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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衣食无忧。她可不管秋千又在想什么,吃喝拉撒睡一样也不少,每天干劲十足的。还特别爱笑。董亦剑央求护士,一天三遍抱了海鸥来给他看。闺女儿那咯咯的清脆笑声,在他听来,无异于天籁仙乐一般。
秋千见董亦剑那么喜爱海鸥,心里的不平衡才会淡些。再见他满心满脑全在海鸥身上,另一种不平衡又爬出来了。上次临出院时,“陈小手”郑重地找她谈了一次话,告诉她,今后,她不能再怀孕了,因为子宫壁已经太薄,不能再经受怀孕的重负。秋千的儿子梦完全破灭了,都是因为这个小丫头的到来。秋千明知这样想很可怕,也不公平,可她就是抹不掉这念头。肠胃炎痊愈后,秋千回到家属院,每个周末接鲁闽回家。海鸥呢,又被送回了保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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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分在了四下里,开始秋千还觉得清静,很快就变成了无聊。特别是大伙儿都在忙碌,自己却无所事事,实在有些丢脸。想起从前那个事事要强好胜的秋千,已恍如隔世了,不由得对眼下的安逸产生了怀疑。在天安门广场上,不是还向毛主席保证过吗?这才当了军官夫人,就连工作也不做了,还奢谈什么积极要求进步,努力靠拢组织哦?
工作的事情,秋千不想麻烦董亦剑,便给春草写了封信。春草先是和海鸥出生的那家医院联系。因医院正进行人事改革,编制暂时冻结了。秋千又不愿意等,春草就又找了连江食品公司的领导,把秋千一直放在团部的档案调了过去。军民一家亲,秋千很快就去食品公司报了到,管人事劳资档案这一块儿。
自然灾害早已过去。食品公司仓库里那么多的山珍海味,令秋千眼界大开。大海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鱼虾蟹鳖呵?特别是一种叫鲎的东西,模样儿就像它的名字,后面拖着条尾巴,十分奇特好看。秋千想,若是活的,可以养在玻璃鱼缸里,观赏。
秋千从前那股子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劲儿又回来了。她换上高帮子水靴,戴上橡皮手套,和工人们一起进冷库。做也许做不了什么,她既搬不动好多鱼冻在一起的大冰砣,更别说爬上比房子还高的冰堆码鱼山了。但是工人们还是喜欢她来。他们家中的娘子,都是些吃苦耐劳的典范,和鲜族女人好有一比。如今来了个中看不中用的,他们却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头。人不和命争。人家放着好好的科室不坐,脱了绣花衣裳,来和他们同甘共苦,够意思了。
仓库里不仅有小山般的海味山珍,还有活物,那就是耗子。若非亲眼看到,打死秋千也不会相信,那耗子肥得像只猫,走起路来歪歪跩跩的,根本跑不动,每次都吓得秋千哇哇大叫。工人们不怕。看见了,就用带长杆的网子一把罩住,几棍子就打死了。打死了,工人们也不就地丢掉,而是剥了皮,炖了吃。还请秋千尝呢。别说尝,想一想,秋千就想吐,赶紧堵住嘴巴,撒丫子逃掉,憋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惹得工人们哈哈大笑。不是讥讽的笑,而是善意的笑。
只是语言沟通还是困难。工人们都说一口闽南方言,我不叫我,叫“阮”;眼泪不叫眼泪,叫“目屎”;脚丫子也不叫脚丫子,叫“ka”(四声)。他们也想和秋千沟通呵,就都努力朝着她的口音转,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儿,逗得秋千直乐,还是听不明白,对话往往变成了鸡同鸭讲。
就在秋千重新燃起工作的热情时,部队决定,让董亦剑转业。
董亦剑一直在调养,开始是住在医院里治疗,后来就转到厦门的疗养院疗养。他的转业,与他的身体状况有关。许多年以后,秋千总要回想起那个关口。那就是命吧?如果知道离开队伍,会发生些什么,秋千宁可放弃进步,放弃向毛主席做过的保证,死活都会要求留在队伍里。可是,谁又能知道将来的事儿呢?
