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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远离了那所别墅,在C城的大街上奔跑起来, 直到跑到衣衫湿透的时候,才在马路边的建筑墙根上坐了下来。毫无意识地,我径直跑到的,是八岁之前和爸爸常来的这个墙根,墙上爬着还没在春天里苏醒的枯藤。我欲哭无泪地注视着眼前的世界,C城的一切仍然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没有人知道我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什么,连我自己也无法计算清楚。我只是绝望地认识到,和简亦平生活在一起的这一小段日子居然是我幸福生活的最后的狂欢。
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得找到我唯一的朋友小漫,因为我身上除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钞票夹,所有的证件都在简亦平的别墅里。我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住的地方,再好好想想,一无所有的我下一步的打算。是的,和八岁那时候一样。除了与日俱增的年龄,我又变得一无所有了。我在思量我能找到小漫的唯一途径也只能打电话去电台,因为小漫和明治的手机都已经是空号了。
小巷的报刊亭里有公用电话。
我通过咨询台知道电台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一直占线,好不容易接通了,传来热线小姐非常温暖的声音:“小姐,请问能帮到您吗?”我的眼眶又湿润了。
“我找明治,你们的主持明治,《尘缘在线》的那位主持人。”我焦急地说。
“明治?哦,对不起,他年初就已经不在电台了,我们暂时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您是他的听众吗?”热线小姐热情地询问。她的话浇灭了我仅有的希望,我挂掉电话,彻底瘫软下去。
“小姐,你没事吧?”守报刊亭的小姑娘跑出来扶住了我。
“小姐,我听见你是找电台的主持人明治是吗?你是他的朋友吗?难道你不知道明治的事情吗?”小姑娘诧异地问。
“他的什么事?你知道他在哪?”我站定了,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也是听我朋友说的,她很爱收听他的节目。听说他家里出了事,他的太太无意中知道他曾经整过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带着还未出生的宝宝离开了C城,而明治现在好像在酒吧里做调音师。”小姑娘认真地说。
“你说什么?他整过容?酒吧?哪个酒吧?”我惊呆了。
“反正就在酒吧街苏芙那一带,你去找找看吧。那就几个大酒吧,肯定能找到他。”小姑娘想了想,很肯定地回答我。
我付了钱,离开了。无论如何我得先去找到明治,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一无所知。事实上,在决定和简亦平结婚的这一段时日以来,我每天都呆在别墅里,对于外边的世界一无所知。小漫的手机一直关机,最后停机,我早就该想到了,可当时我正身陷幸福中,对任何事情的揣测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去的。
酒吧街距我身处的小巷有一段距离,我在巷口上了出租车的时候,就看见简亦平的车在我前方不远处呼啸着开了过去……
C城的春初,黄昏来得很早,在我意识到天快黑的时候,远处的天边,有乌云压过头顶……大雨又要来了。
车在苏芙酒吧门口停下,我下车后,在酒吧门口站定。时光又回到了两年前,小漫在这里遇到明治,我在这里遇到耀扬……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一次的遇见对于我们的一生,将是这样的颠覆。
我黯然地走上前去,凭直觉,我知道明治一定在这里,这是让他的爱情破茧重生的地方。
这个酒吧的陈设一直就未曾改变过,音响里七点多的音乐忧伤哀怨,一如从前。这个时候,酒吧还没进客人,我沿着金属阶梯爬上二楼就看见明治在那里调节键盘。
“明治。”我快步跑上前去叫他。
明治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平凡?你怎么在这?”他诧异地问道。
“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你和小漫到底怎么回事?小漫呢?她现在在哪里?”我急切地想要确定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如报刊亭姑娘所说的事情。
“平凡,你先等一下。”明治嘱咐好旁边的助手,带我去到酒吧深处一间小小的休息室里。
“平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不是要去巴黎了吗?”明治问我。
“别问这个了,你告诉我,整容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我急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都听说了?是的,我是整过容,两年前我在这里跟你说过,小漫对跟她谈过的男人都没有印象,事实上我是骗你的。我第一次被小漫抛弃的时候在C城消失了一段时间去韩国整容了。为了我心爱的女人乔小漫,我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然后接近她,再投她所好,让她接受我,这就是事情的经过。”明治低下头,他的表情有些麻木,似乎是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小漫是怎么知道的?你自己告诉她的?”我问道。
