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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小心维持的园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少了这样一个有着素净面孔,细长笑眼的东方女子。定定地,他立在了小路的一角,不忍错过堇色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可是一边看,一边心酸起来。曾几何时,在故乡那个园子里,有个腼腆的少年,也是如现在一般,呆呆看着蔷薇花架下那个微笑中略带忧郁的少女,心跳得厉害,不忍离去,却也没有上前去打一个招呼的勇气。
倾慕依旧在,只是故人去。
堇色发现小路上立着的古永年,她脸上笑容随即敛去。虽然对他的敌意已经消除不少,但他到底还是个陌生人,而且是绑架自己的人的父亲,连身上那隐隐的强势味道也与那人相似。
想到那个绑架自己的男子,堇色的好心情立刻消散,从风清云淡的状态跌回现实。
古永年注意到了堇色的注视,平定了心神,慢慢走了过去。然后朗声说:“堇色,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饿了?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早餐,坐坐就回去吧,小心早晨寒气重啊。”
听着他关心的话,堇色却是一愣,料不到他对昨夜的事情一字不提,却如家人一样关心她吃早餐。礼貌使然,堇色也回答他:“我随便逛逛,这个园子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自然地便说出了对园子的称赞。
古永年听到堇色这么说,心里十分高兴:“那是自然,我闲来无事,精力全花在这里了。”可是,虽说高兴,话里却有一丝落寞,有一点点英雄迟暮的感觉。
堇色于是细细打量他,即使他气势仍在,但明显年华老去,那昔日也许硬挺的背,此刻也有点弓起。而且由于过份努力地保持他的气势,便更衬出他身体的衰老。堇色忽然心生怜悯,真心地夸赞:“特别是这回廊和这蓬蔷薇花,真的非常清雅。”
古永年微笑。
停了一会儿。堇色站起身试探地问:“古先生,我想先回房间。”
古永年听了,说:“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说完转身,已然向前走去。
堇色有点尴尬,并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的。可是看着他在这浓烈绿色背景衬托下,仍然显得寂寥的背影,便没有作声,默默跟了上去。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在清晨的阳光下,慢慢走着。
不多时,进了大宅,堇色正想上楼回自己房间,却看到大厅沙发上坐着的妇人,正是昨夜见到的古沧海的母亲。她穿着一件鲜艳的连身裙,脸色仍然苍白,比昨晚更甚。她站起身,眼睛在堇色身上扫了下,便转到了古永年身上,笑着对他说:“永年,早餐准备好了。一起去吃吧。”却是再也没看堇色一眼。
堇色再迟钝,也知道这是不欢迎的意思,于是转身欲上楼。
身后的古永年却突然说:“帮你准备了几件衣服,不知道是否合身?暂且穿着吧,梳洗好后到餐厅一起吃饭。”
堇色看到挂在衣柜里的衣服时感到很愕然,难道自己会用得着这么多衣服吗?不过是过客而已。况且这些衣服大多是采用不实用的丝绸类面料,与平日堇色穿衣的风格完全不搭。
一直待到她梳洗后穿上一件素色的裙子站在镜子前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是心里一个声音更强烈了,那便是,要快些离开这里回到家,一定要。
恍惚间她觉得,这样子的精致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像极了一个人,像谁?堇色皱眉细想。突然,眼前浮现出了外婆的样子,恍然大悟,可不就是外婆年轻时小照的样子,只不过少了外婆眉间淡淡的清愁以及一份宁静悠远的气质。难道古永年说的故人,是外婆?
念及此,堇色感觉心浮气躁,焦虑不安。环视了房间一圈,并无电话。于是走了出去,走廊里没有人,到了楼下,一个女仆才礼貌地说:“池小姐,餐厅在那边,您跟我来。”
堇色连忙摆手:“不,我现在不着急吃饭。”但想到刚才古永年特意说了让自己一起吃饭,此刻如果让他等待实在是不礼貌,于是又说:“告诉古先生,不必等我吃饭了。”女仆点点头,乖巧转身,堇色忙又问:“请问,这里哪儿有电话?”
