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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轻、淡,而快!
好美的剑法!
易辰不禁看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冷得像冰山、硬得像石块的男人,居然能使出这么飘逸出尘的剑法。
一见已是惊人,再见便是惊艳!
数条血痕顿时喷射而出,两条人影匍匐倒地。无法置信的震惊表情,在临死前那一刻,竟是如此明显。
的确是无法置信!
那男子只出了一招,甚至没有任何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招的,便已夺去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唐门人的性命。
风云突变,瞬息即止。
「掌柜,结帐。」
剑芒一闪,剑已入鞘。
「好,好……」
早已吓傻的掌柜心不定地跑过来,连大气都不敢喘。
状元楼所有的客人全都噤若寒蝉,看着那男子一步步地走出楼外。
一步,又一步……
缓慢而凝重的脚步,彷佛每一步都要在地上踩出一个窟窿。
他面无表情地走着,彷佛这一生都没有,也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他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是不是连他自己都没有目标,就只是这么继续着一个浪子剑客的脚步。
穿过三三两两的人流,经过那各式各样的街边摊贩,所有这些十丈软红,繁华浮世,是否在他心中留下了些微痕迹?
一步,又一步……冷漠的脸颊,没有半丝情绪的波动。
「好一柄冷月霜华剑,好一个冷剑无情!」
爽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身子一僵,终于,缓缓转过头去。
又是那个人!
那个莫名其妙突然坐在他对面的人。
那个笑起来说不出地令人讨厌的人。
「原来你就是剑客榜上名列第一的冷剑无情—;—;莫无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明亮的双眼弯得犹如天边的一轮新月,易辰笑得犹如一只偷腥的小猫。
莫无情突然觉得自己的眼角跳了一下。
「我叫易辰,容易的易,星辰的辰,很好记的名字,你一定要记住噢。」
易辰走到他面前,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唯一有所差别的,便是他的笑脸,与他的冷脸。
莫无情看了他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
「你的名字真有趣,莫无情,是你父母起的吗?」
易辰连忙跟上去,像一只甩不掉的黏入苍蝇,开始在他耳边嗡嗡叫。
「你看起来还真的满冷血无情的。不过,无情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正无情的人,一种是太过多情的人。那么,你属于哪种?」
易辰越发相信自己是属于那种越挫越男的人。
「你很烦!」
很干脆的三个字,甚至透出隐隐的杀意。
易辰相信如果他真是一只苍蝇,莫无情恐怕早已拔剑,在他的身上刺了十八个窟隆。
不过他终于还是开口了,虽然词汇如此贫乏,说的都是一模一样的话,但至少比第一次要好,没有说他像苍蝇,易辰顿时精神一振。
「我知道我是很烦,但是,请老兄你可不可以用别的词来形容,除了你很烦以外?虽然这个年头沉默寡言是很盛行,不过,老兄你好象也委实太惜字如金了一点吧!」
莫无情像看一个傻瓜一样看着他。
「干嘛这样看着我?没有见过像我这么俊的美男子吗?」
「白、痴!」
下了一个定论,莫无情继续朝前走。
「喂,你是怎么知道刚才那个女子要杀你?」
易辰锲而不舍地跟上他。
「只有白痴才会不知道!」
莫无情冷冷道。当那女子一触摸他的右手,他便知道不对,一个青楼女子,绝不会有一双结满硬茧的双手。
「你怎么会跟唐门结下梁子呢?他们可是江湖上出了各的难缠门派,现在你又杀了唐门的两个人,你今后的日子将不会很好过……」
「知道就滚远。」他总是如此言简意赅。
「不过我这个人哪……没有别的兴趣爱好,就是喜欢凑热闹。」易辰仍是微笑道。
莫无情那两道足可冻僵整座苏州城的寒眸,对他,似乎起不了半点作用。
「自找死路!」
莫无情冷冷道,不再理他,径自往前走。
「听闻冷剑无情冠绝天下,却从不接受他人的挑战,此言当真?」易辰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
「我的剑是用来杀人,不是用来比试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没有破例?」
「没有!」
「就一次也不可以?」
「……」
