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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曹聚仁会写作。他一生写了4000多万字,单把这些文章的题目凑起来就有三四万字。他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笔写,也可以在各种各样的纸上写,他“好像随时都可以写”,甚至可以在陪人吃饭时突然掏出纸笔,在饭桌上写起文章来。他不爱带帽,因为这样会“影响写文章的思路”。
曹聚仁曾在重病住院期间写成《浮过了生命海》一书,谈病中所悟:“人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里面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
吕彦直:中山陵的记忆
吕彦直(1894-1929)字仲宜,山东东平人,融汇中西的杰出建筑师。
3月30日,中国国民党副主席江丙坤率代表团拜谒南京中山陵。此前一天,代表团在广州黄花岗烈士陵园举行祭奠仪式。虽然没有前往拜谒,但江丙坤应该知道,广州市内还有著名的中山纪念堂和越秀山巅的中山纪念碑。
在孙中山逝世80
周年之际,又逢1949年之后国民党代表团首次归省大陆,这三处以中山先生命名的建筑显得尤其受人关注。除去政治历史意义,若以建筑史观之,这三处建筑其实还有另一种命名方式,它们属于一个流星般炫目而短暂的名字―――吕彦直。
吕彦直幼年随其姐侨居巴黎,后进北京五城学堂,曾受教于翻译名家林纾。后世评论者认为,这对他立志发扬民族文化,融汇东西方艺术,不无影响。
1911年,吕彦直考入清华学堂留美预备部,1913年毕业,以庚款公费派赴美国留学,入康奈尔大学,先攻读电气专业,后改学建筑。毕业前后,他曾作为美国著名建筑师亨利?墨菲的助手,参与金陵女子大学(今南京师范大学)和燕京大学(今北京大学燕园)校舍的规划和设计。回国后,他在上海开设了自己的彦记建筑事务所。
1925年3月11日,孙中山在临终前一天明确表示:“吾死之后,可葬于南京紫金山麓,因南京为临时政府成立之地,所以不可忘辛亥革命也。”
孙中山逝世后,国民党人意识到,这座陵墓“不特为民族史上之伟大永久纪念,即在中国之文化与美术上亦有其不朽之价值”,因而有必要“合海内外美术专家之心思才力以计划此空前之建筑”。于是,葬事筹备处向海内外公开悬奖征求陵墓设计图案。
当时年仅31岁、尚名不见经传的吕彦直,在报名应征后潜心研究中国古代皇陵和欧洲帝王陵墓,参照紫金山地形,用两个多月绘制出设计图案,被评判顾问评为首奖,轰动一时。
他的设计被称赞为“合于中国观念”且“融合中西文化”,“全体结构简朴浑厚”,“形势及气魄极似中山先生之气概及精神”。
不久,吕彦直受聘担任中山陵建筑师,监理陵墓工程。1926年工程启动后,他时常奔波于沪宁之间,终因辛劳过度,病倒在上海寓所。但他仍坚持技术环节必须由他亲自裁决,连选用的建筑材料,除必须遵照他指定的商标、产地之外,还要选送样品,经上海南洋大学试验并超过当时的美国标准,他才签字准用,否则定要返工。
他的一丝不苟,曾引来营造厂发出“吕建筑师欲成其千载一时艺术之名,处处以试验出之”一类的怨言。如此精美的设计和一丝不苟的监理,注定了中山陵成就“千载一时艺术之名”,然而此名却似乎并不属于吕彦直。他的名字当时虽蜚声海内外,今日却罕有人提及,甚至在中山陵的官方网页上,人们也难以找到这个名字。
中山陵尚在施工中,1927年,由吕彦直主持设计的广州中山纪念堂和纪念碑,又在28份中外建筑师应征设计方案中夺魁。
1929年2月,中山陵墓室、祭堂基本完成,卧床不起的吕彦直写信给营造厂,要求全部工程必须在3月9日前完成,以便在定于3月12日的奉安大典(后推迟至6月1日)前验收交工。然而就在自己呕心沥血的工程即将全部竣工迎接他来验收之时,这位才华横溢的建筑师却在上海不幸逝世,年仅35岁,终生未婚。
以中山陵为起点,当时的首都南京和国内许多城市,都出现了一批中西合璧形式的建筑,形成中国近代建筑的独特风格。建筑大家梁思成评价中山陵:“虽西式成分较重,然实为近代国人设计以古代式样应用于新建筑之嚆矢,适足于象征我民族复兴之始也。”
1930年,中山陵管理委员会曾为吕彦直立纪念碑,石碑上半部为吕彦直半身像,由孙中山大理石卧像的作者、捷克著名雕刻家高祺制作,下半部为于任右手书碑文,文曰:“总理陵墓建筑师吕彦直,监理陵工,积劳病故。总理陵园管理委员会于十九年五月二十八日议决立石纪念。”
此碑原安放于中山陵祭堂西南角的休息室内,抗战中不知去向,至今下落不明。而今,巍巍中山陵昭示,这位建筑师的名字,不应像他的纪念碑般缥缈。
吴兴华:天才的悲剧
吴兴华(1921-1966)原籍浙江杭州,诗人、学者、翻译家,一个天才,一个悲剧人物。 张芝联老人以手掩面,声音哽咽着。此刻,这位北京大学历史系的名教授,沉浸在对亡友的怀念中:“兴华比我小3岁……如果他还活着,可以写出多少好东西……如果他还活着……这只是我们的幻想,谁知道这个翻译过但丁、莎士比亚的天才自己会怎么想?”
