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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安丽科再次醒来——最后一次醒来,她的一秒钟有多长呢?没有人知道了。
安丽科的诞生,也许是因为一次偶然的量子事件,但只要时间足够长,诞生就是必然的。她的醒来同样是因为偶然,也是必然。
这里不再有死亡的恒星,也不再有流浪的行星,最后的固体物质在质子衰变中蒸发、毁灭了。在她的身旁,一束纤细的中微子流以光速飘过。黑洞引擎为了维持城市的运转已经工作了无数的时代——它收集更多的质量以取代那些已经衰变的物质,虽然曾经是那么宏伟,但是已经没有用处了——这奇迹般的构造最终也失败了。最后的黑洞已然蒸发,心智的洪流早已溃散,象漫过沙漠的水一样渗透进无边的宇宙空间,再也无踪可寻。
当然,宇宙并非空无一物,在她的周围是稀薄的不可想象的等离子体——从最后的大爆炸的氢元素中来的自由电子和中子,在巨大的轨道中,等离子体云缓慢的旋转——这个寒冷的能量汤是人类最后的难民营。
其他人象纤弱的云一样从她身边漂流而过,巨大而缓慢,成一光年长的粒子束流。甚至现在,仍然有许多人还聚拢在一起组成洪流,但那已经不是为安丽科准备的。
她沉思了很久,决定不再回到无尽的睡梦之中,在她理解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她知道必须做什么,她寻找到一号矿场——人类最初银河的残骸,这次搜寻花了不知有多少个空洞的年代。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遗址。
它没有形状,也没有形体、颜色、时间或者秩序,但是这里有运动:缓慢的而隐匿的,无尽的真空的翻腾——不断的升起真空气泡,然后破裂,吐出质量和能量的碎片——这是一度潜伏在大黑洞的视界里的奇点,现在裸露出来了,形成耀眼的量子泡沫,大统一的时空已经沸腾为概然泡沫的汤锅。一旦发生剧烈的振荡,混乱而不可预知的疯狂湍流,就会在不小心接近这里的“游客”身边爆裂。但是奇点的能量已经分散在每一个那样的概然事件中——连奇点也衰老了。
能量中包含着沸腾的随机量子。有时,在那些喷出的碎片中,会偶然出现秩序的尾迹。
她需要结构和复杂性。
她等待着,置身于奇点的冷光之外。
自由能量衰减为零,时间也被拉伸至无穷。她花了更长时间完成一次思考过程,这段时间也许比物种在地球上发生到毁灭还长。但是不要紧,她有足够的时间。
她记得她和吉尔德的最后一次对话:有和我一样的人吗?……不,没有,因为时间还不够长。现在安丽科已经有了所有的时间,宇宙耗尽了所有的物质,时间无穷无尽。她等的时间越长,单一性中出现的复杂性的概率就越大。这些偶尔出现的复杂性,有许多都消散了,但是总有一些质-能片段能够拥有足够的复杂性,以收集和储存正在稀释的宇宙的信息,这对“成长”来说是足够了。
但目前仍然不够,她还得继续等待。
最后,一个偶然的机会——量子混沌辐射出一团“复杂”结构,足以反映出外部宇宙和内部状态。安丽科移的更近些,冷静的兴奋着。那是一种意识的闪光,它不属于从酣睡中醒来的“早晨”时代的人类,而是产生于奇点的随机量子挠曲。
跟她出生时一样。
安丽科等待着,养育、提炼和凝聚着这种“无根的存在”。它的数据和结构不断复杂化,逐渐完善起来。
终于,它(她)能提出问题了:“……我是谁?你是谁?为什么这里有两个人而不是一个?”
安丽科说:“有很多事情,我慢慢告诉你。”
她在这虚弱的灵魂中收集意识的闪光,于是母女二人飘开远去了。时间的河流缓慢的前进,进入了没有时间和空间坐标的海洋。
哥伦布号
最初的那声爆炸异常响亮,我被反冲进了坐椅,四肢似乎快被撕裂了。爆炸声很大,火箭升空引起的震动冲击得我的头部不停摇动。
紧接着又是一些爆炸声,一次接着一次,火箭的基部腾起一阵雾气,随着上升速度的增加,反弹的力量加大了。
我觉得自己有几次失去了知觉。
当我苏醒的时候,爆炸声和震动都消失了。我的头部肿胀,如中烈牺,吸气的时候,我的肺叶疼痛异常。
但当我推动身下的坐椅的时候,我的身体开始慢慢漂浮起来,仿佛火箭里被灌满了液体,而我正漂浮其中。
我欣喜若狂。我的哥伦布号又没让我失望!
