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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深蓝的粗布袋子,取出二十枚铜钱递给男人,微笑道:“老板,那就两份汤面吧,我这位朋友是第一次来,麻烦你多费费心了。”
“成!包在我身上!”男人拍拍胸脯,扭头朝着不远处的女人喊道,“贼婆娘,有客人来了!做两碗汤面!多加点咱老杨家秘制的酱料!”
“好咧,没问题!”女人爽朗的应答着,将刚拉好的细面放入了沸锅,“马上就好!”
“客官稍等。”男人微笑着转身,招呼其它客人去了。
少年环视着店里的摆设,道:“这个店开了至少有六七年了,以前我娘在的时候,经常带我和姐姐来吃的。只是她走了以后,爹就落魄了,也就没有机会再来过。其实,我一直很怀念这个味道,所以今天实在忍不住就带你来了。”
非墨轻微颔首表示赞同:“小时候在逐鹿城,有一个做糕点的姓徐的老师傅,我特喜欢他家的凤梨酥,现在回想起来有些惊讶,居然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忘掉。其实,回忆的不过是那种感觉罢了,吃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味道早已忘了……”
少年不满的撇撇嘴,狡辩道:“也不尽然,这家店的店面虽然很普通,可是做出来的面却是绝对的没话说。”
非墨了然的看他一眼,道:“这正是我开了春满园的原因。”
少年不解:“这店里的面和春满园有必然联系么?”
非墨浅浅的笑:“我说的是你刚才要表达的意思,表面光鲜的东西内里也有可能是腐烂的,同样的道理,表面惨淡不见的内部也是见不得人的。春满园虽然被认为是低贱的地方,却也破格的创造了文学上的辉煌。南诏诗人们所激发的灵感,又有多少不是来自女人的温柔乡以及园子里纸醉金迷的生活?”
少年琢磨了一下,点点头:“你这样的思想确实很少见,不过也很新鲜……”
话说着,男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憨笑着放下一碟小菜和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面。
面细水清,表面上漂浮着些许香菜沫葱沫以及零星的几朵油花,看上去十分清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少年取出一双筷子,翻开面搅了几下,将底层的浅褐的酱料拌均匀了,这才将碗推给非墨,而后很自然的勾过另一碗,拌了拌,夹起几根正要入口,见非墨正在看自己,连忙取了一双筷子递给他,笑道:“非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有这么舒心的吃过一顿饭了……”
少年夹起一筷子小菜放到非墨的碗中:“别感春悲秋了,以后多吃便是,赶紧尝尝看,不然凉了味道就变了。”
非墨侧过脸,慢条斯理的开始吃面,只是脸上的笑容显得莫名的隐讳。
少年见他吃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一时间,二人只顾静悄悄的吃面,谁都没有说话,温馨自然的气氛在缓缓流转。
低头吃了几口,少年像是想到什么,试探的开口:“非公子那时说的做伴……是什么意思?”
见非墨放下筷子,他连忙改口道:“非公子先吃饭吧,我只是随便问问……”
非墨摇摇头,含笑道:“说完了再吃也不迟,这个问题说复杂了太乱,说简单了,就是我们现在的状态,我觉得很好……对了,还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流苏,你愿意么?”
“恩!”少年忙不迭的点头,恍然又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了,抿着唇垂下了头。
非墨看出他的窘迫,岔开了话题:“那么流苏,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是特别想做的事情?”
