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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她缠绵够,田佳梅就惊马似的叫起来:哟城城,谁把你捣持得这么恶俗?
珊瑚一口气没上来,咔咔咳嗽起来。没等她咳完,田佳梅已经拉着连城走出百米开外了。
珊瑚知道自己不能哭,更不能怨。世间是没有委屈这回事的,所谓委屈,只不过是你换取另一项所求的必须付出。
她从不知自己有这样耐心,可以整个下午蹲在地上翻来覆去拼一张热带雨林图。那是连城的要求,不拼完他不肯吃晚饭。待她好容易将那200多块边边角角收拾完毕,兴奋度居然超过签下一张大单。
可是等她小心翼翼捧着那张图画回到饭厅,发现连城正雄踞餐桌正中由保姆陪着大快朵颐,跟他爸一样长睫毛下的亮眸子仿佛有些睥睨,一种逗蛐蛐儿似的喜悦——如果珊瑚没看错的话。
但是珊瑚命令自己是看错了。孩子小,偶尔恶作剧一回半回的那是聪明,自己小时候不也常捉弄讨厌的幼儿园阿姨吗?念及此珊瑚倏地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还没那么招人烦吧?
梅开二度(下)
家里开出的食谱永远以连城口味为准,他不能吃辣椒,看见辣椒也不高兴,祖籍湖南的珊瑚就得洗嘴革面重新做人。连城说要什么,珊瑚不说半个不字——除了他要一种专门用来吓人的鬼怪玩具。连城就在那间店里号啕大哭,叫着妈妈妈妈你快来啊!汪珊瑚她欺负我!店员奇怪地看他们,连城就哭诉说:你们看哪,这个坏女人她抢走了我爸爸,逼走了我妈妈!
正是休息日,店里店外不一会儿就就聚集了一堆人,珊瑚听见有人议论,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好人倒霉坏人当道——你看孩子多可怜。就是!有人接上去说,看那女人就不像什么正头货色!压低了声音,别是当……的出身?
珊瑚两手冰凉,她是什么人?名牌大学建筑学硕士!拉连城拉不动,推他又不敢,她就那样无声地、簌簌地落下泪来。众人正义的论调忽然离她很远很远,她仿佛听见自己在叫:妈——妈——然而只是一瞬吧,她蹲下去,微笑着,轻唤:城城,妈妈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披萨?
孩子毕竟是孩子,她含泪带笑的模样在他看来有点恐惧吧?他竟乖乖由她背起来走了。连城4岁半,有20多公斤,珊瑚的名牌裙子就此完结以外,另添一个多礼拜脊椎疼痛。
可令珊瑚伤心的不在这儿,他不过是个小孩子,是谁濡染他如此可怕思想?自己半世英名受损事小,连城长大后以为所谓爱情不过是个传说那就糟了。
现在总是珊瑚来送连城。田佳梅就冷笑,连城就回脖子叫:爸爸!你下来,我要你亲亲妈妈——家明就在窗口半边脸笑半边脸哭回:你看爸爸忙着呢,呵呵呵呵——下一次田佳梅来接连城,珊瑚双手奉上一只漂亮纸袋:佳梅,上回去时代广场,看见这件衣裳特适合你……田佳梅冷笑仿佛生在脸上,声线也一样冷:你真周全,难怪家明——说到一半咽回去,仿佛很后悔跟珊瑚搭了腔。
珊瑚自问:如果换了自己……恐怕也只是面子上做得好些,心里一样没法儿痛快。所以夜里家明揽住她:对不起。珊瑚轻吐一口气,比较真诚地笑一笑:没关系。她发现有好久没有亲近家明了,她哪里有时间。
公司里新进一个博士生,男,姓周,30来岁,未婚,人品不错,就是个子稍矮点儿。珊瑚看他仿佛眼熟,想了很久豁然开朗——怎么就那么像田佳梅!小心试探了一下两者并没什么瓜葛,珊瑚就动了心:所谓夫妻相。
家明听了有些犹豫:佳梅是好人,相信周博士只有更好,可是不是随便两个好人就能成其好事的,再说佳梅那脾气……
珊瑚热心辩解说:谁心情不好时脾气好来着?我预感他们能成。
家明就做晕倒状:哦女人的预感!
珊瑚就打他的头,笑。谁知背后一声清脆断喝骤然响起,吓得二人分别一惊:不许打我爸爸!他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
家明暗暗拉紧珊瑚的手。二人相对苦笑。
珊瑚就殷殷地约佳梅喝茶。佳梅警觉地看她一眼,冷冰冰说:没空。
可是——珊瑚追在后面笑靥吟吟,实在想与您谈谈——好吗?
佳梅站住:就算为了我们城城。十分钟。
十分钟!珊瑚只好就近找间茶寮:近来好吗?
