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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我叫姜六先赶紧给你凑两万美金,好叫你抓紧注册公司或派别的用场。关键是先找房子。没房子就没有住房合同,而住房合同是你将来在警察局取得身份的主要文件之一……呵,等会儿我得出去一趟,找我的律师。我的身份快到期了,看看怎么办。唉,最近听说有很大变化,外国人办身份又不归内务部了,要归移民局,而且手续十分麻烦,要二十多个文件呢!”甲西大口的嚼着他的自制三明治,边说边吃;一边摇摇头,显得无可奈何,全然没了在巨方造访时的斯文。“中午要是我回不来,您就自己动手……哦,可能没什么东西了——昨天忘买了。不过有面条跟我炸好的酱,您就将就将就吧,我尽量赶回来。咱们晚上出去吃,给您接风。还有,别忘了给嫂夫人报个平安……特别是不管谁叫门,也别开,千万千万!前两天刚杀了个中国人!”
听他一说,弄得逸夫怪紧张的。甲西说的有关匈牙利的事儿,姬逸夫还听不大懂。甲西走后,逸夫看了一会电视,电视节目不是匈语就是德语,一会就乏味了。看看表,已然快九点了,就给巨方家里去了个电话,说平安抵达,诸方均好;关丽也免不得嘘寒问暖,嘱咐叮咛一番。外面街上,不时有车掠过。剩下的,除去小鸟的叫声,就是宁静。逸夫整理整理东西,把准备给甲西的两瓶西凤拿出来,又拿出两袋北京黄酱。剩下能放得住的,象粉条、酱咸菜呀什么的就锁在箱子里——好些东西都是准备长期在外安营扎寨自己用的,可是眼下没房子,没办法。
闲着没事,他在家里转来转去。家具格子里放满甲西的各种商品,有他们准备合作经营的黑球鞋,还有塑料凉鞋、滑雪手套、儿童绒套、各种波罗(文化衫)……不是发来的就是采集的样品。厕所里有一个燃气热水器——巨方当时还很不普及,姬逸夫有点少见多怪。格架上摆着不少盥洗用品,瓶瓶罐罐的,——到底是在国外!小间储藏室里摞满纸箱,里面装着各种商品,有的是甲西自己发来的,有的是卖的别人的。厨房里有个欧式煤气灶,有限的锅碗瓢勺随意乱放着,地板上渍了不少因油烟渍的油渍,人一走在上面,拖鞋下就发出令人讨厌的吱吱声。打开一个抽屉,都是从中国带来的乱七八糟的调味品,有花椒、大料、海带、粉条、榨菜、黄酱……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味。墙柜的格子里,有几袋匈牙利产的透明塑料袋装的面条。冰柜里近乎空荡,没什么东西。一个大塑料碗挺显眼,里面盛着少半碗吃剩的炸酱,几棵近乎干枯的绿葱、半瓶可乐和几个蔫儿了吧唧、毫无生气的小土豆。姬逸夫悄悄吐了吐舌头。
眼看都12点半了,也不见甲西的影子。反正姬逸夫觉得不太饿,倒因时差的缘故觉得有点困,就索性歪在床上睡着了——就手等甲西回来。等到甲西回来把他叫醒,已然是下午近3点了。
“姬经理,还没吃吧?真抱歉。律师离这儿远,又等了半天,来回再一倒车就没准了。来来,我做饭。”甲西满头大汉,光光的歇顶上,汗洙直泛光,一进门就问。姬逸夫也跟进厨房。
甲西一边打火坐锅,从冰箱里往外拿炸酱跟面条,一边说:“您可不知道这儿办事有多麻烦,干什么都离不开律师。就因为我去年新般得家,从七区到的这儿,必须更改公司地址,还得叫律师出面打出文件向匈牙利经济法院提出申请。这不都快一年了。现在,要延身份急等着用呢!我找了他好几次。不是不在就是没法联系。这次总算见着了。他跟我说法院早给我寄出来了。他妈的,真能胡说。寄出来我会收不着?他答应再问问法院。真倒霉——还得去!”
