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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轻轻撩起那纱帽。四目相对,清仰天长笑,“谢谢你肯原谅我,不枉此生。”
雪缓缓放下了手,纱再度随风而扬起。“更深露重,珍重再见!”
“雪,明日申时,你一定要准时。”
雪颔首,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夜风将他最后的话传送到他耳边,他说:“清,我从来不曾恨过你。”
他的身影被夜色淹没。吞没的是过往,也是他的罪孽。明日就让这一切终结吧。他好想快些去陪她,再不分开了。
“吱呀——”木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刺耳。惊醒了守在院子里的殷宁。她意识清醒之后,便一直在后院等他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
她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雪轻叹了气,“你在也好,正好有件事要同你说。”
“什么?”她开口,声音嘶哑。
“明儿个你师父的灵柩要被抬出宫。她临死前曾经和清说过,她要你离开。代替她躺在那棺木里。‘死’一回,然后你就自由了。不要再回来这里。这是你锦儿师傅也是你娘亲的心愿。”
“我娘亲?”殷宁咬唇,他为何知道?锦儿师傅要她离开?可是她不想。“我不要离开这皇宫。”
“你说什么?”雪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片刻后冷声道:“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走。”
“我不——”她嘶喊。她不管他究竟知道些什么,她有非留不可的理由。
她的倔强也一如当年的她。所以雪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敞开的木窗,月光拉长的逶迤的影子,人依窗更见形单影只。他叹了口气,“早些休息。”
她颔首,转身踏过那高高的门槛,消失在内庭处的转角。
一夜,辗转难眠。
天尽头出现第一抹亮光,他已起身,在后院煮茶。茶的清香四溢。
殷宁起身换上了件紫衣。这件衣裳的紫淡到几乎看不出它是紫色的,那薄纱不是这个季节的质地,风吹来微微有些凉意。只是衣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却也符合今日的场合。终究要送师傅最后一程。这一路,她希望她能看见她很好。
当她到了后院,停在他身边,看他专心致志地煮茶。晨风,吹起他的纱帽,他的眉宇间带着些许的忧伤,些许的烦愁。殷宁蹲下身,轻语,“大人,这些粗活,让殷宁来。”
“不,自己煮才能掌握火候。”他的声音沙哑,似乎是劳累了一夜。殷宁站起身,走进那张石桌。伸手触摸着石桌上的棋盘。一个人如何对弈?一个人如何品茶?一个人如何度过这长日?
他端着瓷壶斟茶。热水倾倒入茶盏的声音淅淅沥沥。然后他盖上了茶盖,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她。“尝尝看。”
雪在她的清茶中下了一剂蒙汗药。所以有些心虚,手心冒汗。殷宁接过茶盏,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
“这茶是云雾茶,晨光闪现的那一霎,摘取的。在这个时候泡,别有一番味道。你快尝尝。”
殷宁点头,若有所思,她伸手抚摸着那棋盘。“雪大人,以后让我陪你一起下棋,可好?”
雪愣住,看着眼前的她。晨光在她的脸上游弋,金光下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紫色很适合她。
“你为什么执意不肯离宫。我只是想知道理由。”
她微微抬起了头,看着那一轮初升的太阳。那光芒似乎照见了她的不堪。她伸出了手遮住自己的眼,呢喃着,“因为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出了宫,我一个人,我活不下去。”
24。第一卷 梨园深深…023【温柔】
他怎么忘了,她出宫只有一个人。可是留在这里若是她过得不幸,他该如何向已逝的那个她交代?“我只问你一句,在这宫中,你开心吗?”
“无所谓开不开心,在这里我会拼了命也要活下去,可是离了这里,就没有必要了。”一个人,她一个人为了复仇而活。离开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而活。轻叹了一声,她掀开了茶盖,轻轻吹了几口气。
“等等!”雪开口,站起身,夺下了她手上的茶盏。殷宁不解地看着他,“大人,怎么了?”
