的入口耶斯乐街,这里曾经是西雅图的鸦片馆、赌场的天下,当然还有暗娼。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当街给一个落魄的女人美元,人家还以为我们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知道耿墨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让我难堪,这回轮到我发火了,我扯着嗓门叫:“耿墨池!……”
我们在联合湖区旁边的街上那家Athenian海鲜餐馆用晚餐,就是Tom Hanks在电影中用餐过的地方。
耿墨池一直瞪着眼看我在吃。
“你几天没吃饭了?”他看着我的饿鬼相,眼中难掩心痛。
“反正你再不来,我就要成为本地第一个饿死在街头的华人。”
“怎么回事?你叔叔把你赶出来了?”
“不,是我自己把自己赶出来的。”
“真不懂事!……”
这时候我刚刚吃完一大块三文鱼,抹了抹满嘴的油,伸手就冲他吆喝:“拿钱来!”
“什么钱?”耿墨池愕然。
“你刚才在地下街入口不是要给我钱吗?”
“那你刚才怎么不要?”
一听这话我就来火,“在那种地方给我钱,别人当我是什么?Chicken!”
“Chicken?什么意思?”
我头一仰,差点晕过去,“你在日本待了那么久,不会不知道Chicken是什么吧?”
他愣愣地看着我,到底是聪明,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哈哈大笑:“原来你说的是Prostitute(妓),可见你的英文有多差,Prostitute就Prostitute,连Chicken都冒出来了,你当这是在国内呢。”
“废话少说,拿钱来!”我的手又伸了过去,才懒得跟他啰唆,帮他垫付了停船费和水电费,害我天天吃面包,这账还没找他算呢。
耿墨池没再说什么,掏出皮夹拿出一沓崭新的美元。我接过来,亲切啊,想我这些天不是在咖啡店来回奔波,就是在餐厅麻木地弹琴,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这些可爱的美元嘛。我眉开眼笑,狠狠亲了口钞票,亲得吧嗒直响。
耿墨池看着我的拜金样,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我倒希望你世俗一点,你就是生活得太脱离实际了,世俗一点,也许你不会吃这么多苦。”
原来他还知道我吃了苦!
可是回到船屋,他就大发雷霆,因为屋子里乱成一团糟,衣服袜子丢得到处都是,洁白的地毯上尽是污渍,吃剩的速食面,喝了麦片的杯子不是放在茶几上就是搁在窗台上,最离谱的是,一个没啃完的面包被我扔在高贵的钢琴上。这不能怪我的,每天在外面工作,一回来就倒头睡,哪有时间做清洁。但我知道这回耿墨池不会饶我,因为他一直有洁癖,最不喜欢屋子里脏乱,而且是一点都不能乱,连头发丝都不能看到一根的,岂容我把他的船屋弄成难民窟?
“这就是你帮我照看的屋子?还好意思找我要钱呢,你就是这么给我照看屋子的?!”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拖我到房中央,指着满屋的垃圾咆哮,“你看看,你给我看看,你把我的屋子弄成什么样了?这还是人住的屋子吗?!你还是人吗?就是只猫狗,也不会把自己的窝弄成这个鬼样子吧?!”
接着他又把我拖到楼上卧室,这下更不得了,我昨晚换下的文胸底裤都还丢在床上呢,他暴跳如雷,把我的脑袋摁在床上,对着我的后脑勺猛敲,“给我弄干净!马上去弄!今晚不睡觉你都要给我弄干净!” 说着他又把我抓起来,狠狠掐我的腿,“快点!滚下去,搞卫生!让我找到一根头发丝我就要你的命!”
没办法,为了保住小命我只得下楼搞卫生。我搞卫生的时候,他出门去了,临走恶声恶气地说:“如果我回来你还没把屋子弄干净,今晚你给我睡大街!”
两个小时后,螃蟹回来了,上下一巡视,很不满意:“不行,这也叫搞卫生!玻璃上还有你的爪子印,枕头上还有你的头发丝!”
“好,好,我马上给你换床单枕套!”
我屁颠屁颠地从柜子里拖出全新的被单换上,一刻不敢怠慢。
“还有呢?!”他瞪着我吼。
“都,都弄了啊,”我筋疲力尽,只得求饶,“太晚了,光线又不好,明天再弄不行吗?我保证让这里焕然一新。”
“我问你还有没有地方没弄呢!”
“哪里?哪里?我都弄了的,就是没有时间弄这么仔细而已。”我在原地转圈,实在不知道还有哪里没收拾。
说时迟那时快,耿墨池扑过来,一把扯住我的衣服,不由分说就往下剥,“干……干吗,我今天很累的。”我以为他要跟我那个,更加紧张得直哆嗦。
“累?你也知道累?”耿墨池像个吃人的野兽很快就剥掉了我的外套,又扯我的一步裙,我叫着,“别,别,这么晚了,还做什么啊……”
“做?”他刚好扯下我的裙子,停止动作,眉毛拧在了一起,“你说我要跟你做?”
“……”我说不出口,难为情地看着他。
他明白过来了,拽着我的胳膊就把我往浴室拖:“你这个脏样子我还会跟你做?你做Chicken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