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觉得这照片,跟小米和夏吹小时侯的那张合影很相似,尤其是两个人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尤子立刻沉默下来。
他预料到建豪会洞察出这照片和夏吹兄妹之间所存在微妙的关联,希望这样的提示会让他比较容易抵挡接下来的事实。
“为什么要给我看照片?难道照片里……站在伯母身边的男人是……”
“你误会了。”尤子打断他。
“那个人不是我。”
“是小米的舅舅。”
“舅舅?”
尤子点点头,燃起一支烟。
建豪看着他的脸,若有所思。
他吐出一团浓重的烟雾,一种莫名的悲切从烟雾中显露出来,悄悄地爬上他的额头。
“小米回到上海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把这张照片拿出来,她母亲临死前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为了阻止悲剧再度发生,我只好把真相告诉小米,没想到最后,她还是选择了错误,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尤子继续吞云吐雾,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口。
“小米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和小米一样,漂亮、慧黠,终日散发着栀子花似的香味。刚和她哥哥一起搬到老房子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们是新婚夫妇,后来才听说,小米的祖父在她母亲很小的时候就把她哥哥带到乡下去抚养,直到父母去世,他们才重新相认。”
“当时,我和小米的舅舅年纪差不多,又是邻居,就成了朋友,常到他们家去玩,小米的舅舅在大学里教书,小米的母亲在纺织厂工作,两人虽然生活拮据,却也过得平静安逸。”
“他们兄妹的感情非常好,刚开始,我也没觉得怎样,但是后来,不知不觉,流言就多了起来。背地里,人们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是否正常?虽说是兄妹,可言行举止却象极了夫妻,长此以往生活在一起实在有违伦理,于是,便有人开始给他们说媒,不料,屡试屡败。”
“太多次的不欢而散让人们隐约意识到,他们似乎谁也没有结婚的念头,从此,流言就变成了事实,他们成为了大家眼中的怪物,被彻底孤立起来,连我也不得不近而远之了。”
1999年暮春36(2)
沈星妤
“最后,小米的舅舅无法忍受她母亲终日生活在鄙视的阴影下,被迫搬出了老房子,住到了学校里……”
“后来呢?”
尤子忽然语断,让建豪的心悬在半空,晃晃悠悠很难受。
“后来,文革开始了,由于父亲病逝的缘故,我不得不回老家住一段时间,走的时候,小米的母亲亲自把我送到火车站,当时,我望着那张黯淡苍白的面孔,真想一把抓住她的手,和她一起离开这个动乱伤心的城市,可我知道,那不现实。”
“于是,我终于鼓起勇气对她说,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吧,她哭了,一个劲地对我摇头,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就在那一刻,我突然醒悟到,小米的母亲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米的舅舅,她的亲哥哥……”
尤子额上的悲切此时已完全转变成痛苦,密密麻麻地遍布脸孔的每一个角落。他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又或者是刻意保留,为了独自占有小米的母亲仅剩的那些记忆。
“……借我支烟。”
建豪拿起桌上的打火机。
从一开始,他就隐约猜到了故事的结局,只是没料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情绪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控。
“现在你应该明白,小米的母亲为什么从小让小米和夏吹保持距离。”
尤子把话题转回小米身上。
“她知道小米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只要她活着,就绝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再发生在小米的身上。”
“照片上的男人,我是说,小米的舅舅,他现在在哪里?”
“死了。”
“文革的时候猝死在牛棚里,之后,小米的母亲就嫁给了夏吹的爸爸,当然,也是小米的爸爸。”
“是小米要你告诉我这些的?”
建豪忽然意识到这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给他一个无可挽回的,拒绝的理由。
“不是。”
“她连夏吹都没说,怎么会让我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讲这些?”