“没时间喝茶了,也是时候去见她最后一面了。”
殷宁恭顺垂眸。雪伸手搭着她的肩,“我不能出去,你自己去吧。”
殷宁乖乖点头,往外走去。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他将手中的茶泼了。
秦公公拿起了靠在墙边的伞,撑开。“大人,我们也去吧。”
“我不去了。你跟着她,好生看着。”
“是,大人!”秦公公忙不迭地追上前去。他怎么觉得来的不是个婢女,他倒是多了个主子。苦命啊。追出门,才追到半山腰。他看见了隔着两步台阶遥遥相望的两人。
刘子云,一袭的白衣,晨雨中如烟如雾。他伸手,语气温软,“跟我来——”
“去何处?”
她问,看着他忘了请安。这样的清晨,他痴痴跑来,竟是只为和她说上一句话。“去你要去的地方,我们一起!”
“五殿下,知道殷宁要去哪儿吗?”
“知道,所以换了这一身衣裳,如何?”
“殿下可知,你去了,会让旁的人不知所措?”殷宁嬷嬷望着他,脸上的笑很合情合理。子云看着她,“我就陪你走到那里。不,我是有事要去那里……”
他,说谎都不会说的人。殷宁望着他的手,提群往下迈步。
子云咬咬牙,伸手抓起了她的手,不管不顾扯着她往下走。这样下雨的早上,一只满是茧的拿惯了兵器的手,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就这样走着,细雨绵绵,她将伞抬高了些,遮住两人。
牵着手,走过山间的小路,听得见雨声,也听得见他的呼吸声。
在哪一处积水的山路,他胯过后,转身伸手扶她。在她跳起落下的时候,他脱口而出,“小心——”
从来没有人那么温柔地对过她,从来也没有人像他这样关心过她。他的眼神,几乎都要滴出水来。殷宁望着手臂上他的大掌,蛾眉舒展,声音婉转,“谢五殿下。”
他笑,微微有些腼腆。记得当日初见,他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多接触了几次才发觉他原来这般单纯。单纯到她为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即使如此,她也不想放过就在眼前的机会。
走下覆舟山,转头看了一眼流水阙,那云雾深处看不清的一个小小影子。
“五殿下,昨儿个晚宴,你没来,是去了哪里?”
“我和他们不同。他们的母妃出生高贵,可是我不一样,他们大多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殷宁沉默,想起墨离曾经说过,五殿下的母亲不过是个卑微的宫女,生下他之后困居在偏僻的琼华殿,很快便郁郁而终。
“殿下,当初你为什么要去边疆。领军不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吗?真的仅仅只是为了离开这高墙宫闱吗?”
“或许只是为了打胜仗,立下赫赫战功,引起父皇的一丝注意。”
“殿下成功了。因为有殿下镇守边疆,云国才能长治久安。”
“可是他还是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甚至连一句赞许……”他垂下眼,掩饰落寞的神情。殷宁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殿下,我若是你,便不去在意那些人。既然他们不在意你,你又何必去在意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心,若有心如何舍得伤害手足?”
“你说的没错。”他回头朝着她露出憨憨的笑。殷宁微微别开眼。走至那僻静的院落,火场就在不远处,殷宁委婉开口,“殿下,奴婢已经到了,不敢问您接下来去哪里。奴婢就先告退了。”
她转身的时候,冗长的衣袖打到了他的手。衣袖翻飞,他闻见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殷宁走进火场,看着那些人忙碌地烧着东西,丝毫也没有将停在一旁的棺木放在眼里。一生匆匆,到最后也就是一副薄木棺材。殷宁默默伫立在一旁,看着那些工匠在刷漆。她上前轻声道:“能让我来吗?”
“你……”都是些粗使的内监,他们乐得清闲。殷宁拿了刷子,蹲在一旁画棺材盖。曾经她听看过一幅画,是菩提树。她想要为她画一株菩提,指引着她往极乐世界走。
日头渐大,殷宁还在奋战,不停地画着。画着菩提,心无杂念,身外无物。
“啪——”一盆水从上至下泼了过来。弄花了她的画,殷宁看着那横流的颜色,那融化成一团的菩提树。她的心仿佛被凌迟,痛彻心扉。
水在她的脸上肆意,一片狼藉。她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