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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挥了挥手:“对于那个盗走了盒子的瘦老头子,你有甚么概念?”
齐白皱著眉:“没有,我和江湖人物接触并不广,以前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人。虽然和他一起喝酒,可也没有加以特别注意。”
卫斯理望向陈长青和曹金福,曹金福一副努力在想的样子。陈长青则击敲著自己的头:“这老头子实在太普通了,所以根本没注意他!”
卫斯理感叹:“这也是他能神不知鬼不觉,下手偷东西的原因,因为根本没有人注意他!”
曹金福忽然道:“我曾听得他好几次,在哼一段曲子,曲调是这样的”
他说著,就哼了起来后来,和曹金福相处久了,各人才知道这个看来虎头虎脑的大个子,不但武术超群,而且智力极高,记忆力尤强,并不是一个只有气力没有智慧的莽汉。
像对那个瘦老头,连齐白和陈长青都说不上甚么来,曹金福却注意到了一些细小的情节。而且,还能把留意到的曲调哼出来!
曹金福才哼了两句,齐白、陈长青和卫斯理,都已听出,那是一首韩国的民歌,极其普通,歌名是“阿里郎”。这一点,曹金福反倒不知道,那自然是他和外界的接触实在太少之故。
那瘦老头曾一再哼一首韩国的民歌,那代表了甚么呢?各人也设想不出。齐白大声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大踏步离去。这时,厅堂之中,爱酒人协会的会员,也走了十之八九了。
本来,人头涌涌,语声喧天。笑声震耳,何等热闹。这时,已变得冷冷清清,那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分外使人感到空洞。
陈长青叹了一声:“有聚必有散,我们索性到最后才走,可好?”
卫斯理坐了下来齐白找到的那两大坛古酒,除了被那怪人带走的一瓶之外,此时,只剩下他手中的半杯了。他顺口答应了一声,慢慢呷著酒,让清洌芳香的神奇液体,流入体内。
他在想:热热闹闹的酒会,竟会衍生出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那可以说是世事难料的典型了!
他们三人确然最后离去,卫斯理回家之时,已是天色将明时分了。带著几分酒意,他把一切经过都告诉了白素,并且发出了世事难料的感叹。
白素是最佳的听众,绝不打岔、插言。卫斯理的叙事本领高强,知道如何化繁为简,所以当他说完,阳光才照射进来。
白素的第一句话是:“那盒子确然是瘦老头盗走的。我认为,那瘦老头是韩国‘金取帮’的高手。”
卫斯理挺了挺身子,他听说过“韩国金取帮”,那是一个组织严密之极的帮会,帮众不多,但都是手段出神入化的贼或扒手,只要是他们认定了的目标,据说没有不能到手的。
这种说法,自然是江湖传说的夸大,但是在“扒窃”这个行为上,“金取帮”的技术,确然是世界之冠。卫斯理以前,曾结识过号称全国第一的老扒手古九非,提起“金取帮”的扒窃技巧,也大是叹服。
又听说这个神秘帮会的帮主,竟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子,难道就是那个美妇人?
卫斯理立即把这一点提了出来,白素却摇头:“不,我不认为那是传说中的金取帮主,这……美妇人的来历,我一时之间,也没有概念。”
卫斯理又问:“那怪人呢?”
白素笑了起来:“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我也不能全说得出来历。有的能人,更是难以想像,像你所说的那个身形魁伟之极的大个子,就叫人难以想像。”
卫斯理道:“好,不论人,只论事,六十年前的血海深仇,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素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这事……我看更是曲折复杂之至”
她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忽然道:“走,我们找祖天开去!”
卫斯理也早料到祖天开可能是当年事件的参加者之一,如今白素忽然有此提议,可见她的想法一致。
卫斯理道:“是不是等陈长青把一切经过都告诉了曹金福之后,再和他们一起去?”
白素眉心打结。卫斯理道:“我已警告过曹金福,在知道了一切之后,不能乱来,而且,陈长青也不会随便把祖天开在哪里告诉曹金福。”
卫斯理的意思是,就算曹金福推测到了祖天开和他的血海深仇有关,他也不能去找祖天开报仇。
白素吸了一口气:“曹金福的体型如此突出,那自然是遗传的特徵,祖天开的年纪已经很老,如果他当年的作为,真是极其不堪,此际也定然深有悔意”
白素才说到这里,卫斯理已经明白了!
