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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他是什么人!」他暴吠。
「对方是假释逃逸的通缉犯,有毒品前科。听说有人要跟他接洽大宗买卖,才约在这里看货讲价。这些待会应该会由警方向您报告,我就不多说了。」
大哥痛彻心扉,深知这间名店的形象全毁了,花再多钱重新装修也洗刷不了污名。
他愤然冲往二楼临街的落地大窗,难以忍受店内的湿濡,破口大骂。
「如果维祈真的有种,就别在我面前出现!」即使是亲兄弟,他也无法饶恕。
「二少爷现在的确就在您面前。」
「什么?」
经理淡然展手,遥遥比往窗户外对街二楼的麦当劳,一排对着落地窗前入座嗑薯条的壮汉中,正有一人朝他亲切挥手。
维祈?他就在对街闲闲观赏?!
「大少爷,您现在还是别杀过去的好。明天报纸顶多会刊出黑道分子违反枪械条例在此与毒枭火并,我们纯粹是无辜受害的店家。您若过去找二少爷算帐,损失的恐怕就不只这家店。」
李家可承受不起与黑道挂钩的嫌疑,特别是在积极与财政部长及证期会主委接洽,期望在跨足投资金控布局上取得官股支持的当口,沾染不得丝毫污点。
面对大哥的咬牙切齿,维祈隔着大街送来一记不怀好意的飞吻,冷笑连连。
「我还真有点同情你哥。」希安慨然大咬一口汉堡。
「省省吧。」他一直看大哥这间扮家家酒不顺眼,早想清理门户了,呵!
「接下来怎么办?维祈。」
「照原案去办。」
「可是这件事都是你在出拳出力,把功劳戴到我头上,对你太委屈。」
「我是在制造你跟你老子谈判的筹码,不是在为自己制造勋章。所以你真要对得起我,就把这件事谈妥。」跟家里的昭彰恶名彻底断绝。
他服了维祈,轻轻松松捅了这么大个楼子,却根本没当回事,还同时处理掉旁枝错杂的许多问题。边际效应之大,真不愧是做投资的。
「维祈,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浪费才华吗?」
「你可乐不喝的话给我喝。」别浪费他请的客。
「好吧,不谈就是了。」他知道维祈的意思。「不过我满讶异的,认识你这么多年,头一次看你穿西装。你是打算去哪间讨债公司应征打手吗?」
比平常没穿西装的架式更煞气逼人。
「×!」巨掌猛力拍桌,吓得整个楼层的人张口大愕,余音震荡。
连希安都被他吼得两眼星花,耳鸣不断。咦?维祈呢?
只见桌上翻倒流泄的可乐与碎冰,人却已闪然不见踪影。
妈的,他竟然忘记了!他怎么会在剎那间完全忘记了?!
风驰电掣中,他紧急开放关机中的手机,查询所有来电资料。没有,完全没有晓淑的来电!
却留有几则号码陌生的留言。
「喂?你好,我是晓淑的朋友乐乐。晓淑要我帮忙骗范伯伯说她今天晚上要来听我的演奏会,可是范伯伯现在人也到国家音乐厅来了,特地要献花给我,晓淑却什么也没给我。这是我的第一场独奏会耶,她超不给我面子的……喔,对不起,我离题了,因为我实在不喜欢她这么见色忘友。她认识我几年了,认识你才几天,却老是在跟我哈拉你的事,一点都不关心我最近的演奏压力。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她都会很细心地听我说话,还会帮忙我;现在却老是反过来要我帮她……」
叽哩呱啦没完没了的漫天瞎串,足足有六通留言纪录之久,却完全抓不到她要讲的重点是什么。
唯一线索,就是晓淑的谎言露出大马脚了。
范爸何其精明,一定晓得她必是和异性出游,他也一定会迅速搜猎出她周遭出没过的异性名单。
分秒必争。他现在形同在与范爸比速度,看是范爸先找上他,还是他先找出脱困对策。凭他向来精准犀利的直觉判断,一旦被范爸搜出原来骗走宝贝女儿芳心的混帐就是他,他这辈子就别想再接近晓淑了。
范爸就是那种潜伏型的暴君,而且事关他的掌上明珠,势必更加激怒这头狂狮。
礼拜六,傍晚五点,丽晶酒店大厅。
现在都快九点了,他急得想杀人,却仍不得不卡在周末繁华的车阵。
刚才与人火并、捣烂老哥的店、细密布下连环套,吓得希安心惊胆跳,他倒老神在在。但是此刻,他却为了晓淑拙劣的谎言心焦如焚,恨不得时光倒转,自己重新替她拟谎言策略。
九点整,车阵几乎毫无动静,搁浅在灿灿灯海里。
老天……
他生平第一次,把头靠在紧抓方向盘不放的手背上,颓然无助。
砰地一声,他摔上车门,弃昂贵名车于车阵中不顾,全速奔往最近此处的捷运站,同时急急接起才响了半声的手机。
不是她……
他的迫切急转而下,由严重的挫折化为愤恨。
「你没事打给我干嘛?!」他边跑边朝手机另一端的小妹暴喝。
「我没事,只是打来告知;你有事了。」小妹冷汗涔涔,却仍要装酷。「刚刚有个姓范的欧吉桑打来家里,问你人在哪。」
毁了,范爸已追上门来。「你怎么说?」
「不知道。」
干得好!
