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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遥感或生物电波什么的助战,堪萨斯队也绝不会受到此间一丝一毫的影响。然
而大家仍然呜呜叫着,刷刷摇着。这时众学士硕士博士或准学士硕士博士头脑中
没有科学,没有功利,惟有情感,惟有冲动,惟有投身其中的痴迷和狂热。狂热
具有强大的传染性,我们的嗓子和膀子也不由自主地喊起来,晃起来。
上半场结束时,蓝魔依然压着堪萨斯好几分。大家高兴归高兴,毕竟有些喊
累了,正好借机缓缓乏。许多人到分散于各处的售货窗口领取免费的比萨饼、可
乐和爆玉米花。新闻界报道,校方为准备这次电视观战,掏了一万多美元的腰包。
老实讲,先前我忙里偷闲,已经领了一份,眼福口福两不误。只是舔嘴抹舌没尽
兴,或许潜意识里对白给的东西多几分贪婪,就又夹在队中,企图再混一份,却
不免有些惴惴。忽见一碧眼姑娘咽下最后一口饼,连红唇旁的残渣余孽都没擦掉,
就又从容排在队尾。我大受鼓舞,悟到吃不饱再要一份也是人之常情,完全应该
大大方方敢吃敢要。
/* 57 */第四队第59节 疯狂的蓝魔(2 )
哨声响,灯光暗,冤家重开战。吃饱喝足了的球迷一如既往把眼耳喉舌身的
作用发挥到极限。山呼海啸中,假如你精通篮球的每一个细节又有随时评点的嗜
好,你会感到很痛苦。因为你即使贴着他人耳朵扯破喉咙对方也听不清。你纵有
千条不吐不快的见解,你也只能憋着。遇教练叫停,投影屏幕插入广告画面,场
内声浪渐弱,你为之一振,刚要露一手,突然鼓乐喧天,比你憋得更甚的铜管乐
队要露一手了。几十名仰脸吹号的乐手踩着鼓点忽而把乐器一齐甩向左,忽而又
甩向右。金闪闪的长号小号圆号的齐奏及甩动,把全场引入节奏强烈的舞蹈境界。
伴着急而密的鼓点和激而奋的号声,配合默契的观众有节奏地发出“嘿——嘿—
—”的喊声。
这时,最受欢迎的应该是拉拉队队。美国大学的拉拉队大多由个头一般高的
漂亮女生充任,数十人一队,超短裙,软底鞋,球赛暂停时便登场献舞,但不是
缓回眸、舒广袖的柔形曼影,而是狠扭胯、猛劈叉的快步劲舞,与现代体育倒是
配套成龙。蓝魔的拉拉队女将着蓝白相间的衣裙,持蓝白两色花束,跳起舞来刚
健欢快,用港台话说“好青春好青春”。还有一位男士(或女士),头套咱国大
头娃娃大小的蓝魔头盔。手握传说中妖怪用的三齿钢叉,和美丽的姑娘一同起舞,
要多好玩有多好玩。遗憾的是他们已随队远征,今晚只能从投影幕上一瞥其丰姿
秀色。
偶尔,观众还能从投影幕上看见自己手舞足蹈的镜头,是现场那边的电视编
辑把这边的场面做为花絮切入画面。大家顿时产生对着镜子自我欣赏的快感。
暂停时间到!鼓息号止,众乐手的健旺精力也就释放了那么一小点儿。好在
美国篮球除了教练叫停等间歇外,隔三岔五,还有一个纯商业性的间歇,两三分
钟,专供电视台插播广告,名曰“电视叫停”。这样,一场四十分钟的篮球赛,
疏疏密密,打打停停,通常要持续两个小时,观众虽不胜其烦,却正好让乐队拉
拉队尽情折腾。
终于,投影幕映出的倒计数秒表跳到0 ,现场那边的蓝魔不负厚望,以七十
二比六十五的比分击败堪萨斯大学队,摘取了全美大学生锦标赛的桂冠。
有功之臣们登上梯子,轮流用剪子绞篮网,然后把这代表胜利的物件抓在手
里挥舞。杜克体育馆灯火齐明,高悬于天花板上的巨斗形电子计分器亮出一个大
“1 ”,只一个“1 ”字,却比任何语词都骄傲、都风光。
全场开锅了!爆炸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没有一个人坐着,也没有一个
人站着,统统歇斯底里地蹦着跳着。这时若脸贴地板按快门,相信会抢一幅万足
飞升的奇异照片,试拟题为《失重》。
无数帽子、纸条、爆米花在空中盘旋。情人们开始拥吻,不是情人的人也纷
纷拥抱、接吻,几乎不管性别、年龄、相识与否,哪个顺手就拥抱哪个。一对男
