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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那人叫了起来:“绝对不行,你必须立时离开!”
我苦笑了一下,那人实在是不可理喻,而我实在又想不出如何才能使他答应让我留在他船上。而就在这时候,我只听得船舱之内,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发了一句话。那老妇人所发的,是中国福建北部山区,一种十分冷门的方言。
我对各地的方言,都素有研究,所以我听出那老妇人在叫道:“阿保,外面吵甚么?”
那人立时用同样的方言回答道:“阿母,有一个人上了我们的船,他还硬要留在我们的船上,我正在赶他下去,我一定要赶他下去!”
我笑了一笑,也用同样的方言叫道:“阿婆,你的儿子想要我在海中淹死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要害人命啦!”
我学那种方言,虽然不能学得十足像,但是也有八九成,那人突然一呆,显然他绝料不到我竟然会讲他们家乡的语言。
而舱内的那老妇人也呆了一呆,然后道:“阿保,是自己人啦,问他是哪一村的人啦!”我心中更觉得好笑,向前走去,我想到船舱中去和那老妇人说过明白,可是我才走出了两步,那人又拦住了我的去路,大喝道:“你想做甚么?阿母,他不是我们的人,他是外乡人!”
船舱中那老妇人却讲道理,她道:“阿保,外乡人也好,自己人也好,这么大风雨,就让他在我们的船上避避风雨好啦!”
那人面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了,他连忙叫道:“那怎么行?阿母,你忘了我们的船上”
他讲到这里,陡地想起我是懂得他们的方言,是以立时向我望来,住口不言,面上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时,我的心中,也疑惑之极!
那人坚持不许我上船,我早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我却不知道那是甚么原因。如今,从那人讲了一半的话中,我却有点端倪了。
我可以猜得到,那人坚决不让我留在他的船上,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船上,有著甚么不能让我看到的神秘东西!
我心中立即问自己:那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是甚么?是鸦片?是军械?还是其它的走私品?毫无疑问,那一定是非法的,见不得人的。要不然,何以那人一定要将我赶下海去呢?
我倏地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冷笑著:“这是一艘走私船,是不是?”
那人勃然大怒,骂道:“放你的狗屁,你当我是甚么人?我叫郑保云,你将我当作甚么人了?”
我陡地一呆,抓住他手腕的手,也不由自主松了开来。那被我当作是神经汉,一定要将我赶下海去,不许我在他船上的人,竟然是郑保云!
郑保云的本身,或者还不十分出名,但是他的父亲,却是举世闻名,他父亲在亚洲各地,经营著好几项事业,全是这几项事业的顶峰人物,他的父亲是世界著名的富翁之一,那是绝无疑问的事情。当然,创业的老头子已经死了,现在的富翁,正是我眼前那面色苍白的人:郑保云!
我对于郑保云这个人,并不是十分熟悉,但是却听说过不少有关他的传说,据说他从小就被送到美国去读书,他读书的成绩非常好,有好几个博士的头衔,在他父亲过世之后,他就接管了他父亲的一切事业。我所知道的,只不过如此而已。
如果他是郑保云的话,那么在他的船上,见不得人的东西,自然不是甚么私货,而是另有别情。
我松开了他的手,他还在喘著气发怒,我沉声道:“对不起,郑先生,我听过你的名字,我也绝不愿追究在你船上,见不得人的东西是甚么,我只不过想避过这一场风雨而已!”郑保云当我提到“见不得人的东西”之际,他面上的神色又变了一变。
郑保云道:“你不能在我的船上,你回你自己的小艇去,那小艇既然附在我的船上,那就绝不会翻转,这是我最大的容忍了!”
这时候,风雨正剧,而我的小帆艇上,根本没有甚么可以遮掩的东西!比起要赶我下海,虽然好些,但是却也好不了多少。
我忙道:“那个”
可是我才讲了两个字,郑保云已大声叫道:“你私自登上了我的船,我完全有权将你赶下海去,我的水手绝不会对外人泄露!”
