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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诜认为虏众前来投降,真伪难分,立即奏请朝廷,并告诫种谔不可轻举妄动。
赵顼收到陆诜的奏文后,命转运使薛向会同陆诜向种谔查明受降的可靠性,然后看情况再确定一步的对策。
薛向与陆诜以朝廷特使的身份召见种谔,询问受降的情况,种谔便将情况向他们作了详细汇报。
陆诜始终认为这件事有诈,反对种谔偷袭的决策。薛向却有意赞成种谔的动议。
经商定,将两种意见都写出来上奏朝廷。奏文由薛向主笔,派遣幕府张穆之进京上奏。
张穆之暗地得到种谔、薛向的授意,进京后,向赵顼陈述,说种谔的计策可行。
赵顼好大喜功,听了张穆之的一番奏对,便认为有机可乘,乐得兴兵略地。他怀疑陆诜不肯协力配合,从中掣肘,竟将陆诜调到秦凤,将收复绥州的任务交由薛向、种谔两个人负责。
种谔是个急性子,加之立功心切,不等朝廷的命令下来,便率兵潜入绥州,围住嵬名山的营帐。
嵬名山在毫不防备的情况下,突然遭到宋军的围攻,顿时手忙脚乱,亲信李文喜又将嵬夷山带进来,共同劝说嵬名山降宋。
嵬名山见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只好举众出降,共计首领三百人,一万五千户百姓,兵万名。
种谔督兵在绥州筑城,加强守备。
夏人见宋军攻占了绥州,出兵前来争夺,被种谔发兵杀退,从而收复绥州。
绥州本是宋的国土,被西夏占领多年,种谔收复国土虽然不能说他有错,可是在时间的把握上似乎值得商榷。
如果是在谅祚侵犯宋境的时候乘机收复绥州,则宋军出师有名,然而,实际情况则是在谅祚谢罪之后,这样就授人以柄,有违约之嫌了。
种谔惹祸了。
陆诜以朝廷的命令还没有到,种谔便擅自兴兵为由,正准备派人去把种谔抓起来治罪,张穆之正好返回前线,宣布陆诜调任秦凤的决定。陆诜只得叹息而去。
夏主谅祚得知绥州失守,欲发兵攻打宋,部属李崇贵、韩道善两人进帐向他献策,说发兵与宋军硬碰硬,胜负难料,不如以智取。谅祚便问有何计策。
李崇贵说,以前,宋使杨定来夏,曾答应归还我沿边的熟户,我们曾送给他一大笔金银宝物,他得了我的馈赠,却没有遵守约定,反而任由种谔袭夺了绥州,实在是可恨。我们不如设一个局,诱杀杨定,乘势占领保安,作为根据地,这样,进可战,退可守,不愁不胜。
谅祚连夸好计,立即命令照计执行。
原来杨定曾出使夏国,见了谅祚,跪拜称臣。谅祚送给他大笔金银、宝剑一支、宝镜一具。杨定答应将沿边熟番归还西夏。杨定回来后,私吞了金银,只把剑和镜献给了朝廷,并且还说谅祚不足虑。
赵顼信以为真,提拔杨定为知保安军。
谅祚用计诱杨定,即遣韩道善赍书往请,约定会议。杨定不加考虑,竟冒冒失失地前去赴会,刚到会场,未见谅祚,李崇贵冲着他大喊大叫,说他收了西夏的重金却又违约。
杨定来不及回答,四周的伏兵已经冲上前,一阵乱刀,将杨定剁成肉泥。
夏军随即攻陷保安,大肆劫掠。
保安陷落的警报传到汴梁,赵顼不免有些后悔了。
正在这时,凤翔知府李师中奏本也到了,他将保安失陷的责任归咎于种谔,由于种谔率先挑起战祸,西夏才予以回击,没有种谔的擅自出兵,就不会有谅祚的计杀杨定,更不会有保安失陷的事情发生。
朝中大臣开会的时候,都附和李师中的意见,很多人建议杀种谔、放弃绥州。
第三篇 短命皇帝 第75节:西夏向宋谢罪
2。西夏向宋谢罪
赵顼并没有采纳诛杀种谔、放弃绥州的建议,而是命陕西宣抚使郭逵移镇鄜州、延州,就近处理西边的战事。
郭逵用属吏赵卨的建议,向朝廷上了奏折,陈述他的处理意见,大概意思是,西夏杀了宋的军官,应该兴师问罪,现在不但没有征讨西夏,反而还要斩杀种谔、放弃绥州,大宋的国体何在?颜面何存?且嵬名山已经举族来归,如何处置归降的人口也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他建议朝廷要保守绥州,借张兵势。在大理河川择地设堡,画地三十里,安置嵬名山归降的人众,这才是上策。
赵顼收到郭逵的奏折后,召开了几次专题会议,最终还是议而不决。于是下诏调前宰相韩琦判永兴军,管理陕西方面的事务。
韩琦临行前,说不应该取绥州,当他抵达陕西后,又向朝廷上了一本,称绥州不可以放弃。