女刚刚吻毕,一与我们目光相接,身体便迎了过来。可怜我虽有拥抱欲望,却无
拥抱准备,慌乱中只用两只大巴掌接过女郎的纤纤玉手,使劲一握,算是表达了
咱炎黄子孙对华盛顿后代的一点心意。心里多少有点后悔。再看媳妇,跟那男的
也是用握手致的意,姿式比我的还符合国情。
体育馆外火光冲天,气氛比场内更热烈。广场(比咱天安门小得多)不知什
么时候挤得满满登登。蓝魔们以校方提供的熊熊篝火为圆心,狂欢狂舞。我们扒
开层层人墙,钻到最前面,离火堆大约十米远,立刻感到热流灼脸。桔黄色的大
火苗子窜得比二层楼还高,把人映得披光戴霞。留影的,做V 形手势的,独竖一
根食指表示天下第一的,往火中抛掷酒瓶、衣物、破纸片的,一律哑着嗓子大嘈
大嚷。不计其数的香槟酒瓶向空中喷泉,持瓶者发现同学就掉转瓶口平射,赠你
一个全身彩满脸花。更有人嫌火势还不够大,到附近小树林搬来一根根朽木枯株
助燃。
如雷的赞美声中,八九个小伙子扛着一只特大号沙发趾高气扬地出现了,齐
呼一——二——三!蓬的一下,把这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家具甩进大火,砸起黄花
千朵,金星万颗。
美国大学生特能闹。去年杜克篮球队进入全美前两名时,大家发明了在泥潭
里打滚玩儿的把戏。所谓泥潭也者,不过是雨后泥泞汪水的洼地。姑娘小伙儿,
得意忘形之际一起扑进去打滚,见有未入伙的看客,一并搂过来跌进泥坑。人滚
人,泥滚泥,泥人不分,黑白不辨,其场面堪比大庆石油工人奋战泥浆池。当然
性质差得远,老美滚得再欢,也不是抓革命促生产,所以当局一研究,给禁了。
此次决赛之前,又庄重重申禁令。但蓝魔们的头并不那么好剃,总能变出新花样。
这不,新花样来了!七八个毛头小伙子脱得一丝不挂,像史前人类一样围着火堆
肆无忌惮地乱跑,边跑边嗷嗷怪叫,身上的肌肉块儿一抖一抖的。若每人操一把
竹弓石斧什么的,野味儿准得浓上加浓。绕场三五匝,可能想起毕竟是现代社会,
有警察在那儿管着呢,哥儿几个一声唿哨,嘻嘻哈哈消失在人丛中。
不一会儿,另有一跑单帮的长发小伙儿赤条条登场。众人皆衣我独裸,何其
美哉壮哉!不料此公勇气有余运气不佳,未及施展便被警察捉个正着,推推搡搡
赶出人群。你想啊,慢半拍的警察没逮住刚才那帮小子,正技痒难熬呢,你愣头
愣脑撞进网,不是傻狍子是什么?傻狍子眉清目秀,细胳膊细腿儿,看上去并不
慌。问他衣服呢,笑指篝火。警察一怔,虽说赛前精心做了各种准备,左轮手枪
锃锃亮,无线电话哇哇响,却压根儿没想到揣几块遮羞布来,只好簇拥着裸体小
伙儿又在人堆里走一遭,从而进一步提高了傻狍子的自豪感。
离篝火稍远的地方,时有强光闪耀,是电视台或报社的摄影记者在捕捉画面。
于是蓝魔们奋不顾身,蜂拥而上,尽可能在镜头前多霸一秒钟,谁也不含蓄,谁
也不谦让。
一辆面包车用几只特大音箱放送摇滚乐,供群魔乱舞百姓翩跹。有的人光着
膀子在人缝中跑来跑去,好像谁也不认识也不想认识谁,只是独往独来自娱自乐
却不回家偷偷乐。
一群女孩,脖子套着赤橙蓝紫各色荧光项圈,什么也不干,只是不停地尖叫,
只有极度快乐或极度恐怖,才能发出这样锐利的裂帛般尖叫。
噼噼叭!是久违的鞭炮声,好像是那种比小鞭儿大比二踢脚小的钢鞭,一次
也就五六响,隔半天又是五六响,汽车放屁似的,把我一双听惯千响挂鞭爆豆的
唐人耳朵弄得挺难过。还有人噌噌往天上放咱国湖南产的微型礼花弹,偌大夜空
稀稀落落绽出瘦小的五彩花瓣儿,却照样引起万千人的激赏。于是觉得老美太可
怜,要是他们到咱国过一次年三十,谁不乐岔了气我给谁包机票。也难怪,平素
日当局禁止放焰火炮仗,今晚虽然可能特批,也只是由校方小心翼翼崩几响到头
了。于是我很优越很礼貌地对一个老美说,你们这个呀,还行吧。
有位脸涂蓝白油彩的男孩,摘下手表赠给一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