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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替我梳头。”他扔下帕子,将她唤回身边。
走到镜台前,见她动作慢吞吞,他突然粗鲁地拉近她。“别拖拖拉拉的,我不想将我宝贵时光浪费在你无关要紧的态度上。”
将玉梳用力塞进她手里,他坐在凳上,镜面浮现他冷淡的神态,怒气又顿时消失无踪。
墨儿利落地为他梳开纠结缠人的乌丝,动作轻柔仔细。他的发在她的梳理下柔顺了,但她却对他顽固的个性感到无能为力。
在他面前,她总是不敢泄露过多的情绪,只怕会见到他得意的冷笑。
替他梳整完头发后,她拿来件黑色大氅打算为他披上,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裴弁身子一侧,闪过她罩下来的大氅,看了她身上一眼,突然间神色一冷,拧紧眉头道:“走开!”
墨儿觉得困惑,却不动声色退开,如他所愿。
只见他走回内室,从斗柜里拿出一套做好的新衣,样式细腻、绣工非凡,还有件质地上乘的轻暖狐裘。“把衣服换上。”
“大当家?”虽她的衣饰一向由他亲自打理,但在这当下她却对他的心血来潮感到莫名其妙。“再不快点,会赶不上早膳,耽误二当家出远门就不好……”今天是裴家老二出远门做生意的日子,按惯例,鲜少碰面的六兄弟会聚在一起吃早膳。
“让他们等。以后少穿着一身湿衣在我面前晃,看了就烦!”粗鲁的语气里,难掩关切之意。
“可是今日是二当家……”墨儿仍执意着,全然的不解风情。
某人脸色一变,没一会工夫,他将衣裙狐裘搁在桌上,悠悠哉哉的坐下。
“时间宝贵,你现在拖的是大伙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多年相处下来,他早看透她怕拖累别人的个性。
这……他分明是故意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扫向一旁更衣的屏风。“你最好快一些,我已经没有耐性了。还是你要我帮你换?”
难得面容平静无波的墨儿,两颊飞上红霞,半晌说不出话来。
“自己换或我帮你换?你自己挑吧!等我站起来的那一刻,你就丧失选择的权利。”他好整以暇地斟了杯茶给自己,仿佛告诉她,喝完这盏茶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是她咎由自取。
墨儿吓白脸,奔向屏风后赶忙换上新衣。
当她换下衣服,才发现它全湿透了。她身上旧衣遭风雪浸湿,熨贴在肌肤上,纵然屋里暖气飘浮,仍教她打了一个喷嚏。
她褪下外衣本想随便罩上,那知裴弁竟连她里头的单衣也一并裁剪做好,想到他竟为她裁制内里小衣,她的脸瞬间火热起来。
莫非……他是因为发现她身上衣服湿了,怕她受寒,所以才三番两次叫她守在火盆前,只为让她身子暖热些……墨儿后知后觉地想,心底莫名兴起一股暖意。谁说大当家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至少对她从来不是!
墨儿步出屏风,见到那颀长的身影立在火盆前,拿着长钩翻弄那微弱的炭火,企图再让屋内暖和些。
他的背看来宽大而强壮,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从他身上寻求孤单时,心口渴求的那抹安慰。
“好了?过来我瞧瞧。”他搁下长钩,朝她勾勾手指头。
那袭桃红花袄儿,衬得她那身凝白如脂的肌肤更加水嫩,他一向不喜欢桃红色这般俗艳又毫不低调的色调,可搁在她身上,却令人觉得莫名的秀丽,不艳不俗、脱尘超凡,犹如火红的出水芙蓉,更突显她耀眼娟媚的身影。
所以,他为她打理的衣裳,清一色都是这艳丽的嫩桃色。
她是他所见过能将桃色衬得如此秀媚的第一人,也许是她那清丽秀美的五官,或是她温柔却只有他才看见的傲骨气息使然。
多年的相处,让他知道她并不如想象中的无害,无论在何时,她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迎合他人。
“很好看,我喜欢。”他伸手拉近她,为她抚平衣领上的皱折。
墨儿敛下眸,不做任何表示,心底却因为他的赞美感到激动不已,即便这样的称赞不过是随口说说,她却是满心欢喜。
“走吧,大家已经等很久了。”她再度催促。就怕这一耽搁,会造成其它人的困扰。
裴弁松开手,不疾不徐地将搁在桌上的白狐裘罩在她身上,然后才披回自己的黑色大氅。
他率先走到门外打开纸伞,并朝她伸出手来。“过来!”