捞好面,甲西又剥了几瓣蒜,俩人认真吃将起来。
“怎么样?姬经理,饿坏了吧?”甲西边嘶喽嘶喽地吞面,边问。
“还好,”姬逸夫刚刚脑袋都觉着有点晕了,不过嘴上没说。也不停地大口吞。
他渐渐对甲西返匈后月余就瘦成眼下的摸样,找到了答案。
俩人吃完面,又一个人喝了一碗面汤,才沉住气。
饭后,甲西沏好茶,每人倒一杯。
“嘿,咱俩都是北京人,对口味,能吃到一起。姬经理,慢慢您就习惯这儿的生活了。说艰苦很艰苦;说有乐子,也挺有乐子。全看您怎么看了。”
“咳,吃苦算什么?咱们都上过山下过乡,什么苦没吃过?出了国算什么苦?是蜜罐里的‘苦’。咱们这岁数,横竖比比,真算走运的!只要把事业搞好,这点苦算什么——小菜一碟!”姬逸夫想到自己事业开局良好,乐呵呵地迎合甲西说。
“说的太对啦!今儿晚上就叫老六给你先凑两万美金。抓紧注册公司、找房子。我看我的律师不行,办事太拖拉,又不会说英语,就找去年内蒙油棉进出口公司老穆的那个女律师得啦。那女的叫普兰德,个儿不大,会说英语,长得我看还行,跟你好交流,弄不好将来有了感情还能交个朋友咧。”甲西说着说着就歪了,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姬逸夫也笑了。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扯起来。原来甲西从89年开始到莫斯科闯荡,单位一直都不知道。至今他算停薪留职,单位还以为他在海南省呢。心想,这小子真沉得住气!
说着姜六开着那辆红色的破拉达回来了。他们都梳洗打扮一番,6点多,乘上红地铁,大约30分后来到位于布达城的莫斯科广场。甲西一边领着他们找到那家有两百年历史的老店,一边口中念念有辞地介绍那个老店的匈餐多麽多麽好吃、说很多中国人都不知道云云。还说别老吃中餐了,换换口味。姬逸夫心想倒也是。饭店里保持着古老的式样,大长条桌子,大长条板凳;服务员都是那种又肥又胖的老女人,使用的都是粗大的盘子和啤酒杯。姬逸夫心想,要是换算成中式餐饮,真有些象广东的大排挡。
跟甲西和老六吃罢接风饭,一路地铁回家。布达佩斯到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街上汽车川流,行人罕见。使姬逸夫设身处地地感到与国内不同。尤其是从车站到家之前穿行在树影婆娑、曲折幽静的小街上,微风迎面徐徐拂来,空气中处处游移着抓摸不定的浓郁花香和偶尔响起的小鸟啾鸣,更令他深深地感到发自内心的惬意和舒畅——这一切不就是自己追求的吗?
回到家,按甲西给的电话号码,逸夫和普兰德定好约会时间——明天上午10点。
近午夜了,甲西请姬逸夫先行休息。甲西则趴在两床间的那张床头写字台上,伏案恭书起来。
夜深人静。
不久,外屋传来姜六的微鼾声和墙上挂表的滴答声。逸夫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想着这一个月来的忙碌,无法入梦。甲西轻轻的呼吸声,偶儿发出的清嗓声,钢笔落纸的沙沙声和翻动纸张的哗哗声,显得那样清晰。他扭头瞅着挑灯夜战的甲西,跟他聊起来。
“甲总,还不睡?写什么?”看见在台灯亮光里,甲西脑门钲亮,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在写什么,就问。
“给—国—内—写—传—真,”甲西一板一眼地说,听着无可奈何。
“干吗白天不写?”
“现在写好,等过12点发省钱。再说白天忙,又乱,静不下心来。还有时差问题——一过12点,国内就清早6点了,不耽误事。”
“能省多少?”
“我也弄不清。反正肯定省。有懂匈语的中国人说报上登的,都这么说,”说着甲西砸咂嘴,说:“唉,在这边,不懂外语真误事。就跟瞎子、聋子一样。屁点事,雇翻译不值得;不雇翻译办不成。就是你想雇,人家还不一定干呢!而且要价儿挺高。这回你来了就好了。”
“我又不会讲匈语。”
“咳,大多数地方都懂英语。讲英语没问题!”甲西说着把写好的传真递给姬逸夫,说:“喂,给参谋参谋。你们干商检的,经常跟外贸、海关、和老外打交道,有经验。”
姬逸夫接过来一看,是几张被裁成1/2的32开纸片,上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爬满了蝇头小字。都是写给浙江一个滑雪手套厂家的。甲西说琢磨了半天,也不知今年冬天发什么货好,后来受一个在斯洛文尼亚经商的中国人的启发,决定发两个40英尺货柜的滑雪手套。姬逸夫夸了半天甲西的经商精神。自惭拂如。说一定好好跟他学习。只是对纸的裁法不解,就问:“干吗用这么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