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法,彼此均熟知脚尖、脚背、脚内侧、脚外侧等术语,但此时我已栽倒在地,处
于半昏迷状态,故无从判断双木的脚法,只是格外感到疼痛、惊恐和悲凉。窗外
满树黄叶,雨雪交加,我两耳轰鸣,口鼻窜血,便紧抱头颅,闭目遥想美丽的夏
天,以及夏天里的少男少女,两行热泪滚滚而出,索性放开喉咙,呜呜大哭。
一晃几十个夏天过去了,我和双木人各一方,毫无来往,甚至连音信也没有。
当今社会,通讯发达,想见个面其实不难,但我不想,双木可能也不想。我想见
的是那个叫玲玲的小姑娘,当然,事隔多年,即使有缘相见,也未必能认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洛阳的一个的旅馆里,我惊喜地邂逅了另一个人物,他就是我
和双木少年时的偶像倪继德。印象中生龙活虎的一代名将倪先生,其时已鬓发斑
白,面容憔悴。当我提及一九六六年夏天的那场比赛时,倪先生双眸一闪,似有
英豪之气贯通,却不言语,只是出神地盯着房间里的某样器具,半晌,才淡淡地
说,那时他真是好饭量。
一九九六年二月七日
/* 69 */第四队第71节 商业性愤怒
装修是个忍气吞声的过程,作为买方,您得随时做好准备,跟脾气不好的卖
方打交道。按说现在是买方市场,卖方他苦兮兮地撑着,好不容易才有一位顾客
撞上枪口,他不把您哄乐了哪敢扣扳机?稍有不恭您就飞别人枪口那儿去了。可
实际上并不完全如此,您发现,不论是装修公司的老板,还是建材城的小贩、施
工队的工头、拉木料的司机,随时都可能训您一通。是不是干这行的人火气特大,
一个个跟狱卒似的?不对呀,狱卒训犯人,那是监牢行为,不是商业行为呀。
我认识的一位装修界人士,他就总爱发火,跟我发火,跟别人也发火。好好
的一个人,突然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大吵大嚷说他没法干了,一分钱也赚不到了,
学雷锋了。而每次发火,他的目的总能达到,至少是部分达到。渐渐我才明白,
原来他这是——商业性愤怒。您不要琢磨,不要调动记忆,这是新提法,是我命
名的,我之前还没人来得及提出。
与商业性愤怒相关,还有一个商业性微笑,两者都是为金钱服务的表情。但
在许多场合,愤怒却比微笑管用,曲线比直线更近,因为愤怒者已然掐准了您的
脉搏,用是的欲擒故纵的策略。看上去,他是因为“赔了”才生的气,他对您买
不买他的货,要不要他的服务已经无所谓了,他并不是“上赶子”,他甚至有点
儿委屈,怪您不识抬举,好心换来驴肝肺。三吵两吵您就受不了啦,就入他的套
了。有时越受气,还越想掏钱,人哪,就是这么贱。相比之下,微笑的用意太明
显,太直奔主题,商家嘿嘿一笑,顾客一激凌,反而警惕了。所以目前,不少老
板已对微笑服务产生了怀疑,要改绷脸服务了。说是愤怒出诗人,殊不知愤怒也
出财主呢。
当然,商业性微笑还是有优点的,它不伤身。
殊不知,商业性愤怒也不伤身。
因为,怒也好,笑也好,都是装出来的,皮笑肉不笑,脸怒心不怒。否则一
天气个十回八回,肚子鼓了又瘪,瘪了又鼓,所挣的银两还不够补肝、补脾,太
不值。故怒者均是佯怒,而且情绪转换得极快,一个经理刚刚还在咆哮如雷,转
眼就会笑逐颜开,甚至请你喝酒。他的血压肯定没事,有事的可能是您,我可怜
的买方战友,千万要当心。
为了利润,商业可以把一切都制造出来,制造个把愤怒算什么?只是这其中
尚需要一定的水平,比如判断力和分寸感之类,稍有不慎便事与愿违,弄砸了锅。
我在一家小店买铜滑轨时,柜台里站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想这孩子怎么
不上学,生计所迫吧?边想边问价,语气也和蔼了,目光也慈祥了。不料我还没
怎么进入情况,小姑娘便急不可耐地来了个商业性愤怒:
“我就这价,不买拉倒!”