当年为了争夺“许愿宝镜”,祖天开和王老爷,曾经有过不堪行为,用过卑鄙手段,这几乎已是可以肯定的事,祖天开如今大有悔意,念经礼佛,也是为此。
如果祖天开当年亏心事的主角之一,是曹金福的祖父,曹金福忽然在他面前出现,他大有可能以为六十年前的被害人,追魂索命来了,一惊之下,他可能就此被吓死!
那就有必要,先给他心理上有一个准备不论祖天开过去做过多少坏事,现在,那些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若是猝然死亡,那就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一想通了这一点,卫斯理一挥手,也道:“走,找祖天开去!”
他们预计陈长青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曹金福之后,必然会来找他们,所以留下了字条,叫两人来到,若是不见他们,务必不可离去,等他们的讯息。
两人直趋王大同的屋子,王大同进了精神病院之后,整幢屋子,只有祖天开一个人在,虽然只不过半年多,可是乏人整理,野草丛生,看起来,也就有了荒凉之感。
两人在铁门之外,等了好久,才看到祖天开高大的身形,摇摇晃晃走出来。
半年不见,老人瘦了不少,双眼深陷,显得失神落魄。白素低声问了一句:“是他高,还是曹金福高?”
卫斯理回答:“曹金福更高。”
白素道:“假设曹金福的祖父也是高个子,可有甚么具体的概念?”
卫斯理想了一想:“祖天开和曹金福的个头,在中国人之中,算是罕见这或者可以联想到高个子互相欣赏,可以成为好朋友!”
祖天开已来到了近前,白素对卫斯理的话,不置可否。
祖天开看到了卫斯理和白素,竟然没有开门的意思,而且不等两人开口,就已经挥著手:“老年人不喜打扰,两位请回吧。”
卫斯理冷笑一声,就要发话。
白素却先笑了一下:“祖老先生,你先和我们见一个面,相信会有好处!”
祖天开看来有点神情漠然,连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眼神呆滞,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乾涩:“风烛残年之人,好处坏处,都是一样。”
白素鼓掌:“说得好,真是看开了,人生自古孰无死,祖老爷子得享天年,夫复何求,阳世间当然再也没有甚么可以打动你老人家的心了!”
白素说到这理,向卫斯理望了一眼,他们两人默契天成,卫斯理立时接了上去:“可是,死了之后,难免要到阴间,那可怎么说呢?”
祖天开的面色,本来就已经不怎么好看,卫斯理这句话一出口,他的脸色,更是难看之至。刹那之间,身子一晃,眼看要跌倒,尚幸双手伸得快,扶住了铁门的铁枝。
他的身子不住在剧烈发抖,他毕竟是练过高超武功的人,这时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一身神力还在,所以随著他的抖动,铁门竟也为之晃动。
他张大了口,先是发出了一阵怪声,然后才发著抖,道:“你们……你们怎么……那样……残忍,来消遣……我老人家?”
白素先是长叹一声,接著,伸手隔著铁门,在祖天开的胸口,点了一下,语音诚恳:“祖老爷子,我们不是来消遣你,是来帮你消除心中的那个疙瘩,好让你不再惊恐,不再午夜惊醒!”
白素的手,伸进铁枝去的时候,卫斯理不禁大是紧张,因为祖天开若是忽然出手,很容易扣住白素的手腕,那是再要对付他就不容易了。
卫斯理在一旁,小心戒备,祖天开只是直勾勾地望著白素,他抖得更剧烈,老大的骨架子,像是要散开来一样,隐隐可以听到格格的声响。可是他却还在口硬:“为人不作亏心事,我为甚么要午夜惊醒?”
他这句话虽然说得口响,但是也要分好几次才能说得完。卫斯理一声冷笑:“祖天开,你做过亏心事,老实告诉你,苦主来了!”
在中国的语言之中,“苦主”是一个专门名词,专指被害人的家人而言。祖天开是老江湖了,自然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一时之间,他像是兜头被雷火击中一样,先是一松手,连退三步,不由自主,“咚”地坐倒在地。可是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