我叫英培·巴比克思,如果有人愿意听,接下来我就要告诉大家我第二次冲破大气层限制的经历——也就是我的第一次火星之旅。我的登月传奇故事获得了伦敦出版界人物G·刘易斯的好评,于是我很高兴地把它交给了一位美国出版商,但是由于与波尔人战争的不稳定因素,销售量令人沮丧。M·维思批评说我的书中重力装置的“不科学的缺陷”,可是事实上,我可以指出维恩著作中的缺点,而且很多天文学、天文物理学专家对我的书作出了肯定。
这些事并没有吸引我太多的关注。基普诞生了,在《半月观察》杂志上刊登了我的未来预言系列,这些更个人化的事情和世界大事一样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很惊异地发现自己收到了一大堆来自巴黎的长信,信是由刘易斯转寄给我的,写信人字迹不工整,名字叫迈克尔·亚当,这个怪人表达了对我的书的仰慕之情,请我注意一下他附寄上的印刷品,那样我就会“发现与我的著作有惊人的吻合和共同之志趣。”
我不习惯于费事读完来信,但这个迈克尔·亚当不断地用更多的信来纠缠我。
最后,在我有空的时候,简正在楼上陪着基普,我拿起了亚当附寄上的厚厚的复印件。我不得不承认,我在其中发现了自己的想象,——或者说是我的想象的新生!
亚当寄来了一个叫柯罗尼尔·马斯顿的人在一八七二年至一八七三年间做的记录,也就是二十八年前记下的东西。那家伙是个美国人,已经死了。但他自称制造了一种仪器,能测定“电磁发射”。这种现象是由詹姆斯·克拉克·马克思最先发现的。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什么,这个马斯顿还自称这种“发射”事实上是由电报信息方式译成的一种密码信号。
而这种信息——据马斯顿和亚当说——来于大气层之外的一个信号源,来自于火星!
我看到这儿不禁放声大笑。我写了一张便条给刘易斯,让他别再把这'奇書網整理提供'个人的信转寄给我了。
第五天。二千零九万七千里格。①①里格,古长度单位,一里格约为三英里。
此刻地球看上去只有满月大小,大气层只有一半在反射太阳的光芒,我还可以看到云层和极地的冰雪。
离地球不远是如同一只碟子一样大小的月球,跟着地球追随着太阳的步伐,让我遗憾的是我设计的轨道离那颗卫星太远了,我只能从七十万里格之外来观赏它。
这只火箭中设备齐全,只需我打开开关,就有火和光源,它们是由贮藏在几个大气压之下的气体供应的。我的食物是肉类、蔬菜和水果,被压缩成了极小的形状。我还带了白兰地和水,用高氨酸钾和氢氧化钙来维持我需要的大气:前者加热就变成了氯化钾,产生的氧气可以补充被我消耗的部分;而氢氧化钙经摇晃可以吸引氧气在我血液中循环后产生的碳酸。
这样一来,在星际空间,我感到无比舒适,如同在巴尔第摩联合广场的格昂俱乐部的长沙发上呆着一样。
迈克尔·亚当大约七十五岁,体格高大,但稍微有点驼背,留着大胡子,很明显他过去是红头发。他的眼睛长得令人惊奇,他总是习惯性地大张双眼,在黑眼珠周围总有一圈白眼仁,眼神清楚但无光,仿佛他是近视眼。
他在我的起居室里走来走去,翻起来的衣领在空中飘动,即使他已是一把年纪,但依然精力旺盛,不知疲倦,而我的房子虽然很空旷宽敞,但他看上去依然如同呆在笼子里一样。我担心他如同雷呜般的声音会吵醒基普,于是我邀请他和我一起上花园里去走走,我想,在户外也许他不至于这么失态。欲知后文,按下链接:炫酷世界,你的音乐地盘
这房子建在沙门附近的肯特海岸,面对着大海。亚当对这些很明显地不感兴趣。
他用一双大眼盯着我:“你没有回答我的信。”
“我没有。”
“我没有得到同意就到了这儿,先生,是想请您帮帮忙。”
我已经后悔让他进了我的房子——当然!——但他的热忱,他那些没有吸引力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