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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的恳求之色,实在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所以马玛丽只好微笑。微笑中,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刘疆。刘疆的眼眸总是温柔如水,带着笑看人的时候如同潋滟着波光,让人不知不觉就沉醉了。
刘庄见她微笑,心中更加快活,一把抓住她的手,嚷嚷道:“又瘦了。你知道不知道,这几天了,我为了救你出来,废了多少工夫……”
他紧接着便如同表功一般,开始诉说他这些日子的劳累与辛苦,顺道诋毁一下他的情敌,多么的冷血可恶。在他的倾诉声里,他们携手上了辇车。
辇车很高,坐在上面只觉得那些仪仗旗帜如波浪般翻动,然而再居高临下,所能见的也不过是这高墙深巷之间巴掌大小的蔚蓝色天空。无趣之至。
青石道上一片寂静,刘庄喋喋不休的表功声音便显得有些聒噪。他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地做着各种小动作,轻轻捏捏她的手,或者在手心挠两下。
这和刘疆是截然不同的。刘疆一向优雅沉静,老成持重,极少在人前显出亲昵的姿势。可是他若在意起谁来,那份体贴与照顾,才真正是周到细致,润物细无声。哪里像刘庄这般聒噪。他知道不知道,一个美人,若总是聒噪,便会逊色不少。
“你闭嘴。我不喜欢。”玛丽公主终于开口说道。
刘庄一惊,声音戛然而止,然后用小动物受了伤一般的脆弱神情望着她。
她于是无可奈何,摸了摸他的脸颊,重新替他扶正了冠帽。
“你做过什么,他没做过什么,我心里都清清楚楚。所以,不必多说。”马玛丽道。
刘庄一惊,心下慌乱不已。东海王号称愿意同她一起赴死,是以他愤恨恼怒之下,刻意命人稍加诋毁,若是她果真知道的话……
然后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唇边便传来柔软温润的触感,她如鲜花般娇艳的容颜迅速拉近又迅速远离。只不过是片刻的碰触。他尚来不及回应,便一击而远,于是惊喜之余,又生出淡淡的遗憾和新的渴望。
“既往不咎。以后不准这么做了。我不喜欢。乖。”玛丽公主神色淡淡地说道,便如同哄一个小孩子那般。
接着她看向他的眼睛,打算跟他开诚布公地讨论一下子嗣的问题,然而他却兴奋起来:“你从不曾这般……”
“第二次。”玛丽公主打断他的话。
“第二次?”他有些迷惑,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紧接着便开始激愤,“原来你还记得!那你为什么一转头就不理我,反跟他好上……”
“你有完没完?吵死了!”马玛丽道。
刘庄见好就收,很快地安静下来。但是他不过安分了片刻,就开始不住地用身子蹭马玛丽的衣服:“天气炎热,我们一起去后堂歇息可好。你是知道的,那里的床又大又软……”
“你放庄重些。”马玛丽很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又四下里看到了正在旁边捂嘴偷笑的小侍女阿元。其余诸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这么多年总算是历练出来了。
……
“父王,他们走了。”泌阳脆生生的声音在一簇花树后头传来,然后一阵细碎的衣物摩挲声传来,东海王刘疆和他的女儿从花树从中走了出来。
刘疆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仿佛透不过气来的模样。反倒是年纪幼小的泌阳更镇定些,她见父亲似乎要发病的模样,便说道:“父王,你生病了。我去叫姐姐来帮忙。”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是马玛丽。她方才躲在花树后头,看得很清楚,姐姐和太子叔叔高高坐在辇上,形容亲密,旁若无人。想来以姐姐待她之疼惜,必然会过来帮忙。
——可她毕竟年纪还小,不懂事。若是刘疆肯大大方方相见时,方才狭路相逢,又何必要躲在暗处,默无声息地窥探?
刘疆百忙之中一把抓住女儿的小手,不叫她离开,心中的痛楚却如潮水般侵袭而来,一波接着一波。他知道他此时狼狈极了,他怎么肯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狼狈?
正午之前,他原是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静静等死的。他把诸事都安排得妥帖,一封临终奏章写得感人肺腑,自信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太子,看了这封奏章,必将厚待他的王后和孩子们。——他虽然错看了杜若,酿成大错,可是说到底,是他不对在先,既应承娶了她,却又辜负了她。如今无计可解,惟有一死相酬。
然而将到正午之时,外间突然有人用力拍门。听声音竟然是泌阳柔嫩的嗓音。接着便传来秋嬷嬷的哭喊声:“殿下!殿下你快些开门啊!皇上已赦免了马姑娘的死罪,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老奴黄泉之下怎好去见娘娘啊!”
