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祢啤
谢晦为人,年轻气盛。初任荆州,他曾沾沾自喜。临行,他去和叔父光禄大夫谢澹辞行,叔父问他年岁,他答:“三十五!”叔父见他掩饰不住的自矜之色,笑着说:“荀中郎二十七已任北府都督。你和他比,已经老了!”谢晦听了,满脸愧色。荀中郎即前朝的荀羡,他在二十七岁时被授为北中郎将、徐州刺史。
起初,新帝入住了太极殿,谢晦担心帝改用他人任荆州,心中不安,他又担心留在京都不能脱身。结果新帝并没有马上主持政务,朝中大权仍掌握在徐、傅手中。等到率领精兵旧将从新亭出,刚跳入船中的谢晦回望石头城,得意地对左右说:“今日终得脱身了!”又说:“当年苏峻曾说过‘我能山头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头’。今有同感!”廷尉,指监狱。在山头上看着廷尉,那是没有什么担忧的;要是反过来,蹲在廷尉里透过铁窗遥望山头,那可是件大苦事!
到了江陵,其时受新帝委托王华留守江陵,谢晦担心将来受祸,就厚结王华。在为王华回京送别时,谢晦曾对王华说:“二女已许配皇家。恨无第三女以配卿之长子嗣!”王华听了,心知肚明:王家虽也是江左望族,但长子王嗣平庸才劣,身世显赫的谢晦纵有八女、九女,哪又会看上他呢!
直到元嘉三年(公元426年)正月,傅亮所说的新帝的使者秋当一直没有到来,谢晦却等来了在宫中任黄门侍郎的弟弟谢曒的密使,密使给他带来了一条令人惊恐的消息:朝廷近日安排异常,似乎不同于北伐。
傅亮所言怎会有假?精明的弟弟又绝非行为造次之人!究竟哪一个是真的?抑或都是假的?这一回,轮到远在江陵的谢晦遥不知三千里之外的朝中的实情了。
在江陵的厅事(官府的厅堂)内,徘徊不定的谢晦在等着他的僚佐、年近六旬的咨议参军何承天。
何承天刚坐定,谢晦就把傅亮的私信递给了他。
“参军,傅令何故写此信?”谢晦不等他看完就开始问,又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是傅令变得更谨慎了,还是担心我好多事?”
何承天看毕,沉默良久,然后才徐徐地说:
“明府以为,中使秋当还会来吗?”中使,朝廷使者。
“秋当不来,那岂不是傅令多事!从日程看,秋当应该到了;或许路上遇到点麻烦,耽搁了也未可知。”
“人们常言‘瞬息万变’。今日之事,与傅令遣使送信时,或已不同。”
“会有何不同呢?”
“外界所闻,都说台中所谓北伐,不过是虚张声势。中使秋当绝无再上之理!”
也许是不愿、或者说是害怕证实那个可怕的猜测,直到这时,谢晦才拿出弟弟派人送来的密件。何承天看了密件,又看看谢晦,一言不。
“徐、傅既然掌管朝政,怎会未觉察出一点迹象?弟弟所谓‘安排异常’,又是何意?外界议论纷纷,会不会是因路途遥远,道听途说以讹传讹?”谢晦来回踱着,自言自语。他的自言自语,多少也带着些自我宽慰的成分。
临了,谢晦嘱托何承天预先草拟好答诏表,只说方镇准备不足,北伐应该等待来年。
后二日,谢晦仍然没有等来中使秋当,等来的却是现已出外任为江夏内史、辅国将军程道惠的密使、中兵参军乐冏:
“朝廷将西讨,其事已定!”
最担心的事情将成为现实。
徐、傅二人究竟何为?檀将军又在哪里?谢晦如在雾海里。
第十七章 刘义隆诛讨顾命大臣
元嘉三年正月十五日,征北将军、南兖州刺史檀道济应诏入京。
次日,传诏召司徒徐羡之、尚书令傅亮入宫。
尚书令傅亮以为又要商讨北伐之事,就驾车往宫中驰去。半路上,此日正入值殿内的黄门侍郎谢曒派心腹急驰而来,来人到了傅亮车前跳马就报:
“大事了!”
