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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冯三嫂子唱完,站起身,接着做些添油之类的杂事,然后打开山门,等待一天的游客。
这时节正是初夏,却是这灵宝观香火旺的时候,光景显然不同以往。
十年前这是破道观,五年前大修后,冯三嫂子听专家说,这是道家赫赫有名三派之一的灵宝派祖庭,南极仙翁就是在这里修丹得道的。专家就住在他们家,冯三嫂子每听一句,心里就记一句,觉得这是上级,不知级领导的肯定。
冯三嫂子不知道,这时节,全国上下都以旅游开发为名,庙宇道观一下如雨后春笋一般建起来。她是见过十年动乱末尾的,也听老人家说过,那时天下庙宇道观到处拆,牛鼻子老道和光头和尚更是放回务产。冯三嫂子心中一比较,就晓得,老话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是一点都没有错。
冯三嫂子忙了一个来小时,一身青灰色道袍的主持吴玄子出来,向她招呼了一句,然后说道:“冯三嫂子,我跟你说个事。”
冯三嫂子施了一个礼,问道:“道长,有什么吩咐?”
吴玄子是灵宝观重修之后由省道教协会派来这主持的,五十来年纪,外表看起来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而在冯三嫂子看来,她只知道道长侍奉神灵很是虔诚,有没有道法她不知,但是解签很灵,这方圆百里,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有人跑来抽签解签的。
吴玄子未说话,眉头先皱了皱,感觉到有些颇不好开口,嘴唇动了动,终于说道:“还是昨天说的那个事!”
冯三嫂子说道:“我给当家的打了电话,他不同意。他现在在回来的路上,过两天就会回来。”
吴玄子知道冯三嫂子执拗的脾气,叹了一口气,道:“冯三嫂子,你怎么就不明白,镇上要修上山的公路,一直修到我们灵宝观,对我们观不是也有好处?”
地方政府近来越来越多看重打旅游牌,纷纷圈地做景区大门,临江这一带有独特的炼丹,药材文化,现在都被当地文人挖掘出来。
现在,从镇到阁皂山山脚下的公路都修好,但只是修到那两棵千年的老银杏树下就没修。灵宝观建好后,香火不错,镇政府想把上山的路列上会议日程,讨论来修,结果和冯村的村长冯三一沟通,冯三坚决表示反对。
在冯三嫂子心中,灵宝观主持的威信毕竟没有冯三大。
丈夫是什么?丈夫就是自己的天,怎能不听天的呢?
其实,冯三嫂子心中也隐隐觉得,路直通到道观来,香火一定比之前旺盛。道观的香火钱好,大家的日子都跟着好些,更主要的是这道观只有个大殿,听说还有偏殿,藏书阁之类的,这些都没修,有了钱自然就好办。但是,冯三说不能修,那就不能修,丈夫一定是看到自己没看到的。
冯三嫂子想起丈夫的话,期期艾艾道:“我当家说了,这样,会、会破坏环境!”
说到环境,冯三嫂子并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义,但是,冯三说修路就要把山上好看的竹子、松树都要砍掉。冯三这样一讲,冯三嫂子感情上也就接受不了。
冯村人,自建村以来,祖训就是绝对不可以砍村后山上的柴,甚至连拾也不能拾,拾者处于砍手的重刑,厉害得吓人。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当然不可能执行这样严厉的家法,但是上千年的巨大家族习惯让村人依然遵照祖训,家中用柴都是往山下去拾,而正因为如此,才保得阁皂山上下一派原始生态的风貌。
其实,就吴玄子而言,并不想充当这么一个说服冯三嫂子的角色,但是,政府开发旅游,也是为带动灵宝观的香火不是。
钱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来往的人多了,吴玄子也好宣扬一下道教的教义。
看看现在,都是外来和尚好念经,偏偏土生土长的道教发展落人于后。吴玄子虽讲究清修,这方面还是觉得有些不甘,特别是上一个月到省城开会,接着到庐山去学习参观,觉得人家道观是与时俱进了,应大势,在道观下属单位建了养生馆、国学馆,这就很符合现代人的口味,颇受欢迎。吴玄子看得有些眼热,心动。
冯三嫂子终究还是有惧吴玄子的,于是又说道:“我当家说了,开山修路,这是会惊动山中神灵的。”