“是的,在一次醉酒后,我无意中说出了真相。我以为小漫是真的爱我,她都怀了我的孩子,她一定不会介意这件事情,谁知道……”明治自嘲道。
“小漫和我一样,最讨厌别人骗自己。何况,你的谎言,实在不一般。”我叹气道。
“然后小漫就离开了对吗?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继而有些愤然。
“其实上次我去你那取东西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但是小漫说过,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不愿意再让你不开心。好在我们分手彼此都很坦然,小漫说她对我没有恨,但也没有爱了。”明治平静地说。
“事实上,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爱小漫,你没错。”我由衷地说道。
“等小漫静下心来,她一定会再去找你的,你们毕竟是最好的朋友。”明治反过来安慰我。
“我明白,那我先走了。”我向明治道别。
“平凡,你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也祝福你。”明治送我出来,非常真诚地说道。
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因为我怕我一直强忍着的泪水会在这一刻肆虐地狂奔下来。
我和小漫,两个一直寻找爱情的人,被爱情彻底地遗弃了。
我身心疲惫地在青苔街拐角的小旅馆昏睡了三天三夜,这三天,每到入夜的时候,就会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我缩睡在有些潮润的被子里,麻木地看着窗外轮廓不清的树影……事实上我没有丝毫的害怕,有的只是彻底的绝望,因为这样的景象,在我二十几年无依无靠的生活里,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只是,以往的每一次,我都可以告诉自己:没关系,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就可以远离这一切了。
可是,现在,我已经到了足够大的年纪,却仍然要度过这样绝望的夜晚。
我开始害怕前面的路了,仿佛一踏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在我昏睡到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我在浑浑噩噩中听到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推门进来的是老板,一个四十多岁的凶悍女人。
“你看是不是这个?这个女孩在这里已经睡了三天了,我生怕出什么事。”她对门外的人说。
马上就有人探出头来。
“胡平凡,真的是你!”探头进来的居然是张米粒,我惊讶地起身欲坐起来,却发现四肢疲软无力。
“平凡,你的脸好烫,你在发烧。”张米粒走到我的床边,摸了摸我的额头着急地说。
“你怎么到这来了?”我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线一片模糊,有了欲流泪的冲动,大概是因为,相比其他的陌生人来说,张米粒还算是我的一个熟人吧。
“平凡,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你不知道简亦平有多着急。”张米粒在床边坐下,担忧地说道。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那一家人,我已经不想提了,我也不想知道他们的任何消息。
“他这几天满C城地在找你,昨天我还陪他一起找遍了C城所有的酒吧。不过你放心,平凡,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告诉他你的消息的。”张米粒仿佛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安慰我道。
我感激地看了看她,尽管我觉得几天不见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我也没有力气再去问了。
张米粒和强悍的旅店老板把我扶进了出租车。张米粒要带我离开这里,我并没有拒绝,因为张米粒用手摸我的额头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她身上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暖流传输到了我的意识里。
我在医院输了一个晚上的营养液,张米粒一直坐在我的身边,就如同一年前我焦急地等待她从手术室出来一样。张米粒对我照顾得尽心尽力。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在我恢复了力气之后,我终于忍不住问张米粒。按常理,她看到我现在落到如此惨的田地应该落井下石才对。
“平凡,不为别的,就为我们都是从不幸的家庭里走出来的人。”张米粒的眼里露出了难得的真诚,我知道,她已经知道我全部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