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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发,大声的嚼下半盘白切鸡。平平并不像她的母条,她高高瘦瘦,她母亲矮而且胖——或者平平到七十岁也会那样,我不能肯定,但是我们大不会活到那种年纪。
年纪轻到底还好点,连与父母吵架都是名正言顺的,愤怒的青年嘛,要革命自然从头开始。冤有头,债有主,不拿父母来开刀似无天理。年纪大了以后,尤其是做女儿的,真是难为情,整天坐在家里,碰到周末,更连发呆的藉口都没有。男人还好点,可以做水手,离了家,不过近三十岁,做水手也没有船要,人到中年百事哀,有眼泪也流不出来,只好往肚子里吞,没隔多久就老了。
我没看错平平,她毫然有很多话可说,只要付出一点耐心,只要取到她的信心,她可以与十年前一样的可爱。我不怕她的母亲,她也不过是另一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可怜人,真正的事是败不掉的。
第二天我下班便打电话到她家去,是她来听的。她永远在家里,真给我一种安全感。
我说:“平平。我想来拜访伯母,今天方便吗?”
她迟疑很久,才说:“不用了……”
“如果你有空,我就来一次。”
不知为什么,她又很久不说话,最后才说:“好吧。”
我上由去买水果,搭计程车到她家里,如果她亲自要看,现在光天白日她可以看个够。
老太太换了旗袍,因是特地为我换的,显得不自然,小小的客厅一尘不染,是平平的手脚,绝不是她母亲子的。张老太有很厚的嘴唇,。一面孔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是眼睛忽然闪过一种诡秘的笑意,嘴角轻蔑的动一动,好像在说:“好多年没瘟生上门了,难得你送过来!看我不收拾你!”完全是什幼稚的。破坏的、损人不刮己的神色,然而损的是她女儿。忽然我明白平平在电话里说的:“不用了。”
可是我要娶的绝不是张老太——随她怎地,我只是当人生百态来看。
那老太太并不多说话,只是险侧侧,不怀好意的朝我盯着,我只是微笑,这或许感染了平平,她也有点经松,坐了半小时,终于她站起来,与我出去。
我的车子已借了给N,我们安步当车的散着步,香港并没有什么地方适合散步,因此走到咖啡店去。
平平微笑道。“现在还有男人上门送水果,真是奇迹。”
“啊?”
“现在的男人,甘岁的希望遇见中年妇女,好淘金。卅岁的希望勾引少女,好塌便宜。四十岁的男人可靠点.然而都有老婆了,真是。”
我笑,“咱们的男人质素真那么差?难怪伯母紧张得很。”
她沉默一会儿,才说:“我母亲活在山里,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对于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来说,女儿三十岁还是一枝花呢,她没想到在世上眼光中,我已是烂茶渣子,她至死也不能明白,不能明白我的处境,我的心情,她也不愿意明白,乐得做她的梦。”
平平讲得简单扼要,真实平稳,但却还是帮着她母亲。张老太心理很有毛病,从她眼神中看得出来,平平不会不知道。
我说:“我们把N找出来好不好?他那些衣服可以拿了,甘四小时有货的,不拿怕他没衣服替换,他又找不到店。”
于是我们找到N,叫他马上出来,又帮他拿好衣服,三大包。
N赶出来,告诉我们有一辆小车子,他打算买下来,是一个同事要回国,廉价让的。
我因认识平平,非常开心有事没事都讲三车话,当下便笑说:“你当心,N,香港设有一辆车子没撞过的,当心买了堆破铜烂铁。”
他便笑不语,把洗好的衣服农进车子,又谢平平。
我说:“喂,上我家去吃饭如问?”
平平很奇怪,“不可以吧?又没预先通知。”
我笑,“这才叫做‘家’呀,如果这也不能够,什么叫‘家’?”