他起初是不肯相信的,但是待泌阳颤巍巍地捧了一盏所谓醴泉水奉于他饮用,他便知道,他想和她一起死的打算终究是落空了。以父皇刘秀那般迷信的人,既有如此吉兆,必然不敢逆天行事。
可是毕竟还是想多看她一眼,想看到她果真安然脱困才好安心。于是一路带着泌阳,隐在她回东宫必经的路径上,却正巧撞见了她和刘庄亲密的样子。他想,他们没有因为他而疏远,反倒心意相通,心无隔阂,这样子多好。可是尽管这样安慰着自己,心却不可避免地疼痛起来。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刘疆就知道,他和马玛丽再也不可能了。她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刘庄为了她,四处奔走呼告,大动干戈地祈雨,却永远不会晓得,他刘疆愿意用生命弥补从前的错误,在黄泉路上和她一路相随。或者更糟糕的是,她心中清清楚楚,却不再在乎。她放弃他了。
刘疆面色惨白地躺在一块青石上,盛夏里骄阳似火,他却只感觉四肢冷得厉害,心口的疼痛排山倒海地涌来,渐渐地那疼痛仿佛已经超越了能承受的界限,居然变得麻木了。泌阳神情焦急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话,用力摇着他的身子,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起初的时候眼睛尚能视物,慢慢地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发黑……
刘疆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仍旧躺在青石之上,便如同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整个人神清气爽。他不知道是胸前挂着的那块玉起了作用,惊疑不定地爬起来,想寻回他的女儿。可是刚刚走了几步路,就听到假山后面传来女子抽抽搭搭的哭泣声,隐隐约约还夹杂着男子的说话声。
这等宫闱阴私之事,东海王从前是必然不会沾惹的。但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竟有几分好奇地走过去偷看,却赫然发现那一男一女正是山阳王刘荆和阴皇后的侄女东宫姬妾阴姬。
“哭?哭有什么用?如今你都看明白了吧,他恨不得把那个下贱女人擎到头顶上去,哪里有顾妹妹你的脸面?”刘荆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辛辛苦苦,为他诞下长子长女,他可有奏明父皇,立你为太子妃?那个女人居然逃过今日一劫,古语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若她来日诞下子嗣,东宫岂有你的容身之地?”
阴姬呜咽着说:“此事倒不怪他。建儿身子骨不大好,连皇后姑母都说,小孩子家家的,若一早立为嗣子,只怕他压不住,反而折福,要我努力再生一个呢。”
刘荆道:“四年过去了,你可有再次诞下麟儿?他摆明了算计你呢!这样的男人,你恋着他做什么?”
阴姬摇头道:“他倒是每月都到我房里的,模样也不似敷衍。可不知为什么……罢了,是我命苦,自己肚子不争气了!”
刘荆跺脚叹道:“妹妹你忒心实了!他这人,最是奸滑无比,诡计多端,连东海王当年,也好几次吃了他的暗亏。否则,好端端的太子之位,怎轮得到他来做?他东宫里,什么能人异士没有?那一干道人方士,专门是弄这个的,谁知道他平日里给你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阴姬将信将疑,突然问道:“既如此说,他这般有本事,为何宠了马氏整整五年,她至今尚音讯全无?早年还听说过小产,如今连个消息都没了,算起来,她侍寝的日子,不知道比我多了多少!”
刘荆一时语塞,但是却仍然不肯放弃:“他真的不是良人,妹妹你何必如此作践自己?若是跟了我……”
阴姬怒道:“你痴心妄想!”
刘荆见她这样一幅嫌弃模样,不由得有几分恼羞成怒:“我哪里不好?论模样,我长得最像父皇;论才华,我才华比他高出许多。他不过是占了比我大了几岁的便宜,否则,这个太子,哪里轮得到他做!”
刘疆听到这里,暗暗心惊,自知不可再听下去,于是蹑手蹑脚地退去。他想:东宫之中,就是一本糊涂账,不知道刘庄到底对她有几分心意,是否能护了她一辈子周全?
可是从那以后,刘疆就再也没有见过马玛丽。哪怕是一个月之后,东宫的第三个男婴呱呱坠地,他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