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解释说:“高护士在县城住,这只是她上中夜班的时候用用的,她很少在这里睡。床上的东西她昨天都换过了,是干净的。”
她看见屋子里只一把椅子,就在床上坐下。他忙忙碌碌地跑去洗水果,打开水,忙了一阵,才在椅子上坐下,削水果她吃。她看见他左手背上那个伤疤,有一寸来长,她问:“那就是…上次…留下的?”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背,说:“嗯,难看吧?”
“不难看。你那次好快的手脚,一下就”
“就是因为割了那一刀,那边医院才通知我去检查”他好像发现自己说走了嘴,马上打住了,改口说,“通知我去换药。有了这个疤,就等于有了记号,不会走丢了。你有什么记号?告诉我,我…好找你。”
她想问,到那里找我?但她没敢问,只是在脑海里冒出一个场面,是她经常梦到的,四处迷雾茫茫,他跟她两个人摸索着,到处寻找对方。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叫他的名字总是叫不出口,看东西也看不真切,都是模模糊糊的。而他总是在什么地方叫“静秋,静秋”,每次她循着声音找去,就只看见他的背影,笼罩在迷雾之中。
她突然悟出那就是他们死后的情景,觉得鼻子发酸,赶快深吸一口气,说:“我头发林子里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就在后脑勺上,头发遮住了看不见”
他问:“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她散开发辫,把那块胎记指给他看。他用手拨开她的头发,看了很长时间。她转过身,看见他眼圈发红,她慌忙问:“怎么啦?”
第104节:山楂树之恋(103)
他说:“没什么。做过很多梦,总是云遮雾罩的,看不真切。看见一个背影像你的,就大声叫‘静秋,静秋’,但等别人回过头,就发现…不是你”他笑了笑,“以后知道怎么找到你了,就拨开头发看有没有胎记”
她问:“为什么你总叫我‘静秋’?我们这里都兴叫小名,不兴叫全名的…”
“可是我喜欢‘静秋’这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即便我一只脚踏进坟墓了,我也会拔回脚来看看你”
她又觉得鼻子发酸,扭头去望别的地方。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讲你小时候的故事给我听,讲你在农场的事给我听,我什么都想听。”
她就讲她小时候的故事给他听,也讲农场的事给他听。她也要他讲他小时候的故事给她听,讲他家乡的事给她听。那一天好像都用在讲话上了,中午就在医院食堂打饭来吃,晚上两个人出去到一家餐馆吃了饭。吃完后,因为天色晚了,外面没什么人,两个人就牵着手在县城里逛了逛。回到高护士的寝室时,天已经全黑了。他提了几瓶开水来,让她洗脸洗脚。
他出去了一下,她赶快洗了,但不知道把水泼哪里,就等着他回来了好问他。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医院用的那种痰盂回来了,说这楼里没厕所,你晚上就用这个吧。她脸一下红了,心想他一定是因为听她讲了在农场提斧头上厕所的故事,知道她半夜会需要上厕所。
他端起她的洗脚水就往外面走,她急得叫他:“哎,哎,那是我洗了脚的水…”
他站住了,问:“怎么啦?你还要的?我泼了再去打干净的…”
她说:“不是,是我们这里的男的不兴给女的倒洗脚水,没出息的”
他笑起来:“你还信这些?我不要什么出息,只要能一辈子给你倒洗脚水就行。”说着,就走到外面去了,过了一会儿,拿着个空盆子转来。
他进了门,关上,问:“你还不赶快坐被子里去?赤脚站那里,一会儿就冻冰凉了。”他把被子打开,铺上,掀开一角,叫她坐进去。她想了想,就和着衣服爬床上去,坐在床头,用被子捂住腿和脚。
他把椅子挪到她床边,坐下。她问:“你…今天在哪里睡?”
“我回病房去睡。”
她犹豫了一下,问:“你今晚不回病房去行不行?”
“你叫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他说:“不早了,你睡吧,你今天坐车累了,明天又要坐车又要走路,早点休息吧。”
“那你呢?”