我冷冷地道:“你说得对,以你的财势而论,的确可以胡作非为,谢谢你准许我的小艇,附在你的大船之旁,但是我可以知道你的船是向何处航行的么?”
郑保云一定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要不然,就是有甚么事在使得他特别敏感。是以他一听得我那样问他,又跳了起来:“那不关你的事,风平浪静之后,你立即离开我的船!”
我怒道:“如果那时候,船正在太平洋之中呢?”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著。”
我忍住了一肚子气,我已下定了决心要报复,是以我当时并不说甚么,只是道:“你说得是,我明白了,没有你,我已经淹死了!”
他狠狠地道:“你明白这一点就好,快下去!快下去!”他用双手赶著我,我反正已打定了主意,是以并不反抗,跨出了船舷,顺著绳子,又回到了我的小帆艇之上。
那时,风雨越来越大了,我一到了小艇上,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却还可以看到他在指手划脚;他一定是在吩咐著水手监视著我,不许我爬上来。
然后,他在甲板上消失了。
我在小帆艇上,浪头一个接一个盖上来,风雨又十分大,我一生之中,从来也没有过那样狼狈的处境。但是总算好,我的小艇不致于倾覆。而风浪虽然大,郑保云的船,却随著浪头的起伏,在海中平稳地航行著。他那艘船一定有著了不起的龙骨和超特的机器!
那船虽然不大,然而毫无疑问,它是适合在大海之中航行的。
我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用带子将自己固定在船桅上,我也已然决定,郑保云那样对付我,我一定要将他那见不得人的秘密揭穿,作为报复。
当然,我要弄明白他那绝不想给人知的是甚么秘密,就必须登上那艘船。不错,我正准备那样做,但我还须忍耐些时候。我相信现在,不但甲板上的水手在监视看我,郑保云也一定在监视著我。
我要等到天色黑的时候再行动,在这样的风雨之中,天色一黑,一定甚么也看不到,我要爬上船上去,郑保云也难以对付我了。
我心中设想了很多可能,去想像郑保云船上不想被人知的是甚么东西,但是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风雨之际,天色黑得特别快,很快地,我便看不见甲板上的人了。我看不到甲板上的人,甲板上的人自然也看不到我了!我趁著巨风稍弱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攀著绳子,向大船上攀去。
不消多久,我双手已然抓住船舷了,我慢慢探出头去,向甲板上看。
只见两个水手,穿著黑色雨衣,在甲板之上,缩成了一团,我正在考虑如何对付他们两人之际,却听得他们讲起话来。
左边的那个叹著气:“小艇上的那人,不知怎样了?唉,算他不够运!”
另一个则道:“看来他像是很强健,希望他可以捱得住,我看风雨明天就要过去了!”
那一个又道:“风雨过去了也不是办法啊,那时我们在大海中,他一艘小艇,甚么时候,才能够飘到岸上,还不是一样死?”
另一个则道:“我看,郑先生或者会准他的小艇,拖在大船之后,一齐到马尼拉去的。”
那一个“哼”地一声,道:“不用想!”
另一个也不再出声,他们两人将身子缩得更紧,显然他们在甲板上受风雨袭击的滋味,也不会好受,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从这两个水手的对话之中,我至少知道了两件事。第一,这艘船,是到菲律宾去的,目的地是马尼拉。第二,在大船上,我的敌人只是郑保云一人,船上的水手,都同情我。
尤其是第二点,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因为那对改善我的环境,和我想追究郑保云的秘密,十分有帮助,至少,我可以不必用武力对付那两个水手了。
我又等了一会,双手用力一按,身子打横一滚,便已滚上了甲板。
我的身子才在甲板上滚了两下,那两个水手便已然一齐站了起来,我也连忙一跃而起。这时,风浪仍然十分大,是以我们三个人的身形,其实都是站立不稳,在不断摇晃著的。
我忙压低了声音:“两位,请你们别张声,我在下面实在忍不住了。巨浪不断向我撞来,如果我不爬上来的话,我一定会死了!”
那两个水手著急道:“可是,如果船主知道你在船上,我们也不得了啊!”
我完全相信他们两人所讲的是实情,我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