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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描-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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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一次放逐的起点,而很多东西留在路上,带不回来。
上海的深秋阴冷潮湿,她躺在床上,用棉被紧紧裹住身体,而寒冷依然让她无法入睡。她面对着黑暗睁大眼睛。她的眼睛,惊恐而迷乱,带着一种滞留在童年时期的东西。比如说,对事物的畏惧。
她从床上爬起来。书柜上放有一把水果刀,她记得在哪里。她在黑暗中摸到那一把刀。冰冷的刀刃自她少年时就可以帮她解决一些问题,一些关于恐惧和无望的问题。她用那一把刀,对准自己手臂上没有疤痕的一块皮肤切下去,褐色的血流了出来。看到血液时她又笑了,她接着割第二刀,第三刀。破碎和流淌又一次带来快感。她回到床上,把流血的手臂平放下来,然后裹着棉被,闭上眼睛。这一次她睡着了,而且没有做梦。平静安稳的睡眠总是这样珍贵难得,以到于她不愿醒来。
她没有割伤手臂已经多年。这些年,她用沉堕代替自虐完成一种治疗,而这样的治疗,至多只会是麻醉。麻醉将一切痛与快乐隐没其中,只给她一些平淡的幻觉。她想靠着这些幻觉活下去。只是幻觉太脆弱,而且终会消失。
她抚摸着她的伤口。她想如果现在还能遇到一个带她去医院包扎伤口的男子,她会嫁给他。但她并不为少年时放弃肖宁而感到后悔。那时她年轻,她自以为是的爱情正如一株植物,枝叶繁茂以至于遮天蔽日。她沉浸在那一片阴影里看不见温暖的阳光。
温暖的阳光来自于另一个世间,当抵达她的世界时,那温暖已贯穿不了她。至多,只是一些光亮,在眼前闪闪烁烁,直至消失。
在上海她终于开始创作她早想创作的油画《亡失》,这一幅画的形象,在她脑海里形成的时间至为长久,从七岁开始。但它始终未被磨灭,因为它是烙印,一些血肉在剧烈的灼痛中死掉了,留下了生生不忘的疼痛以及记号,所以它是活着的,永生的,一闭上眼睛那个形象就可以跳跃出来,如同一张夹在书页里的照片。
她画那一幅画是如此的轻易,就像从书页里取出一张照片,画的过程就是反复的抚摸,抚摸照片的灰尘,以及沉淀下来的岁月。有时她回想那一个形象,感觉只像是观望。形象当中那个站着等待的小女孩,她感觉那不是自己。那仅仅是一个人而已,一个路过时看到的人,就像她在华亭路看到的出了车祸的小女孩。那是不相干的人,她为她们感到疼痛,而这种疼痛隐隐约约,无法被证实。
画画的时候她打开电脑用很大的音量放音乐。王菲的一首《约定》,反反复复地整日整夜地听。那个长着孤儿的脸的女子用纯美清甜的声音唱,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当天整座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还燃亮那份微温的便当,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泳文隐约感觉这是一场隔着时光的别离,记得一些场景,一些细节,以及一句无法兑现的诺言,却忘了别离当中的人,这种感觉就像七岁那一年冬天的西安车站。
画中的主体就是西安火车站。一九八二年庞大而喧嚣的城市里的车站。人来人往,什么都留不下。整个车站隐没在人群中,是别离和悲哀无力的象征,而它又出现在北方灰暗陈旧的天色中,以一种繁华的姿势出现,所以它是突兀的。它的繁华与这样的天色不相符,与别离的人群不相衬,只是在它包容之下的别离太多,所以到后来,泳文一度以为,繁华与别离息息相关,不可分离。
那个男人的背影是不可或缺的。他在她的视线之中亡失,所以她要把他画下来。那个背影原本并不算什么,只是因为他的离开,所以那个背影便开始背负了很多的东西。痛倒是其次的。关键的,是一种恐惧。恐惧压在心脏上,使她浑身颤抖,以至于无法下笔。颜色,颜色是陈旧的灰蓝色,一种微妙之中的颜色,泳文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才调出那一种颜色,而她又无法下笔。她的恐惧汹涌而至,如同一块伤疤被生生剥下。
她用手掩着脸低声哭泣。音乐的声响和她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分不出彼此。而她又想要有人听到,然后来安慰她,抚摸她,照顾她,并代她完成这一幅画。在这幅画至为关键的地方,她停下了。她把它搁置在那里。她想要表达的东西难以言喻,只是她明白。她尚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把它表达出来。
绘画被中断的时候她想给玄清写信。那个地址她一直记在心里。在从西安法院出来时她就把它记下来了。但那时她并不打算给他写只言片语,她害怕她一提笔,就会变得语无伦次,就像在派出所那次仓促的见面那样无话可说。而且,她已决意离开他。她对我说过,她这一生,就是在记得一些形象,遗忘一些形象。她父亲的形象,是她要记得的,那么玄清的形象,便应该遗忘。
可是她又想起他。不是因为孤独,不是因为欲望,仅仅是想说一些话。她要对他说一些话。她对他说这些话,并不是因为他是谁所以她对他说了,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实实际际存在的人,所以她对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可以取得联系的,也只有他一个.