“我睡不睡无所谓,反正我白天可以睡的”
她脱了外衣,只剩下毛衣毛裤,钻到被子里去躺下。
他给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拍拍她,说:“睡吧,我守着你。”他在椅子上坐下,把军大衣盖在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的呆在一间屋子里过夜,但她好像并不害怕一样。看来毛主席说的那句话有道理:“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她现在连死的准备都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别人要说什么,那都是别人的事。就算别人把嘴说歪了,她也不在乎。
但她害怕问他那个问题,她很想问他到底是不是得了白血病,如果是的话,她明天就到农场去跟郑主任说一声,再返回来照顾他。如果他真的只是感冒了,那她就还是回农场去上班,等休假的时候再来看他。
今天一整天,她都没能问出这句话。
第105节:山楂树之恋(104)
第四十二章静秋闭着眼睛,但一直没睡着,脑子里老在考虑什么时候问老三那个问题。
她偷偷睁开眼睛,想看他睡着了没有。刚一睁眼,就看见他正看着她,眼里都是泪水。他见她突然睁开眼,马上转过脸去,找个毛巾擦了擦眼睛,解释说:“刚才…想起里面,喜儿睡着了,杨白劳…在唱‘喜儿,喜儿,你睡着了,你不知道…你爹我欠账’”他唱不下去了。她从被子里跑出来,搂住他,低声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得了…白血病?”
“白血病?谁…说的?”
“长芳说的…”他似乎很惊异:“她说的?她…”“不管是谁说的了,你告诉我,我想知道,你瞒着我,我更不安心,走路都差点让车撞了。你告诉我实话,我好知道怎么办”他想了很久,终于点点头,泪又流出来了。她帮他擦掉泪,他抱歉说:“我不像个男人吧?你说过的,男人不兴哭的。”
她解释说:“我说的是男人不兴…当着外人的面哭,我不是外人”“我…其实不怕死,我只是不想死,想天天跟你在一起…”她安慰他说:“我们会在一起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我会跟你一起去的…,不管在哪个世界里,我都跟你在一起,你不要怕…”他愣了:“你在说些什么呀?你不要瞎说。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实情,就是怕你这样…瞎搞,乱来。我不要你…跟我去。你活着,我就不会死;但是如果你…死了,我就…真正地死了。你懂不懂?你听见没有?”
她说:“我懂,‘你死了,我就真正的死了’,所以我要跟你去。”
他急了:“我要你好好活着,为我们两个人活着,帮我活着,我会通过你的眼睛看这个世界,通过你的心感受这个世界。我要你…结婚,生孩子,我们两个人就活在孩子身上,孩子又有孩子,我们就永远都不会死。生命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延续下去的”她问:“我们…会有…孩子?”
“我们不会有,但是你…会有的,你有就跟我有一样你会活很久很久的,你会结婚,做…妈妈…,然后做…奶奶,你会有子子孙孙的…,很多年之后,你…对你的后代讲起…我,你…不用说我的名字…只说是一个你爱过的人…就行…。我就是想到那一天才有勇气…面对现在…。想着那一天,我就觉得我…只是…到另一个…地方…去在那里看你幸福地生活”他发现她只穿着毛衣毛裤跑到被子外面来了,连忙说:“快回到被子里去,当心感冒了”她钻回到被子里,对他说:“你…也到被子里来吧…”他想了想,脱去外衣,也只穿毛衣毛裤,钻到被子里,伸了一条胳膊给她,让她枕着。两个人都有点抖,他说:“你不要害怕,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她躺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胳膊,听见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响,她问:“你的心是不是又要从喉咙那里跳出去了?”
“嗯,我…没想到…能跟你睡在一张床上,我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他侧过身,抱紧她,“好想…每天都能这样…。”
“我也是。”
“我这样抱着你…你睡不睡得着?”他见她点头,他说,“那你就睡吧,安心地睡吧”她试着睡,但睡不着,她把头埋在他脖子边,用手“读”他的脸。他突然问,“你…想不想看看…男人…是什么样的?我是说…想不想看看我是什么样的?想看…我就给你看”她问:“你…给别人看过吗?”她见他摇摇头,又问,“你…看过…女的吗?”
他又摇摇头,自嘲地说:“可能会死不瞑目吧…”说完,他开始在被子里摸索着脱衣服,边脱边说,“我脱给你看,但是你不要怕…,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想…完成一个心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