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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的恶全转到这死鸡身上吧。”燕蕴诗道,“从我懂事以来,我娘就教我做事要讲道理,且不可学村姑泼妇无故与人打骂,否则天公会收了我的小命。我听了害怕极了,因此后来虽然习武,也从不敢轻易打骂别人,即使别人骑到我头上,我都忍了。现在听你一说,我觉得倒是个机会,可以无故作作小恶又不怕报应,真是痛快!”说完她哈哈大笑起来,分明是借机出气。
“你、你这女人……不可理喻!”他揉了揉脸上的痛处,愤然骂道。
“我?”燕蕴诗指了指自己的鼻头,忽然为自己这个动作愣了。
从柳江南不让她找宋襄报仇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不仅仅因为这个人是他的兄弟,也不仅仅因为那一封得不到的信。只因从柳江南的眼中,她能感觉得到他对宋襄的感情。那是爱,男女之情之外的另一种爱,他爱宋襄,所以他希望他能做一个好人!为了柳江南的遗愿,她不辞劳苦从中原追到边城,再从边城追到食月国。在还没有找到宋襄前,她就曾设想过千万遍,要如何引导他走上正途。本来,她可以和他讲讲为人处事的大道理或者对他晓以民族大义,可是当她遇见他时才发现:她其实什么道理也讲不出,并且,什么道理都讲不了!
宋襄也许能感觉得出她对他的不同,加上这事他本有错,所以并没有生太久的气,只是仍然嚷着“从没被女人打过”一类的废话,就从水缸里舀些清水让她洗脸。燕蕴诗洗过脸找那老婆婆借了些旧衣换过,整个人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也暂时把心中的疑惑抛诸脑后。
那对老夫妇用宋襄的银子去邻居家换了熏肉和蛋,加上那只鸡和地里的蔬菜,做了满满一桌子招待两人。
燕蕴诗饭量小,没吃两口就觉得饱了,而宋襄犹自捧着饭碗,蹙眉看着黑糊糊的腌肉,不知道怎么下筷子。隔了半晌居然冒出一句:“这肉是不是没洗干净?”搞得老两口儿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怎么答他。
原来,他十岁前居住在塞外,十岁后更移居食月。二十年来,所到之处的饮食习惯皆与中原大为不同。即使偶尔到京师探望,柳江南也绝不会拿平常的食物款待他这个心爱的弟弟,因此他根本没机会见到这样的东西。
燕蕴诗又把他一阵嘲笑,忽然拿筷子指着眼前那碟凉菜上没有和好的白盐沫儿道:“这上面还撒了砒霜呢,你吃不?”暗想:哪个中原人倒霉找到他,做饭给他吃都要小心,恐怕他动辄怀疑别人下毒谋害他!
“哼!不……吃……为什么不吃?”一般来说,他是比较识时务的,虽然他很想赌气说“不吃”,可是肚子却不干。
老夫妇见状也忍俊不禁起来。
吃完饭,宋襄一摔筷子居然发了神经,自告奋勇要来负责刷碗,任凭老夫妇怎么劝也不听。他高声大骂:“怕少爷摔了你的碗不成?回头赔你银子!”硬把那老两口给气堵着了。
“可恶!你今年几岁了?”最后是燕蕴诗一双玉手泡在乌漆麻黑的锅里,拼命地搅着洗碗水,水花“哗哗”地溅起老高。
不是她懒惰不想洗碗,实在是气不过这“始作涌者”——混账的宋襄。明明是他主动提出来要帮忙洗碗,结果成了她忙个脚板心朝天,他抄着手靠在门口观摩。混蛋!当看西洋镜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咿哇地怪叫,“哦哦哦……你想问我的生辰八字?”
“呼呼呼”锅刷撒着洗碗水,打着回旋朝他的俊脸飞过去,“找死!”她气鼓鼓地叫道。
“啊……”他抱头惨叫一声,“砰”然仰面倒地不起。
“啊?”她倒抽一口凉气,看着地上那个摔得四仰八叉的人,道。“你不会……这么不经砸吧?”
半晌没有动静。她上前蹲下身来,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扯了扯,“喂,不要装死!”