「但我以为他是要问你那个被送进医院的范同学下落,就告诉他了。」用腿毛想也知道,这两个姓范的八成是父子。
×,死小孩……
他出门前为什么没把这只猪头妹送进电动屠宰场?
事情完全陷入最糟的状况。他拐走了范爸的女儿不说,还害范爸的独子被人揍进医院。虽然这两件事毫不相干,却都与他密切相连,但这些他统统懒得管,他只在意一件事。
晓淑怎样了?
为什么没打电话给他,追问一下他在干嘛?今天还要碰面吗?
她对于他的事,果然是完全没有其他替代方案地豁出去。若要见他,就一定要见到他不可,否则死不瞑目,地老天荒地继续等成干尸也甘愿。
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一辆计程车由附近捷运站驶抵丽晶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口,维祈还没下车,就已经看见伫立大门正中央傻等的呆瓜。
她似乎根本不理会这么做有多丢脸,连门前送往迎来的英挺服务生也替她尴尬。她不是静静地杵在璀璨大厅里,或惬意地坐在华美沙发内小憩,或到一楼气派典雅的餐厅内叫壶茶及享用点心。她就直挺挺地立在大门前,拎着精美的小提包,像个即将准备出门探视民间疾苦的娇嫩小公主。
来往进出的人,无不侧目。
在高级饭店没事瞎等的女子,难免会被人怀疑是在钓金主的特种行业人士。但她太剔透、太净丽,气韵朗朗,正大光明,无法让人联想到污秽交易,而是怡人的赏心悦目。
不时有人亲切上前询问,是不是在等候的车子还没前来接送,需不需要帮忙,她都一概摇头,附赠一朵甜美的笑靥。
她没有为任何人带来困扰,饭店人员也不好采取任何行动。请她到舒适的内厅等候,她婉拒。请她站到大门侧边一点,她也婉拒。再逼下去,饭店人员反倒觉得自己很没人性,犯不着如此恶待一位优雅千金。
她是这样的一位可人儿,细致得令人叹息。珠色的清丽小礼服,矜贵的长长鬈发,顶上系着的雪花缎带,比钻亮宝冠更加华贵雍容。
她似乎有着永不熄灭的盼望,殷殷等待,令人好奇她所期盼的究竟是什么,这么执着。只有她知道,自己若不坚持一颗火热的心,继续等下去,她一定会全然垮掉,再也拼凑不起来。
其实维祈哥没有准时赶来,她觉得自己多少要负点责任。毕竟,她邀约的那天只是像个霸王似地武断下令,根本没询问维祈哥方不方便。
他好像没说他会来……
但也没说他不会来!
惴惴不安的芳心,不断翻来覆去。自我怀疑,再自我肯定,以喧喧嚷嚷的内心独脚戏激励自己。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人教她怎么谈恋爱,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维祈哥和她之间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她一定要坚持,必须有个什么是确定的。但那个是什磨,她自己也模模糊糊的。是结婚吗?
唔……维祈哥虽然不是很理想的结婚对象,但是,她还满愿意跟他共度一生的。爸爸也不是个很理想的结婚对象,他后来还不是变成了个人见人爱的好男人?
一辆计程车滑行至大门前,她也没特别注意来人。等了四个多小时下来,出了一堆急急上前迎错人的糗,她已经不太有心力去主动。直到她楞楞与下车步到她跟前的身影对望好几秒,脑袋才突然运作。
「啊!」维祈哥。「你终于来了!」
大门两侧的服务生也为她高兴。看到那张明艳的笑容,再辛苦也值得。但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