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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涵看一眼胤禩,无语,“诈尸”的词是何时向儿子解释的,如此生僻的东西也教?
“就是说你们没做错了?”
小愚小鲁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下不为例!把兔子煮来吃掉好不好?”墨涵故意试探。
两个同时摇头:“额娘,我们已经把小兔子厚葬了!”
她终究忍不住笑出声:“如何厚葬?”已流露出对自己儿子的欣赏。只是那后山坡埋小动物不是头一遭,他俩的探索精神是以动物的生命为代价的,看来得好好教化一番。
不甘于被忽视的美眉抢着道:“额娘,哥哥他们拿了好多、好多胡萝卜,埋了,兔子就能吃到了!”是啊,孩子哪里明白生死的道理,只当是物质上的回报便能弥补一切。
她正想打比方来解释,却被胤禩的话引开孩子们的注意力:“还有半个月就立秋了,渎上的西瓜就像你们吃饱了的小肚皮,圆鼓鼓的,月亮出来的时候,西瓜还能说话呢!”
“阿玛,美眉要去听西瓜说话!”
孩子们都雀跃起来,小鲁小愚用手臂搭起小轿子,架起美眉先出了门,胤禩才道:“等他们大了,自然能明白那些晦涩的道理,何苦急这一时?”
墨涵拉起他的手,温暖如初,只是握弓的茧子薄了,却生了握锄的茧子。
夜黑,太湖里氤氲水气潮湿湖边的土地;日出,微风从太湖里吹来,肥沃的泥土又干爽如香灰。这样的土地适合百合的生长,而百合地上套种的西瓜晚熟,却比寻常的瓜更加多汁甘甜。那年来宜兴时,已入冬,胤禩却像早有研究,赶着栽种了片片百合种。次年墨涵生下女儿后的最大的乐事便是看着湖岸旁盛开的百合,享受胤禩一勺一勺的喂着鸡汤。只是,他和女儿没有近处观花的福气,美眉随他,一样对花粉过敏。
“你腻着我做什么?你编的谎话怎么圆?西瓜不说话,你女儿可不会罢休的!她可是小人精!”
二人相倚在门外,借着柔和的月光互相审视,岁数的痕迹依旧淡淡,他取出笛子,笑得淡雅,眼里却浓浓的情意:“我连你这个人精都治得住,还拿女儿没辄么?”
清越的笛声幽幽送出,渎边玩耍的女孩儿大声叫道:“额娘、阿玛,西瓜没有说话,西瓜在唱歌啊!”
渎上的西瓜总算成熟了,胤禩看着不停吞咽口水的三个小家伙,耐心的轻轻击打瓜身,选那声音沉闷的。他赤脚上岸,捧着两个瓜,笑道:“这两个西瓜说它们最甜,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实话?”
“阿玛,我要听听!”
胤禩弯腰把瓜举在孩子们耳侧,几个小巴掌也学着他的法子轻轻敲击,小鲁于这些事没那么上心,只手指着渐行渐近的船说:“阿玛,来了个小帅哥!”
他转身去看,却已愣住,眼见那青年男子靠岸下船,行到跟前,恭敬的行了大礼:“侄儿给八叔请安!八叔吉祥!”
美眉对于这个新来的大哥哥最热情,缠着就不放,弘皙今年十八岁,早脱了昔日的稚气,出落得一表人才,与胤礽有几分相似,却少了那种柔美,多了些刚毅。这很符合美眉的审美观点,基本上说来与胤禩相似的类型她都会喜欢。几次带她去宜兴玩耍,她对于江南书卷气的男子就毫无兴趣。弘皙虽是怀揣心事而来,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墨涵的冷漠,只抱着美眉逗玩,仔细打量这个小丫头,哄她多说话。
对随侍而来的是曹家的连生与承安,墨涵倒是热切些,直叫她家的两个小子来见礼,说是小时候就看顾过他们的。二人急忙推却,墨涵却不依,让儿子认真的作揖鞠躬。
胤禩知道墨涵介意的是与皇家的联系,但毕竟弘皙也是身不由己,何况她教导弘皙也是颇为费心,姑侄间的情意哪里一时半刻就会消融殆尽,婉转的劝道:“当初弘皙可也是尽力相助,连生、承安都是见证。”
“八叔客气了!侄儿对不起八叔、姑姑!”他答着话,却满腹疑虑的看着美眉,又对比她与墨涵、胤禩,也说不清更像谁。
弘皙使个眼神,连生赶紧将信交给墨涵,信封上唯有“亲启”二字,是胤礽的笔迹。她拿着信封的手已有些颤抖,三年间不通音信,她却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他,这是他最难熬的几年吧。与他亲密的大阿哥被囚,他又在看尽炎凉后重新坐上那摇摇欲坠的储君位子。她哪里还敢多想,已觉哽咽,万不敢当着孩子们阅信,只怕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她深吸口气,才问连生:“如今在何处历练?”