莫无情冷然的寒眸透出明显拒绝的口吻。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越是做不到的事情,就越想做……」易辰又摸了摸鼻子,展开一笑。「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莫无情脚步一顿,冷冷看着他。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你应该一直在寻找二十年前便在武林销声匿迹的月海双侠,是吗?」
莫无情的眼神中流露出微带疑惑的问号。
「放心!我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癖好。只不过谁叫你的名头这么响亮,有些消息,就算是被风一刮,也会刮到江湖人中的耳朵。」易辰笑道。
两人逐渐走过街市,来到僻静处。
「我想你一定知道百行门吧。」
边说道,易辰自地上捡起一根枯枝,随意挥动了几下。
歪歪斜斜、平淡无奇的招式,更似孩童间的戏耍,莫无情却脸色一沉。
易辰手持枯枝微笑看着他,果然是一个识货人。
百行门,是继丐帮之后,又一来自各行各业的普通市井人物发起的门派,它植根于平民百姓,广纳帮众,数以万计,有不少深藏不露的高手。崛起之快,发展之壮大,近年来已跻身江湖十大主流门派之一。
「你是百行门的人?」
「百行门的现任门主是我干爹,百行门帮众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只要我一声令下,就算已经销声匿迹一百年的人,我都可以帮你挖出来!」
百行门人缘广结,消息灵通,是江湖上众所周知的。
「怎么样?你若答应跟我比剑,我就帮你打探消息。」
易辰觉得自己像一个十足的赶驴人,手上还冷着一根胡萝卜。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交易。
莫无情看他半晌,终于……
「成交!」
这头倔驴终于吃下了这根胡萝卜,易辰笑得差点没流一地口水。
从此便有了两人每年一次的比剑之约。
***
炎炎毒日,仍在高空继续猖狂着。
但是云岩寺后出古树参天,阴凉爽彻,别有一番洞天。
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欢唱,喧哗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树下憩息之人的好眠。
突然,杯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步,又一步……
凝重而僵硬的脚步,彷佛每一步都要在地上踩出一个窟窿。
一双粗布鞋自远而近,慢慢地,停在那憩息之人的身旁。
他却犹未察觉,沉睡正酣。
莫无情来赴那一年一约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一个年轻的男人。
一个衔着一根青草的男人。
一个衔着一根青草的年轻男人,躺在草丛中。
紧闭的双目,温柔俊期的线条,微微含笑的唇色,在树隙投射的阳光下,闪闪动人。
又睡着了?
莫无情凝视他半晌,终于也无可奈何地坐在草地上,静待他醒来。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稍微迟到一会儿,他便会睡得像只死猪一样,真怀疑他到底是找他来比剑,还是要他来看他这副几乎雷都打不醒的睡相。
天空真蓝,空气中传来青草和土壤混杂的气味……
莫无情坐在树下,蜷起右腿,将右手搁在腿上,仰头,望天。脸上无表情,无波动,十足一块岩石。
真悠闲……真是浪费生命……
如果是平时,他应该还在阳光下练剑,汗流挟背,一遍又一遍,上万次地演练着那早已烂熟于胸中的剑法。
从学会握剑开始,他每天花在练剑上的时间不少于五个时辰。他忍着常人所不能忍的艰辛,吃过常人所不能吃的苦,才一步一步,练成了现在这样的剑法!
武林第一,可笑的江湖总是弄这些虚无的排名。更可笑的是,这武林第一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他当然并不愿意成为第一。
第一,意味着君临天下,统领风云,但也意味着朝不保夕,疲于应对。因么太多太多的江湖人,都想要争这个虚名,太多太多的江湖人,都眼红着这个虚名。
人生有时岂非可笑得很,不想要的东西,偏偏得之不费吹灰之力,而真正想要的东西,又往往早已成为他人的了。
譬如感情。
当然他是一个无情的人。
在他生命中,除了练剑外,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找到月海双侠。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花费精力与时间。
所以像现在,偷得浮生半日闲,实在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