少年想了想,像是挣扎了一番,最终摇了摇头。
非墨看在眼里,轻吸一口气道:“那就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顿饭,无论是少年还是非墨,都吃得格外安心。
(第十六章)风起
饭后,非墨在路旁雇了辆马车,带着少年往城东而去。
马车疾驰着出了东门,渐渐的,树林茂密,房屋稀少起来,官道两旁杂草丛生,荒芜人烟。
道路开始颠簸,少年默默的靠在窗边,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侧着头似在冥思。
车子结构比较简易,且没有帷帘,因此很容易看到外边的景色。
而城东三十里处,是乱葬岗。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非墨和少年走下来。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一座座墓碑坟头东倒西歪,新生的草长在枯萎之上,乌鸦,碎石,歪脖子树,乱七八糟。
清风拂动,带来阵阵呜呜的悲鸣。
非墨皱了皱眉,似是对这里的情况并不满意,顿了顿,他说道:“春满园在这里买了一块地,用来埋葬逝去的人。你姐姐也在这里,我想你该见见她。只不过,这里太大,我也没来过,只怕要从头找起了。”
“谢……”少年嘴一扁,目光闪烁着,正要开口,却被非墨制止了下来。
“不必言谢,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越是想要掩饰的东西往往越容易流露出来。与其这样,倒不如真真正正的面对一次。所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找到你姐姐的墓,然后陪她好好说说话。”
少年用力的点点头,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了进去。
乱葬岗真的太大,大到直至夕阳西沉,夜将至,乌鸦成群回归,哇哇的在枝头碑上凄凉嘶哑的鸣叫,一轮浅月若隐若现之时,少年和非墨才仅仅搜索了三分之一。
一无所获。
少年看着满目的坟头,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倦色显露了出来。
非墨拿出帕子,拉过少年递给他,抱歉的笑笑:“先擦擦汗吧。真是对不住,我没想过会是这样,还是改日我差人寻了,咱们再来。”
少年接过帕子,晃晃头,掩去眼神中的落寞:“我的心情其实并不重要,只是想姐姐幸好还能有个葬身之处,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她已经在这里两年了,又一生慈善,阎王爷一定早让她转世享福去了。非公子等等,让我拜祭一下,也好为她祈个福。”
话说着,少年跪下,冲着天南地北八个方向各磕了三个头。
一边磕头一边黯然开口:“姐姐,穆来迟了,穆很想你……有好多话想说,还记得你最喜欢的桂花甜酿么,我偷偷存了好多,就埋在家里正对着屋檐的那块黑砖下,爹不知道,可惜你喝不到了,就那么存着吧……”
“还有,阿城哥哥还在等你,我就不告诉他你的事情了,免得他伤心,如此一来,至少还能有份念想……”
“姐姐生前喜欢的桂花糕,我回去买来放在窗台上,如果你记得,就来吃上一些,有什么需要的,就托梦给我……”
“以前,你常让我不要怪爹,说他也有苦衷……我现在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可是,却还是对爹很失望……”
“穆欠你太多,可今生还不了了,只求来世,我们还能做姐弟,为弟弟的一定不会再让你吃苦……说这么多,姐你一定烦我了吧,其实,我还暗自庆幸来着,怕你受了这两年的折磨就不认我了……”
少年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只草编的蚂蚱,就地挖了一个小坑,将它埋了进去。
“姐姐,这个是小时候你送给我的,也是我身边唯一的东西了……以后,我不在,就让它陪着你吧。”
非墨静静的站在一旁,听少年诉说。
夕阳隐没,夜低沉,一阵风扫过,乌鸦蜷着羽毛缩在树上,在墓碑上,早已停止了低鸣。
许久,车夫来催:“二位公子,还是回去吧,不然城门要关了。”
非墨摇摇头,示意他下去了。
少年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双膝,面色平静:“抱歉这么晚……非公子说的很对,不该为旧的悲伤浪费新的眼泪。”
非墨伸手,抹了抹少年额头上的尘土:“据说乌鸦是地府派来人间的使者,为天人两隔的亲人传递消息。你的话,你姐姐一定能听到的。”
少年点点头,没有说话,神态比起来时轻松了许多。
二人回到车上,车夫甩了甩缰绳一声吆喝,马车开始往城的方向行进。
少年将头探出窗子,看着乱葬岗在蒙蒙夜色中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风吹乱了头发,内心的平和却是从未有过的。
其实,姐姐,我现在很快乐,很幸福,也很温暖,因为遇到了像非墨这样的好人。
姐姐,如果你能听到,请一定要保佑他。
这,算是弟弟现在唯一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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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春满园时,已是戌时,蕊妈妈站在门口,慌慌张张地来回踱着步。
见非墨和少年出现,她立即飞奔了过来,动作矫健,完全没了平日的悠闲劲。
“主子,”她顾不得一旁的少年,焦急的开口,“宋大人来了……”
“无妨,该来的总有一天会来,早了总比晚了强。”非墨回头看向少年,浅笑道,“流苏,你先回去吧,明日我教你抚琴。”
少年会意,越过蕊妈妈正要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