墨儿望着他的脸,皑皑雪景映得他的人丰神俊朗,她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
“走近他,立刻被他揽进怀中,他身上温热的阳刚气息,将她的寒冷驱赶得不见踪影。
靠着他,依偎在他的怀抱里,墨儿明白自己今生是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他将她拥得紧紧的,好似在告诉她,任凭她有通天本领,这辈子也绝对翻离不了他的五指山……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卿颜斋,这里是裴府兄弟最常碰头的地方,建筑的外观霸气恢宏,室内摆设华丽、精致,显示府中财力雄厚与卓然不群的尊贵品味。
裴府六兄弟纵使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各自拥有占地广大的别院,若非有特别原因,他们连在家里见个面都十分不易。
在外人眼中,裴府六兄弟虽然都姓裴,出于同一对父母,但却分别住在六座不同的府邸里,这种行径相当独特;而他们在家中各据一院落独自生活,在商场上却同进退,这份手足情谊实在高深莫测,令人很难窥探其中端倪。
今日,裴二当家将押运一批为数庞大的酒瓮前往外地,专司制陶烧瓮的裴彻拥有一双巧手,烧出的东西,无论是品质等级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良品,更让裴家瓮器名满天下。
“大哥,你好慢唷,咱们肚子都要饿扁了。”裴府里年纪最小,也最俊秀的小六裴涣不满地抱怨。
也只有他才敢无视裴弁那终年结霜的臭脸,仗着自己的辈分小,没大没小。
“睡过头。”裴弁不着痕迹地瞥向身后的墨儿,嘴角掀起冷冷的弧度。
他的视线让墨儿涨红了脸,她替主子解下大氅,并侍候他坐下,之后才跟着其它奴仆退到门边。
身为裴府总管,墨儿不单要听裴弁发落,还必须一肩扛起打理六座宅院大小事务的责任,换而言之,当裴家兄弟一致对外打拚时,她是镇守裴家的唯一支柱。
裴涣总说她是裴家男人后头那名伟大的女人,他们五兄弟也得看大哥的面子敬她个几分。当然,当他们惹恼裴弁到死路一条的地步时,也会头一个将她抬出来当挡箭牌。
想到这里,墨儿叹口气,为什么她的人生除了必须和裴弁牵扯不清外,还得周旋在裴府其它五个男人之间?
不过,她心底也明白,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她已将他们视为家人。
她自小沦落在外,乞讨是她唯一的求生本领。她见过世上最穷凶恶极的面容,听过最不堪入耳的嘲讽笑骂,小小年纪便已懂得在夹缝中求生存,习惯凡事不强出头,学会看人脸色。裴弁的出现虽拯救了她,让她的生命出现第一道曙光,可他却同样是她人生里逃脱不了的禁锢。
墨儿承认自个儿早就偷偷喜欢上裴弁,打从他在雪地救她的那刻起……
只不过他是天,她是地,怎么也兜不到一块,因此她总将这份喜欢深藏心底。
然而,有时她也会因他难得的温柔而雀跃不已……就像刚刚那样。
不过,难道裴弁不明白,这只会让她泥足深陷吗?
墨儿幽幽怨怨地看着裴弁,全然忘了自己正在大庭广众之下。
察觉到那道盯视着自己的灼热视线,裴弁迎上那双美眸,嘴角浮现淡淡笑意,就连其它兄弟在谈论些什么,也丝毫未入耳,仿佛他的世界仅余她一人,再也容不下其它。
“大哥?大哥——”裴涣高声唤着兄长。“你好过分唷,只顾盯着墨儿,我说的话全都没听进去。”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裴弁回过神来,不怎么在意小弟的抱怨,反倒是墨儿一人感到尴尬不已。
裴弁心神拉回饭桌前,专心享用起食物来。
“哪有这样的啦,看完墨儿又只顾着看饭菜,你倒说说,打从你进来到现在,究竟看了我几眼?”裴涣孩子气地叫嚷起来,全是众兄长宠出来的任性。
“没有!也不想看!”冷冷答完,裴弁无动于衷的继续进食,实在没什么力气和小弟争论,虽说将他疼进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