董亦剑回来了。他想不通。从十几岁参加新四军,戎马倥偬二十余年,他以为,队伍就是他的家,自己早已是队伍的人了,一生一世都将和队伍融为一体,不可分割。从没想过,有一天,队伍会对自己挥一挥手,那么轻易地说一句:我们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啦。他有一种被生拉硬扯开的感觉,血肉模糊。这种打击,比来自肉体的打击更难熬,更痛苦,更是打击。想不通也要通,军人就当以服从为天职。后来,董亦剑想通了。想一想那么多先他而去的战友,董亦剑一通百通。不但通了,而且慢慢地快活起来。
《秋千女人》第三章(8)
他要去的地方,是苏北海边的一个林场。他要去那儿当党委书记兼场长。那里有连绵数百里的云台山脉,《西游记》里著名的花果山,就属于其中的一座。董亦剑想,俺若不出来革命,还不就是一介农民。去林场,也和回家当农民差不多。如今娇妻在侧,儿女如花,也勉强算得上“衣锦还乡”了。虽然乡不是那个乡,他也不习惯“衣”什么“锦”,但也差强人意,或可比拟了。转业好呵。想通了的董亦剑这样对秋千说,咱就是不怕种地儿。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嘿嘿,好。
董亦剑和秋千开始收拾行囊,政委和夫人都过来帮忙。秋千舍不得那两只大漆的樟木箱子。董亦剑便请示政委,作价把它们买下了。去领海鸥时,保姆哭天抹泪的,非跟着海鸥走不可。海鸥从只有几天大,到现在能跑会说了,全是保姆两口子喂大的。除了肚子没疼过,哪一点都可比亲生闺女儿。明知不可能带了她去,秋千心里再不落忍,也是无法可施。
收拾完了行囊,董亦剑和秋千带着一双儿女,回福州告别。都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人,两家人包括苏黄氏在内,反倒比平常更热络,似乎着意要冲淡某种东西。只有华小阳,把鲁闽这个童年好友弃而不顾,只围着海鸥转来转去,看这个活的洋娃娃一颦一笑,举手抬足,简直着了迷,实在有些重色轻友。终于,华小阳忍不住,拉住春草的衣角说,这个妹妹,我见过的。春草拿手在脸上一划,说,羞,你什么时候见过?华小阳不说话,噔噔地只管往楼上跑。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张大照片下楼来了,往春草眼前一送,说:喏,妹妹!春草一看,可不是嘛,那正是海鸥一周岁时的留影。照片上的海鸥,围着个花兜儿,扎了个朝天辫,咧着个小嘴,笑得没遮没拦的。秋千逗他,小阳,妹妹长大了,给你当媳妇儿好不好啊?华小阳问,当媳妇儿干嘛呀?苏黄氏在一旁笑道,傻小子哎,当媳妇儿,点灯说话儿,吹灯做伴儿,早起梳个小小辫儿,不好?华小阳还不到知羞的年纪呢,听了媳妇儿的作用,连声说“好”。
虽是玩笑话,春草听了,心里倒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自古以来就有亲上加亲的说法。她和华兆阳,和董亦剑是从十七八就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论这边,又是嫡亲的妹妹,再也没有比这更知根知底的了。再看海鸥,虽说刚刚会满地儿跑,还穿着开裆裤,但那小模样儿,已是百里挑一。再看那爱笑的劲儿,想必性情也是好的,与小阳倒真是天生的一对儿。想到这里,春草便不动声色地问董亦剑,我是求之不得呵。老董,你说呢?董亦剑原本是当作玩笑在听,这时见春草问他,来不及细想,连忙表态:都是自家亲戚,好,当然好。春草追加一句,这事儿可就说定啦?董亦剑说,定啦,定啦。
一句玩笑话,越说倒越当真了。所谓祸从口出。不知道将来的小阳和海鸥,将如何面对这一段“娃娃亲事”?
第二部分
赵守戟识不得几个大字。进入公安战线以后,从基层民警干起,直干到四十出头,才当了这个派出所的所长。除了爱贪几杯小酒,口碑倒是不坏。看了看秋千带来的材料,赵守戟很痛快地答应,立马给海燕把户口落下来,让秋千放心。经历了些人情冷暖的事儿,秋千此时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秋千女人》第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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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省农林厅报完到,不久,董亦剑就走马上任了。
这是一个海边小镇,叫集圩。人烟稀落,主要组成是渔民、农民和一部分刚刚由渔民和农民转化而来的林业工人。连绵七百里的云台山脉,就以这里为起点。从小镇看过去,山在其南,统称为南山;海在其北,就叫作北海了。
秋千又回归本行,当了林场的场医兼林业中专学校的校医。这里既不像东北那般寒冷,也不像南方那样湿热,令秋千感到舒适。她每天风风火火地工作,自来卷的头发剪成短发,像精心烫过的一般,偏分,夹一只月白的发卡;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