只见他眼皮扯了一下,张嘴吐出一口气来,大叫道:“幸好,幸好本少爷躲得快。”锅刷根本没砸到他,只是从他头顶擦过而已。
“敢吓我?”她挥拳欲揍。
宋襄连忙起身,指着她的拳头道:“你是中原的女侠哦,可不许胡乱打人!”
“好好好,我放。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他一松手,那卷东西落到了燕蕴诗手中。
燕蕴诗定神一看,突然面如死灰,道:“你骗我,你骗我!”
她骂着宋襄,却把眼睛盯着手上的绢帕看,骂了一阵,踉跄倒退几步,忽然将那绢帕揉做一团,想要掷出,却终于放下,厉声道:“为什么拿它给我看?!”
“哼,是你自己要看!”见她似乎没那么激动了,宋襄的小性子居然又蹿上来。他暗想:这女人一会儿对我那么温柔,一会儿却恨不得宰了我似的,全都是为了柳江南。本少爷何苦要对她那么客气?不如拍屁股走人,管她在这里要死要活。
想到这里,他扭头就向门外走。刚走两步,又感觉不对劲,于是折回来,道:“这东西本来和信一并藏在琴中。”说到这里,忽然打住,这时候不宜提醒她,信仍在他手中。
燕蕴诗听他这么一说,紧闭双目。她宁可当做自己听错了,可是那东西却明明在手。她再次将那张纸拿到面前看着,漠然一笑,“琴中有誓,琴中誓……”堆积心中的痛楚终于迸发,不顾宋襄在身后大叫,起身推门而去。
那对老夫妇恰好闻声而来,见状,以为是小两口争吵,便对宋襄道:“还不赶紧去追。”
“哼,她爱去我管不着。”他挑眉叫道。女人真麻烦,少爷不伺候了!
“哎呀,年轻人呀,赌不得气,赌不得气。这不远处有一处树林,林中可有瘴气,没有特制的草药进去会出事的!”老妇人紧张地说。
“是吗?”宋襄淡淡地道,“她是中原的女英雄,不会有事的!”嘴上这样说着,不过人却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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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他若爱我,何必装死?若不爱我,为何又把这画藏到琴中?
燕蕴诗手捏那幅画像,只觉得柔肠百结。她恍恍惚惚地一路向前,也不知道要上哪里去。走了一阵,来到一片树林中。忽然嗅到一股花的香气,香中带甜熏得她两眼一片迷蒙,不一会,身体就有些轻飘飘的感觉。继续走,脚下踢到一物。立即扑下去,却被一人扶住。
那人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一看,又惊又喜,“你到底是来了!”
那人闻言对她报以一笑,将她扶起。她立即抓到那人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原来你没有死,你骗得我好惨!”
“是,我没有死,难道你不高兴?”他轻轻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用手托起她的下巴,静静地看着她,柔声道。
“你既然装死来骗我,想必是舍不得吴湘儿。你和她做夫妻好了,何必这时候找来?”她怒道。
“她已经死了,你忘记了吗?”他好不惊讶。
“死了?”她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喃喃地道,“是死了、是死了。”
“她虽然生得很漂亮,可是在我心目中却连你的手指头都及不上。”他说着说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枝不知名的野花,他小心地替她插到头上。
她噙泪道:“你好狠的心!她那么爱你,你好狠的心……”嘴上虽然这样骂着,私心却开始作祟。想到他毕竟偏向自己,心里立即舒服了许多。
见到她的神情,他暗自高兴。他把唇轻轻地贴到她的耳鬓,弄得她的耳廓痒痒的身子不禁打了个颤,正自陶醉着,却听他轻声道:“燕二,听我说。你帮我做两件事。”
“什么……事?”她秀目中一片茫然。
“第一,你帮我拿回琴中的秘密;第二,不要相信宋襄的话,从此以后,都不要理他!”他笑道,“很容易,你可以做到的!”
“秘密?”她沉吟一阵,猛然惊醒,我这是在干什么?
忽地推开他,她冷笑道:“还想利用我来达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会做,再也不会!”
“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皱眉道,“是谁说的?宋襄告诉你的吗?”
“是你自己!”燕蕴诗忽然恨恨地道,“吴湘儿那么爱你,你却害死了她。”她说这句话时,死死地盯住柳江南,心里希望他能否认。
柳江南却满不在乎地道:“是,我是害死了她。”接着忽然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吓得她轻呼一声,急忙退开。
“她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