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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言下之意是说自己赚钱养家很辛苦罗?」
「我没有,我不是在抱怨,我是替欣堂著想。」
「你若是真的替你弟著想,就不该阻碍他读书。我跟沈先生要了张名片,你明天就去找他。」
「找他做什么?」
「说你今天回来头晕晕的,你怀疑自己有脑震荡,叫他陪你去医院检查。我想,他那种大忙人,肯定没时间陪你去,只会拿一笔钱打发你。」
「而你要那笔钱!」
「不要钱叫你去干嘛?当然是要钱啊!总之,你能敲多少就敲多少,千万别跟他客气,知道吗?」江妈妈叮咛著。
纬苹不禁有满肚子的疑问。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她妈生的?
不懂为什么妈可以像是卖猪肉似的,将她放在秤盘上,让人品头论足、论斤论两的。
不懂欣堂明明不争气,但妈妈依旧疼爱欣堂远比她还要来得多。
「你到底听懂了没?懂了就回我一句啊!别像个死人似的闭著嘴巴,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听懂了。」纬苹是哀莫大於心死。她觉得她妈根本不爱她,只是逮到机会便要利用她。
她根本不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她不懂,自己每天早出晚归地兼两份工作,到底是为了谁?
十点,欣堂回来,江妈妈一看到他,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和颜悦色地迎上前,还说:「家里今天买了北平烤鸭,你去洗个澡,妈帮你热一热。」
「北平烤鸭!姊今天领薪啊?」欣堂看了纬苹一眼。
江妈妈抢著替女儿回答,「没,才月底,领什么薪啊!」
「那我们家怎么有钱买北平烤鸭?」
「你姊被车撞了,人家赔给你姊的钱。」
说是赔给她,她却连钱都没见到,而且母亲买了北平烤鸭,她还是等到欣堂回家,才知道家里有好料的!母亲甚至连问都没问过她一句,她要不要吃?
她这样,是不是很悲哀?
纬苹心灰意冷地回到自个儿房里,洗好了澡,就上床睡觉,因为从早上六点钟就忙到现在,她根本连计较的体力都没有,而母亲还要她明天抽空去见那个沈先生一面。明里说是要钱,但是事实上,她却觉得母亲要她去找沈先生,像是跟人议价,她这个人究竟值多少钱……
她心好痛、好痛,但她心里清楚,没人会理会她的痛,她的伤口只有她自己才会在意。
爸,你为什么要那么早离开我们?纬苹临睡前,只有这么一句话想问。
⊕春?色?满?园⊕※⊕春?色?满?园⊕
「老板,外头有位江小姐找您。」
「江小姐?」谁啊?沈元介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她说您昨天撞到她。」要不是那位小姐脸色惨白,让她觉得事态严重,她也不敢拿这种事来打扰老板。
「昨天?哦!」沈元介想起来了,「你快请她进来。」
沈元介连忙让属下们出去,「这件事待会儿再讨论,我有私事得处理。」
「是的,老板。」
属下们鱼贯般地退下去,出去时,还跟纬苹照了面。
这位小姐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耶!老板真的把人撞得那么严重啊?
大家好奇地回头一望,却只看到老板当著他们的面把门关上,害他们好失望。
「你找我有事?」
「我觉得头晕晕的,我想是脑震荡了。」
「所以?」
「我要钱。」纬苹面无表情地照著母亲的指示,照本宣科地说出来意,根本不在乎这个人要怎么想她。
反正她就是烂、就是爱钱,怎样?
最好他狠狠的羞辱她一顿,让她对那个家彻底死心,如此一来,她就自由了,再也不用被困在亲情里,每天都有烦恼不完的事……
沈元介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她的态度明显的跟昨天他撞到她时很不一样,当时她不要他负责,甚至连钱都不要,而今天,她看起来好好的,只是脸色有些惨白,却一反昨天的态度,直截了当地跟他要钱!