我一愣,心想这丫头一小受过刺激吧?转身要走。
这时,一个成年男子闪出来,笑眯眯把我拦住:先生留步,一切好商量。又
冲着小丫头,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呀你,说你多少回了,咋就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一九九九年一月二十九日
/* 70 */第四队第72节 论女人抽烟
恕我不敬,一提女人抽烟,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好女人,是坏女人,比如女匪
徒,女特务之类。
我的社交比较单纯,人也不重要,故活了几十年还没有一个女特务跑出来向
我进攻,有关印象基本是小时候从国产影片中得来的。这类影片很多,随手可以
拈出一串,比如《永不消逝的电波》、《东进序曲》、《英雄虎胆》、《羊城暗
哨》、《铁道卫士》,等等。其中的女特务思想之反动那是没的说,但外貌长得
普遍比男特务好看,而且统统抽烟,比男特务抽得还凶。鉴于她们是女性,故抽
烟时总要显露几分特色,有翘兰花指捏烟卷儿的,有噘红嘴唇吐烟圈儿的,总之
妖媚之气可掬,让人难以忘怀。
影片中的好男人,比如我方领导、战士、侦察员等等,他们的理想虽然高尚,
但喜好的竟也是这一口淡巴菰,而且越是关键时刻——比如说要跟女特务过招了,
就越要喷云吐雾,冒烟咕咚,当然动作上要粗犷得多,正派得多。
但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影视戏剧中的好女人也不会抽烟。这简直是一条
铁律,艺术家和观众都自觉不自觉地遵从它、认可它。《红灯记》里有一个少女
英雄李铁梅,想想看,倘若她在高唱“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时,突然从红夹袄里
摸出一根烟,嚓的一声点着火,目光炯炯地抽起来,则人们准得大惊失色,无所
措手足。铁梅年仅十七,中学生般稚嫩,吸烟固然不妥,李奶奶一把年纪,就有
资格了吗?也不行。她的儿子李玉和可以叼着小烟袋怒斥日寇,她老人家却只能
空着嘴叙说家史。
总之敌我友,老中青,谁抽烟都没事,惟独好女人不能抽。而坏女人不论她
是干什么的,她都得乖乖叼上烟卷儿,她若不抽自己都会不好意思。妲己、褒姒、
杨贵妃、潘金莲、潘巧云她们那会儿,烟叶子还没有引进,否则这些骄奢淫逸的
“祸水”哪能漏了这一空?她们肯定特爱抽,她们不爱抽后人也得说她们爱抽。
中国是个说道很多的文明古国,抽烟这一行为一旦与中国女人连在一起,便不再
是尼古丁饥饿与否的小事,而是成了一种符号,一种象征,一种禁忌。谁说中国
没有性歧视?该歧视即使在抽烟领域也不放弃表现机会。或者可以反过来说:由
于中国人民太热爱好女人了,所以不忍心让她们染上恶习。
当然,这些都是从前的见解,今天的女性,尤其是今天的城市青年女性,早
就不大理会这一套了。她们中间有相当一部分勇敢分子,不论私下里,还是大庭
广众之下,只要一需要,就会老练地、大大方方地抽它一阵子。“哇塞,真是酷
毙了!”有人用新词汇表示赞赏。细一想,的确酷。酷的要素是前卫,前卫的要
素是叛逆。过去女特务才抽烟,现在我一个文员、一个出纳就敢抽,我不叛逆谁
叛逆?六七十年代,美国大搞嬉皮运动,追求个性解放,许多女愤青小烟抽着,
摇滚扭着,对老一套的清规戒律,恨不得见一个灭一个,于是那个香烟雾里,好
像就掺进了几分进步性。听听,进步性!抽烟是进步的表现,我们的时代是多么
的开朗!
女性吸烟,叛逆以外,似乎还具有某种宝贵的暗示效果。比如说可以引导人
们想到魅力,想到诱惑,想到刺激和开放,有闲和有钱。这种暗示与被暗示并非
凭空而来,积淀多年的社会心理、集体无意识(例如对女特务的传统看法),至
今还在影响着国人。想想吧,那些抽烟的女特务若不是迷人精,谁愿意选她们当
女特务?当了女特务若依旧清贫如洗,买一串假首饰都斟酌再三,谁还愿意当女
特务?女特务吸烟固然妖媚,但本姑娘吸烟媚而不妖有什么不好?即使不小心弄
过了头,媚中有了那么一点妖,那又怎样?妖也是一种美呢,是一种坏美,一种
恶之花。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女人不坏,男人就爱吗?不信把好女人和坏
女人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