女仆指了指客厅一角,果然有一台电话摆着。堇色快步走过去,拿起来拨了家里的号码,可是响了许久都无人接听。堇色有些慌乱,难道外婆还在医院?听着电话那边“嘟……嘟……”无人接听的声音,堇色的心慢慢下沉,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腾。
茫然地放下电话,定了定神。她要回家!即使外婆没有事,她也要亲眼见到才安心。可是,她脸色突变。证件,她所有的证件,都放在了随身的包里,而包,却还在被囚禁的那间屋里!为何会如此糊涂?昨夜逃出来时,竟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丢在了那里。堇色懊恼地坐在了电话旁边的沙发上。
如果想回去,就要拿到证件,而要拿到证件,就要去找古沧海。而即使能见到他,他是否会给自己还是另一个问题。堇色的心彻底凉了,依那个人的脾性,恐怕不会如此通情达理吧?堇色脸色苍白,脑筋却急速转动着,可思量了半天,还是觉得拿到证件的机会很小。
正在为难中,却听到脚步声,是古永年。他问:“为何坐在这里不去吃饭?”
堇色想了想,虽然看起来他与古沧海的关系并不亲密,但是他到底是古沧海的父亲,也许会有些办法,于是开口道:“古先生,我想尽快回去,我很担心外婆。但是,我的证件还在古沧海那里。”
听了她的话,古永年本来颇有精神的面孔却突然黯淡,他沉默了一下,说:“堇色,昨夜你刚刚来,我也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事实上……哎,不管怎样你还是先去好好吃顿饭,然后我们再细谈。”
堇色奇怪他的态度,但是想到他在昨夜一见面便知晓自己的名字,而且似乎看向自己的眼神总含着不知名的情绪,堇色敏感地觉得,也许他真的与自己家有很深的渊源。正思量间,有人从楼上下来,人还未进,声音已到:“嗨,堇色,你起得这么早?”然后人便已经站到了堇色身边,是John,他脸上带着笑容,说:“原来,你穿上这一式古典的衣服很有味道,与平日的形象大有不同,但是很好看。”John便是这样一个人,一旦烦心事过去以后,立刻可以恢复清澈与明快,看起来又如初见时那个西化的年轻人。他没有发现此时堇色与古永年脸上忧虑的表情。
“外公,你们不会都吃过饭了吧?堇色,你吃了吗?外公这里的厨子可是会一手正宗中国菜哦,大概合你的胃口。如果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吃?”
被他这一搅和,堇色刚才欲出口的问话也咽了回去。心里也想要逃避什么似的,想着先去吃早饭也好,不要胡乱猜想那些不好的事。于是对古永年说:“古先生,我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找你。”
古永年看着笑容灿烂的John和虽然脸色苍白却仍不失秀丽的堇色,忍不住发怔——时间向前永不停息,将过去一切的好时光,都淡化成了水墨画般,失去色彩。原来再好的青春时光,也不过如过眼云烟,一瞬间的爱,可以拉长到一辈子,但是,一辈子的爱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心酸中,迟缓地回答:“好,我在书房等你。”
堇色被John拉着走了出去。潜意识里她明白,刚才可以一句话就问明白的事情,自己却没有开口,是因为从古永年的反应中,她生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她,那隐藏的事情,也许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那么就让她逃避一回,即便是死囚,也能得到最后的一顿晚餐。只是,她越是努力微笑,那笑容就越虚弱空洞,僵硬如面具一般。
堇色走进古永年的书房。第一次来,却无心细细打量这里的摆设。古永年正背对着她坐在窗前,默默看着什么。
堇色轻轻叫了一声:“古先生。”
古永年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示意她坐下。堇色挑了书桌边上的一把椅子坐下,她并未坐实,身子略微前倾,手放在身侧。堇色坐下后想起,年幼时自己格外顽皮好动,即使坐下也不得安宁,外婆每每告诫女孩子休要那样四仰八叉地瘫坐在椅子上,否则任是再好的家世也令人瞧不起,须两腿并拢只坐半个椅子,方才端庄好看。
怔怔地回忆,待回过神来,看到古永年正默默注视她,才恍然自己走神了,歉意地开口道:“古先生,有什么事情,我想现在您都可以告诉我了。”
古永年点了点头,可是似乎不知如何开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堇色犹疑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问:“古先生,我现在实在是担心外婆,可是证件还在古沧海那里,如果方便,您可否帮我要回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