神灵?吴玄子心道,他是信的,也是虔诚的,但是,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悲哀,那就是他这个世界,神灵基本已是传说了。
吴玄子的师傅就被世人尊称为活神仙,但是吴玄子和师傅都清楚,他们只是精通易理而已,如果有一些道术的话,也是祖宗留下来的一些法器、符咒帮助下才达到世人觉得神乎奇神的效果,说到底,就是在吃老本。
吴玄子自小修道,却是仅仅感觉到气的存在而已,然后在身体搬来搬去,这鼓捣了三十年,也就面色红润,体态轻盈而已,哄骗一下世人如何养生还是稍微管用。
吴玄子被冯三嫂子“惊动神灵”的话憋了一下,不得不顿了一顿,道:“这些话,其实不是我跟你说的,是镇长要我跟你说的。我想,他们的好意我也要领,所以出面跟你说,至于你是否接受,那是你的选择,我不干涉。”说到这,吴玄子轻松了一些,脸上露出一贯和蔼的笑容,“不过,冯三回来,这次镇长可能要拿下他的村长之职,理由嘛,就是他常年在外,已经没办法履行这个村长之职了。”
冯三嫂子爽快道:“我早盼着拿下了,不过,不管谁当这个村长,都不会同意修路,真要来推土机,全村老的少的都会上。”
吴玄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自己该做也做了,至于以后该怎么发展,一切顺其自然。
下午四、五点时分,冯三嫂子脱了道袍在自己家中喂猪,就在这时,门推开,跑进一小媳妇来,口里喊道:“嫂子,嫂子,山下来人了!”
冯三嫂子放下手中的勺子,进到屋堂,见着这小媳妇,还没等说话,小媳妇就一把拉着她,道:“嫂子,嫂子,快走,上下来了修路,听说明天就要放炮修路了!”
冯三嫂子听得心里一惊,马上扯掉围在身上围裙,说道:“走!”
出了门,来到村口,冯三嫂子就看到路口大数下已出来一些村里的老少,正在议论着了。
“谁看到呢?谁看到呢?”冯三嫂子连忙问道。
一个中年汉子说道:“冯三嫂子,我看到,我今天大早进城卖药去了,回来时就看到山下陆续来了许多人,开始扎棚子,还来了推土机,我在旁一问,就是开山造路的,听说是镇长小舅子带队的!”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众人纷纷问道,一点没有是“镇中领导为百姓办好事”的觉悟。
从前冯三村长在村时,镇里也打算过修路,但是时间正好是过春节没多久,村里不少青壮都在,在冯三率领下,扛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下山,冯村人又是在临江闻名的出打师傅的,一下把场面给震住。路就没修下去,后来施工单位怕了冯村人彪悍,也就不再继续,再说镇里面也没钱。
冯三嫂子终究一妇道人家,遇到这种情形,心里慌慌,好半晌才想起了,说道:“大家不要慌,我家当家的过两天就回来!”
冯三嫂子这么一喊,效果好一些,但是马上又有人说道:“冯三大哥两天后才回来,恐怕就已经晚了。”
村民在热议怎么处理这事的时,吴玄子道长也忙完了一天解签。这灵宝观的收入远比不得大道观,但是却也远比这世上其他营生要好赚得多。吴玄子贪钱,自然也是贪这些钱能迅速积起来,道观能扩建,这样上头才能多派一些同修过来,这样,这个道场才真正建起来。
吴玄子站在山门,眺望下去,看到村民站在路口议论纷纷,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吴玄子是镇长知会了的,知道不管村里面同意不同意,这路一定是修的。镇长新上任,这把火烧起来,谁敢灭?吴玄子心里叹道:自古是民不与官斗,即便是宗教也是如此。虽然冯村人分外团结,但是,机器一响,推车一推,那种力量,实在也是巨大。
吴玄子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因为冯三嫂子带着一帮人朝观里面来,难道要自己出面,吴玄子有些狐疑,过了一会,他猜到冯三嫂子大概认为自己是个政协委员的身份,可以出面说道说道。吴玄子心道:这是浑水,且人家打着的名义就是为了灵宝观的发展而来的,自己出面,这不是扇领导的脸,比这些村民出面的状况还严重。
果然,冯三嫂子带人来观前就是要吴玄子道长出面的。
吴玄子苦着脸,道:“我是一个出家人,不管俗事的!”
吴玄子这么一说,冯三嫂子是个直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