连生在京中已快八年,难寻当年的随性,很认真的答道:“万岁爷命奴才多在户部历练,说是迟早要替主子守着江南这一地的。”
墨涵转而问沉闷的承安:“还时常去十三爷府上么?”她原是托胤祥多照看这个孩子的。
“去了!十三爷身子不好,奴才常去陪他下棋。”承安是有问必答,说起十三,便显忧伤。弘皙只提醒他来了这里不许提四王爷,旁的却忽略了。
胤祥的病也从胤禟的信里隐约听过,却不知究竟多严重,墨涵待要细问,却被弘皙拿话岔开:“姑姑,唐妃知道你这里添了个小格格,带来的几套小衣服,按着小六儿三岁时的尺寸做的。”弘皙话一说完,承安便递上一个包袱。
胤禩担心墨涵心里伤感,只招呼着大家去饭厅:“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慢慢说。”
众人答应着,美眉却忽然问:“大哥哥,谁是小格格?谁是小六儿?”
那小鲁却拉着连生问:“户部就是大清朝管钱的户部?那大哥哥是做官的?”
胤禩与墨涵从未对孩子们提起宫里的事,只当这个家是平常百姓家。偶尔胤禩的乳母说溜嘴,按照旧时的称呼唤胤禩“阿哥”,也被二人搪塞过去。
弘皙看他们凝眉不语,也明白了,连忙说:“美眉,你额娘不喜欢大哥哥吃饭的时候说话,咱们吃过饭再说,好不好?”
美眉点着头,从弘皙身上下来,却留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和香囊,正要去嗅,却被胤禩一把抱起:“美眉,乖乖坐下吃饭,吃了饭就可以吃西瓜了!”
小鲁一脸严肃的解释道:“大哥哥,我妹妹就是这样唧唧歪歪,你别介意!”
小愚却摇头晃脑,诡笑着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弘皙一下子就明白二人师从何人,只是觉得那个性与语言风格实在不相符,别扭之极。
墨涵却回忆起弘皙幼时的情形,那个从靴子、裤子里掏信的孩子,拿眼去看,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里总算有了暖意,即便他是另有目的,可那份情并非磨灭。
吃了饭,胤禩就带着孩子们离开,让弘皙与墨涵闲聊。
“你阿玛可好?”
“阿玛好!”
那信中也说一切都好,絮絮叨叨说的多是莞儿母女的事,又让墨涵开解弘皙,李氏已经过世。问的也无非是他们过得好不好之类,只叫墨涵开心过日子,莫挂念他们。可经历这许多,怎么可能都好:“他的哮喘还时常犯么?”她总以为放下那紫禁城的事,可那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既有她想逃离的人和事,却更有她牵挂的亲人。
“好些了!只是阿玛喜欢喝酒,唐妃也不敢劝他,我也劝不了!他阿玛喝了酒便一个人跑去坤宁宫,也不许人跟着。如今沃和纳又不能进宫跟着,阿玛身边连个放心的人都没有。”那跟着的都是乾清宫派来的人。
墨涵又挨着问了宫里太后、惠妃的情形,弘皙都一一答了,她才正色道:“是你皇玛法让你来的?”
“嗯!皇玛法让侄儿来暗查江南科场舞弊案,说是遇到难处可以来求八叔和姑姑。”他话说得犹豫,只怕墨涵不答应。
谁知她一口应允:“这是自然,我和你八叔自然该帮你!你头次来南边办差,可得体面的回去交待。”
弘皙有些诧异,却听墨涵又道:“只是不奉旨皇子不得离京,你八叔怎么帮你?”
“朝里的人只当八叔在行宫养病,没人知道你们在南边。得委屈八叔扮作我的幕僚才行。”
“太湖水路重重,也难为你找得到此处。”墨涵故意轻描淡写的说。
弘皙知道墨涵只要答应,胤禩一定肯相助,心底已轻松许多:“是难找,连生长在南边都说不好找。所幸有皇玛法给的水路图,那船家才找到的。因为皇玛法曾叮嘱我不许惊动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衙门,只有江宁曹寅和苏州李煦知道我来了。”
“别直接称呼名讳,好歹是你皇玛法的奶兄弟。”
弘皙连连称是,却未察觉墨涵的异样。
“走吧,去尝尝渎上的西瓜,京里也是吃不到的。这可是你八叔的心血!”他有何苦衷,要瞒自己三年,他是随时准备回去么?
出山
弘皙来暗查的科场舞弊案正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辛卯科场案,江南辛卯年的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