“建豪。”
尤子终于掐灭烟蒂,将身体前倾,以便正视建豪的眼睛。
“我请求你,不要放弃小米,因为,你是唯一可以拯救她的人。”
这时,建豪手中的烟也灭了,迷雾渐渐散去,他终于从尤子坚定的神色中确认,那故事不是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建豪第一次在这样的现实里亲眼目睹,他所深爱的女人正行走在一条无望的绝路上。
但是,建豪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挣扎于虚妄与现实的同一时刻,小米已经悄悄地将那根维系她和夏吹,仅有的一条钢丝绳拦腰截了两段。
1999年暮春37(1)
沈星妤
五年来,夏吹从未对小米呵斥过一个字,可是现在,他恐惧地意识到这是一件任何严厉的呵斥都无法挽回的事情。
“哥,我想和猪豆结婚。”
那是半个小时前,夏吹一踏进家门,小米迎面而来的第一句话。
夏吹发现,她没有象往常那样提着拖鞋斜靠在玄关,而是双膝闭紧,端端正正地坐在台阶上。
小米的脚边整齐地摆放着夏吹的拖鞋,仿佛一整天都和它在一起,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冥想着,最后,等夏吹回来,把决定性的答案亲口说给他听。
“你说什么?”
“猪豆向我求婚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
夏吹突然就变成了一根直立在鞋柜边上的愚木。
“我不同意。”
“为什么?”
她望着他。
她竟然就这样坦然地望着他,带着那种夏吹完全不熟悉的天真。
“你问我为什么?”
“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你不喜欢猪豆么?他对我一直很好,我和他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
“你不是在跟他了断!而是在跟我了断!”
夏吹大声怒呵,随手就把皮包扔了出去。
小米看见他的手机蹦上墙壁,弹回地上时已经完全散了架,那股力量好象把屋顶也震歪了。
“这是干什么?”
小米尽可能将郁闷的呼吸平息。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就不能坐下来冷静地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冷静,也不想听任何关于这事的理由,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
她避开夏吹咄咄逼人的眼睛,蹲下来收拾地上的残骸,然后,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我只是累了,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
小米平缓的语调让夏吹禁不住一阵一阵地打起冷战。
“你和简影见过面了,对不对?”
夏吹并没预料到这件事。
“我的确和她见过面,不过,那纯属偶然,和猪豆结婚是我自己决定的,跟简影没关系。”
“她明天就要回美国了,希望我多多珍重,就这些。”
“你撒谎,她绝不止对你说这些。”
“那你又对她说了什么?”
小米的脸色非常难看,夏吹理不出头绪。
“简影说你很爱我,要我不要辜负你,我呆坐了整个下午回想她的话,却怎么也想不通,你的爱到底能给我什么呢?”
“夏吹,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也是个女人,有女人的需要。”
夏吹一把将她拖过来,劈头盖脑就要吻下去。
“你别这样,别再碰我!”
小米用尽全力从他粗暴的臂膀下挣脱。
“我已经对这种行为厌烦透了!烦到让人恶心!”
夏吹抡起胳膊,怒不可遏地挥过去,五条深紫色的印记即刻深深地嵌入小米白皙的颧骨。
鲜血从她的嘴角沁出。
小米冷冰冰地注视着夏吹无所适从的,受伤的脸,飞快地用袖子抹去血渍。
“好,既然你那么爱我,就娶我啊?跪下来跟我求婚呐!”
“怎么?不敢了?哈,你也觉得挺恶心的是吧?”
他抽搐起来,象四分五裂的枯叶似地疯狂抖动。
“假的,这全都是假的,你骗我……骗我……”
她不理他,直接走进卧室,把准备好的行李搬到客厅里。
“你要去哪?”夏吹冲上去夺箱子,“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绝不!”
小米用整个身体挡在前面,漠然地瞪视他的脸。
“夏吹,你根本要不起我,所以,我们之间完了。”
两人面面相觑,僵持片刻,夏吹突然松了手。
“好,我放你走,不过,你应该知道,这对我没用,我不会相信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们迟早还会在一起的,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