枢密院驳韩琦前后言辞矛盾,下令叫他自己先弄明白了再上本。
韩琦再次上本,说他以前说绥州不该取,是就理论而言,现在说绥州不可弃,则是就时势而论。现在边境战祸既然已开,后悔、埋怨都没有用,只有针对目前的实际情况,就势论势。保存绥州,厉兵秣马,与西夏对峙,令西夏不敢小觑大宋,这样才能够达到易战为和的目的,如果一味地示弱,将会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今后的局势将更难收拾。
朝中的言官们,对于就势论势的问题似乎没有多大兴趣,他们更关心的似乎是追究种谔的责任。于是,赵顼下诏,将种谔撤职查办,贬谪到随州去了。
郭逵经过调查,得知谅祚诱杀杨定是李崇贵、韩道善主谋,便给谅祚发了一道檄文,向他索要李崇贵、韩道善。凑巧此时谅祚生病,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一个更令他震惊的消息传来了。这就是赵宋皇帝命韩琦判永兴军。韩琦可是一个狠角色,当年同范仲淹镇守边关,将宋的边关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令他的老子元昊吃尽了苦头。虽然那时候西夏国主不是他,但他对这段历史仍然是记忆犹新。
谅祚自知与韩琦、郭逵相抗占不到任何便宜,极不情愿地把李崇贵、韩道善抓起来,交给郭逵,算是向宋谢罪。
时过不久,谅祚病死,他的儿子秉常继位。秉常命薛宗道为使,赴汴梁向宋廷告丧。
赵顼召见了薛宗道,责问杀死宋将杨定一事,夏主是如何处理的。薛宗道回答说,李、韩二名主犯已经交给了陕西宣抚使郭逵,近日就会押送进京。
次日,果然有一队兵士押送着两辆槛车进了京城,槛车上关押的就是李、韩二人。
赵顼亲自审讯李、韩二犯,责问他们为何要挑起事端,计杀宋将杨定。
李崇贵便将杨定如何纳贿、如何失信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赵顼叹息地说:“照此说来,杨定纳贿卖地,罪不容诛,但你们可以向朝廷陈述,由朕将杨定明正典刑,你们却擅加诱杀,藐视上国,难道说无罪吗?”
李崇贵、韩道善叩首认罪。
赵顼赦了李崇贵、韩道善二人的死罪,追削杨定官爵,没收了杨定的家产。另派使臣刘航出使西夏,册封秉常为夏国王。
宋、夏的这场纠纷就此平息。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以西夏交出罪魁祸首,向宋廷谢罪而告终。
三怪人掀起的风暴
1。御前大争论
西边的警讯只是一个插曲,朝廷君臣的注意力更多地则是放在朝政事务上,说得更白一些,就是集中在王安石的身上。
王安石进京之后,圣眷甚隆,锋芒渐露,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宣传变法的思想。朝野上下,围绕着王安石这个人,围绕他的政治主张,展开了一场争论。
朝廷国库空虚,财政入不敷出,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这就是少年皇帝赵顼所面临的难题,为了使朝廷走出困境,赵顼把富国强兵视为国策,视为他治理天下的首要任务。
王安石也敏锐地觉察到,新天子与仁宗、英宗不同,在他的身上,有一股锐气,有一股蓬勃向上的精神,同时还透出一股隐约可见的忧虑。经过上次的单独奏对,王安石基本摸清了这位少年天子的思想脉络:他对现实很不满,却又很无奈,他想改变积贫积弱的现状,却又苦无良策。新天子是一个充满希望、却又满怀心事的混合体。
王安石从赵顼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希望,他心中所想的,正是自己为官二十多年苦苦追求的那种东西。正因为如此,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在赵顼的面前大谈特谈朝政的积弊,大谈特谈他的理财理念。他说朝廷积重难返,就像一个疾病缠身的人,不下一剂猛药,不足以治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