你是想从倒霉人身上找乐是吧?佳梅不看珊瑚看窗外,可是珊瑚仍然看见她眼周泛过一抹红。
珊瑚敛容道:佳梅,你很出色,真的!你身上有好多优点我学不来,比如,能干,踏实,对工作一丝不苟,对孩子和老人极富爱心和耐心,还有,其实你很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
珊瑚发现佳梅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她,遂回应凝注眼神,对她大大大大地笑。
佳梅叹一口气:汪珊瑚,我们这个年纪已不适合这样的笑了——刚刚你的眼角出现鱼尾纹。
珊瑚笑得愈加金光灿烂:我不能为一片阴云,放弃整个晴空。
佳梅一怔,静默良久,缓缓说:我知道你比我强在哪里了。
3小时后,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手环手走出茶寮。
佳梅与周博士事宜以一面之缘宣告破产。整个见面过程成了珊瑚的独角戏,从提香到喜多朗,听得两个看客目光痴迷无限景仰。三人分手时倒是分别真诚道:今天的会面很愉快——那二人的意思是:珊瑚,我与你的见面很愉快。成年人就这点好,不再轻易失望,此路不通,懂得从另外蹊径找乐。倒是珊瑚比他二人更惆怅些。所谓缘分,那真是难得、难得又难得的。
珊瑚回来,就将头贴在家明胸前,深深嗅下去。耳边忽然庄严响起少年时一阕老歌:人海之中,找到了你,一切变得有情义;从今心中,找到了爱,找到痴爱所依……做一个笑起来有鱼尾纹的成熟女人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学会尽力,珍惜以及感恩。
家明伸手替她捶腰:背还痛吗?
珊瑚整个人快乐地松懈下来,积久的累从骨缝阴阴袅袅鱼贯而出——
汪珊瑚——汪珊瑚!连城叫她自来连名带姓毫不容情,可是近来他叫她频率大大增加,而且语气里有着毫无遮拦的快乐、悲伤、焦急或惊喜。
珊瑚家明赶忙从窗口探出头去,连城一张热汗淋漓小圆面孔无限坦白:帮我把滑板车拿下来好不好?
珊瑚微笑:好。
熟门熟路向壁橱里取滑板,家明在背后念:城城5岁了,珊瑚你看秋天要不要送他去寄宿学校?
珊瑚仰头想一想。那份图纸今晚说什么也得看完,还有明天一早的谈判——
下楼去的时候,忽听家明追在身后的急促声音:珊瑚!珊瑚!
珊瑚回头:什么事?
家明愣一下,笑起来:该死,我……忘了,呆会儿想起来罢。
珊瑚顺着长长柚木楼梯一直走下去,走下去。能给丈夫孩子日日这样温柔呼唤,对于一个结婚业已一年有余的女人来说,已是幸福了吧?
何况梅开二度。
谁能陪谁到永远(上)
我的结婚很富有戏剧性。
吴富康,一个富有健康的男人,有一天忽然跑到我面前来请求我嫁给他,说要永远疼惜我。我身边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出门顶彩,撞到了大运,纷纷抻颈咬牙殷殷指示:“嫁!嫁!”等我真的嫁了,他们又纷纷以功臣自居,以为这一段体面婚姻乃他们一手促成。数次被动放债讨而不得后,我渐渐疏远了他们。
我的离婚也很富有戏剧性。
有一天早上,我正在哄丫丫吃饭,吴富康忽然走到我面前说:“季茹,我们离婚吧。”丫丫左扭右动不肯好好吃饭,我生气地说:“丫丫,你爸爸在这儿呢,你不怕我总该怕他!”丫丫玫瑰花似的小嘴一撇,就哭了,还吐。我气得不得了,把调羹一丢,说:“你吃个饭怎么这么难……”好容易哄住丫丫,抬头发现吴富康已经走了。我问保姆小张:“富康他刚才说什么?”小张迟艾了一下,说:“吴先生说他要跟你离婚。”
拿到130万元分期支取支票那一天,我左手牵着丫丫,右手拎一只提箱离开入住5年的吴宅。有一支歌唱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我曾听了鼻子有点酸,但现在我发现我真是老土了,难怪吴富康不要我,应当是来难来去易去。
但愿后面那个女人放出手段,不复走我老路。
我已经从吴太太这一光荣岗位黯然下岗,接下来我应当做些什么呢?母女两个照例吃泡面,丫丫倚在我怀中揪我的头发,一把,两把,我啊一声扔了丫丫惊叫起来:丫丫的小手里一撮一撮都是我的头发!
丫丫坐在地上,没有哭,她镇定地看着我,说:“妈妈,你真难看,我也不想要你了。”
我想死。但是我有恐高症,不敢跳楼;听说吃安眠药万一被抢救过来多半会落下后遗症;我也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