她这个态度让他想到昨天他面对她母亲时,她母亲也是这副爱钱的模样,莫非……
沈元介看了纬苹一眼,只见她面无表情,像是根本不在意别人对她的想法,突然间,他什么都懂了。
是她母亲硬逼她来的吧!要不然她也不会愿意不要脸地来跟他讨这笔钱。他想通後,对这个女孩只有更心疼的份,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鄙视的意味。
「你要多少?」
「你要给我钱?」这时,惊讶的人倒换成纬苹了。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她说要钱,他就给,他干嘛这么凯?他就是这副德行,她妈才会食髓知味,愈来愈贪。
「你是白痴吗?」
「我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脑震荡,你就信,那如果我说我脑子里被你撞出血块,现在必须花一百万动刀,你也信吗?」
「我信。」只要她敢开口,他就敢给。
他的直接让纬苹傻眼了,她不懂他干嘛这么傻!
「为什么你会信这种随口胡让的话?」她从进来到现在没说过一句真话,亏他还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她觉得他一点识人的能力也没有,实在蠢死了。
「只要你说的,我就信。」沈元介看著她。
纬苹一脸莫名。
他看得出来,她觉得很疑惑,她一定不晓得自己刚刚的表情有多糟,像是连死都不在乎了,而他就怕她这一点。
生命很可贵,她犯不著因为她母亲不在乎她,就觉得自己不重要。他大方允诺、大方给钱,就是要让她知道,她的生命绝不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
「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前来的,我不喜欢看到你自我放逐的表情,如果可以,我想救你。」
「怎么救?」
「你想要你母亲爱你。」他说。
纬苹惊讶地抬头。她不懂,直到今天,他们才第二次见面,可他却像是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你想要你母亲爱你,首先你就得先学会怎么爱自己。」
「爱自己……怎么爱?」
「自私一点,凡事先别急著替你母亲著想,而且要勇敢地说不。」
「说不?」
「不想做的,就说不。」
「可是那样的话,我妈不是更不喜欢我?」
「你现在事事顺著她,她喜欢你了吗?」他知道他问得很直接,但不如此,她会永远陷在泥淖里,一辈子都出不来。
纬苹想想,觉得他说得对,她现在事事对母亲百依百顺,但母亲一样不爱她,那她还怕什么?
「可是我对家里有责任。」
「有责任是件好事,但绝不是要你一味的牺牲奉献,不是要你连自尊都没了地跟人低头,去讨一份连你都不肯要的赔偿……我问你,来我这,你快乐吗?」
纬苹想了想,最後很为难地摇了摇头。
她根本不想来,但是如果她不来,母亲就会有说不完的唠叨来烦她,她光想到就头痛,所以她勉强自己前来,把自己打到地狱的最底层,为的就是想让自己对那个家死心。
然而这个人的一番话,像是盆冷水,兜头往下淋。
她突然醒了,突然想通,豁然开朗,她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忙著取悦母亲,都忘了要爱自己……
「谢谢你。」他让她上了宝贵的一课。
「先别急著走,坐下吧!我还有事要跟你谈。」
有事?
他跟她吗?
纬苹不懂他们之间除了昨天那一撞,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看得出来你身体很虚弱,你打了几份工?」本来他还不懂,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会那么虚弱?直到看到她母亲,他什么都想通了。
为了那个家,她赔掉的可能不只是青春、自尊,应该还有她的身体。
纬苹觉得惊讶,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我只是讶异你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其实你的家并不复杂,问题也只是一般。」在他眼中,只要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是问题,偏偏这个女孩的家就是缺钱,为了钱,她甚至压得腰都直不起来,遗几乎赔了身体、赔了健康,为此,他实在看不下去。
「来我公司上班吧!让我帮你,我想,这比你跟我要一百万、一千万都来得有意义。」
「你要给我工作?」
「对於我的每一个提议,你似乎都很惊讶。」
「那是因为我不懂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之於他而言,她只是个陌生人不是吗?他经常这样伸出援手帮别人的忙吗?
「我觉得我对你有责任。」
「只是因为你坐的计程车撞到我?」
「还有你的态度,你明明可以坑我一笔钱的,但你却没有。」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在那样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