傅亮听了,并不惊慌,从容走到传诏车前,以嫂子病重为由,请传诏使稍候,然后转车回府,派人从后门急报徐羡之;自己乘车绕道出外城门,出了城门就换上快马急奔长兄傅迪墓地而去。
傅亮以嫂病为辞,是因其兄三年前已死于五兵尚书任上,留有年迈的寡嫂,而傅亮的孝悌兄嫂是尽人皆知的,所以传诏使也不以为疑。
到了兄长的墓前,傅亮长跪不起。当初,傅亮居显贵之位,兄长傅迪曾不止一次以“居高有危殆之忧”来告诫他,劝他功成身退。但他自以为忠于朝廷,心无异谋,又处太平之世,此不足忧。兄长既死,自己就与徐羡之等废营阳王及庐陵王,杀二王是为了除偪,不以累新帝,正如东汉耿弇击张步时所说的那样:不把贼留给君、父。从江陵迎驾时起,他预感将倾覆,但求退无路;今日落得这步田地,又能怨谁?兄若在,会作何言?真是愧对兄长啊!
在剩下的时刻里,他只有长跪不起以向九泉下的兄长谢罪。
这时,远处传来马队的声音。
刚刚还前呼后拥、威仪很盛的尚书令大人,此刻,却坐在槛车中,由羽林兵看押着走向廷尉。
到了皇城的北门广莫门,又有中书舍人秋当——不是说帝派他前往江陵咨访谢晦的吗?——宣诏令:
“因公江陵迎驾之诚,事后当使公诸子无恙。”
傅亮喃喃自语:“废昏立明,只为社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傅亮随即被赐死,年五十三;妻与子流放建安(在今福建建瓯)。
在同一时刻,司徒徐羡之也应诏入宫。已乘车走到宫城西门西明门,他才得到傅亮的密报。知大事已大势已去,他就折回西州府,改乘妻子往日所乘入宫问讯车。在车帷的遮掩下,他出城跑到新林(今南京市西南,又名新林浦),走入废弃的陶灶中拔剑自刎,时年六十三。
徐羡之的颈血流了一地之后,中领军到彦之、右卫将军王华才率众出城追讨。而此时,最先现他的村民已拉着他的尸体走在通往廷尉的路上。
徐羡之长子徐乔之娶高祖第六女富阳公主,官至竟陵王文学(诸侯王的属官,相当于教官)。刘义隆派遣中使迎公主回原来所居公主府第,下诏离婚,然后诛徐乔之及其弟徐乞奴;又诛谢晦长子、新任秘书郎谢世休,收捕谢晦弟谢曒及其子谢世平,同时下诏命令刚刚结婚不久的彭城王义康与谢妃离婚。徐羡之的侄子徐佩之,因其弟徐逵之娶高祖长女会稽长公主,高祖特重徐逵之,而会稽长公主在皇家又有特殊地位,所以当刘义隆将同诛徐佩之时,公主号哭为之请命。不得已,刘义隆特恕其性命,免官而已。
当天,下诏,昭示徐、傅和谢晦使河南大片土地沦陷及滥杀二王的罪恶:
“徐羡之、傅亮、谢晦,擢自无闻,居要地;同受先帝遗命,而不能竭其股肱,尽其心力。在朝缺治国之策,终至陷河南之地;又因惧祸,以建大策。而营阳王颠沛未久,即遭虐杀,远近哀愕,行路垂泣;庐陵王英秀明远,朝野所寄,羡之等忌贤畏逼,矫诏致害。一日之间,肆虐鸩毒,痛感三灵,怨结人鬼。自书史以来,未有如斯之甚者也。此若可忍,孰不可忍!今宜诛灭,告慰存亡;家仇国耻,计日可雪。晦窃据上流,若不伏罪,朕当亲率六军,克日征讨。可遣中领军到彦之即日电,征北将军檀道济络绎继路,前已命征虏将军、雍州刺史刘粹断其逃路。罪止元凶,余无所问。”
新帝准备西讨谢晦,准备召见檀道济,并委之以军旅大任。王华闻知此事,急忙谏道:
“道济与王弘不同:王弘文,道济武。王弘有异同,难成气候;道济若有不同,……臣不敢言。”
刘义隆说:
“卿但说无妨。”
“若使道济居到彦之前,为前驱,……接近江陵后道济若与谢晦合,然后反戈,则势不可挡;若使到彦之为前驱,道济继到彦之后,若其与谢晦通谋,前后夹击,到彦之将进退维谷,终将有全军覆没之险。不论使之居前还是殿后,都是险事!”毕竟,檀道济也直接参与了废黜少帝的事件。
“卿之疑虑不无道理。但从前后数次召见道济看来,我先见其面,后见其心。他虽和徐、傅等同参废立,但实有不同:徐等召其入京,告之以废庐陵王之事,道济屡次陈说不可,今尚书省还有他的奏章;废黜少帝时,他虽拥兵入殿,但不过是随谢晦身后执行命令而已。先帝可谓知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