平平垂头不语,我马上后悔,以张老太这种为人,想必是一个客人也不好上门,平平自然没有享受过有家的权利,恐怕只有尽义务的份儿。
于是我连忙又说:“我们家有佣人,不要紧的。”
平平抬起头来,是一个很好看的微笑,我放下心来。
咱们一行三人到了家,母亲果然惊喜十分,表示欢迎。她偷偷的打量平平,同样是偷偷的看,母亲是喜气洋溢的,跟张老太不一样,张老太完全是锁匙洞里看秘戏那种样子,我承认我不喜欢张老太,相信妈妈也不会喜欢她。张老太是个奇怪的人,完全没有老年人的慈悲、和蔼,一点超脱也没有,白白活了一大把年纪。
平乎立刻感觉到母亲的平易近人,很感动。母亲实在乐昏了头,洋英语都用上啦。
我们三个人很快乐地吃了一顿饭,妈妈在一边张罗茶水。
平平说:“伯母真好。”
我笑一笑,“我母亲?她的毛病很大,幸亏是正常人的毛病。她因为只得我一个孩子,所以集中精神对付我,把我整得相当的惨。”
平平看我一眼;低头把一碗汤喝光了。平平真是没事不说话的人,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她说的话少,我一见她就有种自己人的感觉,好像相识已久,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女子,几时她会把一生的事告诉我?
N说:“中国家庭真是亲热。”
我说:“现在也有很洋化西化的家庭,不太注重亲友间的感情,只要妻子与子女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我不反对,两个人的世界是最美丽的。”
平平忽然说:“是的,两个人的世界……你知道小孩子玩的套盒?一只大的里面藏一只略小的,一只一只的套着,有十来只,最后一只里面有个小小的人,我希望做那个人,如此严密的被保护着,除了死亡没有值得害怕的事,真正幸福的婚姻生活,恐怕也有同样的安全感。”
我听得出她声音里的渴望,我呆住了,一直看着她。
N说:“可是这种情形是极少的。”
平平连忙把话题叉开,她微笑说:“我好久没有吃这么多的饭菜太好了。”
妈妈说:“家明也很久没吃这么多了。”
平平看我一眼,微笑不语。
我把他们两个人请到我房间。
N说:“家明的屋子像女孩子的困房,一尘不染。”
他看到一张照片,“咦,这是什么?”是如意的照片。
我笑,“这是人家的太太,人家的妈妈。”
平平微笑,“可是有人把她的照片还留着。我的照片,除了我自己,谁也不会留。”
我问:“你怎么知道呢?也许别人留着,偷偷的留着。”
平平一怔,马上说:“不会吧?我的照片?”
我笑笑,让N抽小雪茄。
妈妈送水果进来,一边说:“张小姐也是英国读书的,这下可凑上了。”
我很惊奇,我说:“真是,我一点也不知道,你见时非得好好的把这一切都告诉我。”
N说:“家明进行得太慢,”他呵呵的笑。
N是一个动人的男子,尤其是他那种年纪,有种温馨如玉的感觉,他不一定可靠,但是看上去是可以信赖的样子,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N感叹的说:“我老了。”
我微笑:“我们都老了。”
平平马上点头。
N说:“那么我最老。”
我笑道:“他一开学就不会认老,起码有两百个以上的女生想追求他。”
平平笑问:“会不会有学生追求我?我要不要换一间男子中学?”
我说:“唉呀,你们都有学生可以调剂生活,我没有。”
于是大家一起笑。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或者是因为我们都老了,所以要尽量的高兴。
N说:“我还是结婚,只有婚姻才是夭长地久的。”
我说:“赞成。”
我与N或者是天下可数赞成婚姻的男人。
我问平平,“假如你结婚,还教不教书”
平平说:“不不,…我的对像必须是能结婚能赡养的。”她笑:“我愿意服服侍他,非常的愿意,我的心已经老了,我不喜欢多采多姿,千姿万化的男女关系,我觉得一夫一妻,互相信赖才是最好的制度。”
我说:“根本就是……喂,谁高兴出去喝个啤酒?”
N说:“不喝了,大家该回去了,记得,星期日到我宿舍来罢。”
“一定”我说。
“我替你送张小姐吧,” N说:“你不必出来。”
我看看平平,她没有反对,我送他们到门口。
妈妈赶着到我身边说:“这张小姐好像跟你很谈得来,你跟她在一起这么高兴,真是难得,我看也放心,家明,你真不小了,这一次可别再摆空城计,让我白欢喜一场,好不好?”
我点点头。当夜我十分兴奋,觉得平平完全把我当作朋友,笑谈不拘,我很高兴,平平的母亲难以相处,也许是我的好机会,说不定她很快的选择我。
从此之后,我自说自话的将平平归算我的女明。她从来没有耍过手段,我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