她说,我在画画.我想有一些事只能通过画画来完成.比如记得.我不知你是否在给我画下了一幅素描之后记住了我.我不希望是那样.我现在一个人在上海.我只能在这里.关于这里的生活,我从未向你吐露过一个字。你不过问,而我又认为没有什么必要去描述这里的生活。在上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即使发生了,也不会在我生命里留下印记。除了晓予的死。她的死完全是我的罪恶所至。我爱她,我用我的感情和幻觉去爱她。而任何爱,对于我,总是与欲望相连,自然不可避免地要沦为罪恶,这是势所必然。我一直清楚,但我又不愿放她走,这是更大的罪恶。可以说,罪大恶极。除此之处,上海这座城市,它让我经历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感觉像是我观看的一场戏,无论真实与虚假,我都不在其中。所以我喜欢它。它是这样安全。
她说,我不知道你在监狱里过得如何。我始终都明白,有一些苦难你有足够的力量承担下来,有一些平淡的事,你却无法面对,所以你呆在了那里。那里不是耻辱的。那里对于你,就像上海对于我,是安全的。如果你愿意,我会去看你。当然,这种可能性会很小。你看,现在我都快要把你忘了。遗忘掉,不再怀念。
这封信寄出去的日子是在十二月,半个月之后,泳文居然收到了玄清的回信。她打开信封,发现那只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字。玄清应该是没有话对她说。或者,有很多话却又不知如何去说,最终只好选择沉默。
冬天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春天到来的时候,泳文决定出去工作。她想她已无法承担像快餐厅计时工那样的工作了。承担那样的工作需要的是一个强烈的目标,一个在身边的爱人。晓予在的时候这样的工作在泳文看来是快乐的。现在,她想到它的时候只有倦怠。
还有露天绘画的工作。这同样也是艰辛的。泳文发现自己开始变得懒惰。懒惰而心灰意冷。她只想活下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理想。
这样她徘徊了很长时间,直到贫穷让她不得不去正视,她不得不去谋生时,她找到一家挂历厂的,做了摄影模特。这是一份轻松的工作。后来泳文一直断断续续地做这份工作,直到与我结婚。
她说这份工作,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她怀疑自己存在于世,是否仅仅拥有一具看似光艳夺目却过早衰老的身体,她的灵魂是否没有存在的必要。也许是这样吧。她开始自轻自践。当自甘沉堕到了否认灵魂的地步时,那么林泳文这个人,就仅仅是为了毁灭自己而活着。
13
在挂历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她才渐渐注意到那个女子的存在。那个女子就像一个华丽的影子,存在于无声无息之中,但又使人不得不注意到她。泳文在中午下班时看到她坐在公司老板的汽车里,车窗玻璃被摇到最低,所以她的脸便暴露在外。她的脸总是好奇地仰着的,看到泳文时她轻轻地妩媚地微笑。直到有一天,她走下汽车,站到泳文面前。她说,我是郁烟。
郁烟这个名字,她是听说过的。公司里很多人都在议论她与公司老板的关系。公司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有家庭,他与郁烟同居已有很长时间。泳文听到别人说起郁烟这个人,口气中总带有鄙视,只是她对这样的议论没有兴趣。而且,她一直相信,一个沉堕的女子,生命之中总是有一些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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