4月17日,“吴兴华诗歌朗诵会暨《吴兴华诗文集》首发式”在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四季庭院”举行。在被湮没了数十年后,诗人的名字在朗诵声中熠熠生辉。当年曾受教于吴兴华的学生感慨:“今天,他的名字又在北大响亮起来!”
上世纪30年代,在今日北大所在之地的燕京大学校园内,吴兴华便享有“才子”之誉。他到图书馆借书,一次要借10本,管理员不准,按照规定,限借3本。他说我不带走,就坐在书库里面看。不到闭馆时间,10本书的主要内容都已纳入他的脑中,于是,他从容把书交还管理员,出馆找人打桥牌去了。
他打桥牌的做派更是朋友圈中的美谈,十足“谈笑风生,睥睨一切”:他一边出牌,一边讲笑话,手里还拿着一本清代文人的诗集,乘别人苦思对策的间隙,扭过头去看他的书。
吴兴华精通英、法、德文,熟悉拉丁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等多种语言,于中国传统典籍也浸润极深,被认为学养堪与陈寅恪、钱钟书相提并论。他的夫人谢蔚英回忆,他曾说过自己的治学计划是40岁之前苦读,奠定根基,40岁以后开始一一兑现自己的雄心壮志。
1948年,年仅27岁的吴兴华被聘为燕京大学副教授,踌躇满志。一年后,这个年轻的“旧知识分子”开始极力改造自己,力争尽快适应新社会。在他和弟弟吴言的通信中,谈的主要就是这个话题。吴言告诉记者:“当时《光明日报》上登知识分子的座谈,引用他很多话,可见他是极力想跟上这个形势的。”
1952年后,他进入北京大学西语系。在随后的“反右”运动中,他因直言反对苏联专家的英语教学方法而被扣上右派帽子,剥夺了教学和写作的权利。1962年“摘帽”后,他开始着手自己的两项“雄心壮志”:一是根据意大利原文,严格按照但丁诗的音韵、节拍翻译《神曲》;二是创作历史小说《他死在柳州》,以柳宗元为主角,力图包容唐代中外政治、经济、文化交往的全貌。据谢蔚英回忆,他还打算翻译《荷马史诗》和古希腊悲剧。
这个阶段本该是令人向往的。吴兴华自己曾说过:“闭上眼睛,仿佛就到了唐朝,衣着打扮,人来人往,宛如自己置身其中。”然而命运总是嘲弄天才,随即开始的“文化大革命”使吴兴华感到深刻的恐惧。为了怕人说“含沙射影、恶毒攻击”,他亲手烧毁了书稿。
谢蔚英当年偷偷保留了一小章节吴兴华翻译的《神曲》,如今被收入诗文集。“白昼正渐渐消逝,昏暗的影子/解除了大地上面一切生物/辛劳的感觉;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准备着应付双重战斗的任务/……我随着他走的方向/踏上一条艰涩荒凉的小道。”
“文革”初期的暴虐,张芝联称“以下的悲剧不忍着笔”,他宁愿借吴兴华翻译过的《神曲》,视之为“炼狱”和“解脱”。这是对亡友的凭吊,也是对自己的慰藉,而事实却惊心动魄。
1966年8月的一天,吴兴华和西语系其他被勒令“劳改”的教授一起清理校园里的杂草。劳动中他体力不支,又被红卫兵灌下从化工厂污水沟里排出的污水,当场昏迷。红卫兵说他是“装死”,仍对他又踢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