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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喧哗与骚动》3(2)
于是大家一下子都难过起来,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筱晴的眼睛一红,轻轻的抚摸萧杨的肩膀,柔声的说:“没事的,没事的……”
萧杨什么都没说,他平日就是个话很少的人,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杯中的啤酒。于是所有人都陪着他喝,大家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不够好,配不上她……但她至少应该给我个理由……什么都没有,就是分手。她甚至不愿意说一句祝我幸福……”萧杨叹着气,喃喃的说着,那种伤心欲绝顷刻成了弥漫在空中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心痛。
“也许圣诞节就是适宜分手的季节吧。如果你真的需要理由,就把圣诞节当作理由好了。”阿超对萧杨说。
萧杨点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天所有的人都醉了,包括筱晴。她很少喝酒,那天也陪我们喝了很多。萧杨喝了太多的酒,我们把他搀扶出饭店。在饭店门外的雪地上,他拼命的呕吐,呕吐的时候他的眼泪始终没有停过。我在他的身后拍着他的后背。寒风利刃般的刺骨,大雪下个不停。明早的未名湖一定是一派妖娆的美景,而今夜伤心的人们却将愈发的难过了。我们见证着萧杨的恋爱和失恋,见证着他由幸福到痛苦的过程。回想起当初对他的小小的妒忌,竟然感觉人类的种种情感已经毫无意义了。我们如同冷漠的旁观者,除了在他呕吐的时候轻拍他的后背,对于他的悲伤我们无能为力。
把萧杨送回宿舍,安顿好,我和楚雄都睡不着,便又跑到校园里去看夜晚的雪。楚雄来自海南,从来没有见过雪。我们走到未名湖畔,找了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湖面上积了厚厚的冰雪,不远处的博雅塔如同一尊阳性的图腾,接受着雪的膜拜。三三两两的情侣拉着手,沿着湖岸漫步,拥抱,亲吻。
“女人真是种残忍的动物。为什么非要选在圣诞节前分手?”楚雄说。
我远远的望着湖北面的那几座小小的红楼,没有理会楚雄的问话,而是想着我自己的事情。
圣诞节真的是适宜分手的节日吗?宗教本身就是具有毁灭性的东西,否则上帝不会轻而易举的毁掉繁荣的索多玛城,亚伯拉罕也不会试图杀掉自己的儿子给上帝献祭。圣经本身就是门预示的科学,萧杨的失意是否也是即将过生日的耶稣给我的暗示呢?
“早些结束也好。这是迟早的事情。我只是没有想过他会那么难过。其实有什么可难过的呢?她终究是女人。女人就是如此的,永远不会改变。”楚雄接着自言自语。
“真的是越早结束越好吗?”我问楚雄。
楚雄转过头来看我,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什么。你说得对。有些事情的确是越早结束越好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翻出了一个很长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那是琳的电话。现在是北京的晚上10点,应该是莫斯科的下午。
“喂?”电话里传来琳的温柔可人的声音。她的声音依然如此的熟悉和温暖,让人陶醉。
“我是枫。”我轻轻的说。
“是你呀……枫我好想你……”琳的声音变得愉悦而哀怨。
“最近还好吗?”我问她。
“还好。你呢?”她说。
“琳我们分手吧。我们不能永远这样下去。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的。”我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而是狠心说出了我自己的决定,因为我明白继续交谈下去只会让我无法冷下心肠。我不善于拒绝女孩的感情,尤其是这样一个我认为我爱过,或许仍然爱着的女孩。
我没有把我和Samantha的事情告诉她,因为她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她只需知道我的决心。
电话那边是漫长的沉默。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似乎听到了她轻轻啜泣的声音。
良久,她轻轻的问:“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吗?”
我叹了口气,说:“因为圣诞节快到了。”
琳没有再问,只是轻轻的说了句:“圣诞快乐。”
我说:“谢谢。”
之后她挂断了电话。我关掉已经发烫的手机,转过头来看楚雄,发现他也正惊愕的看着我。
我笑着问他:“怎么了?一天见证两次分手伤害了你脆弱幼小的心灵?”
楚雄摇头:“我是突然觉得你丫有点神。”
我第一次听见楚雄甩京片子,颇有一些滑稽的味道。
“你说得对,有些事情是应该早些结束的,要不会让自己在圣诞节那天带着罪恶。”
“你是基督徒吗?”楚雄问我。
我笑着摇头:“我这种邪恶之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任何宗教的信徒。”
远处的天空似乎有光芒闪了一下,如同芬兰的北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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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喧哗与骚动》4
系里的圣诞晚会异常成功。很多其他系和学校的同僚们都来参观并表演节目。每个人都很兴奋,如同喝醉了酒一样的兴高采烈。这样的气氛的确很容易让人忘记生活里的种种不快。晚会最精彩的节目竟然是系主任独唱的一首法文歌曲《Magic boulevard》(魔力大道),悠扬伤感,让人心动。
萧杨的心情似乎在忙碌中平复了许多。但是闲下来的时候他仍然很沉默。他是个很好的男孩,笃信真爱,这会给他带来很多痛苦。
那天筱晴拉着一个个子很高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木讷的男孩。她兴致勃勃的拉着男孩的手,郑重的向我们介绍,那是她的男朋友,叫张佳斌,是清华的学生。
我们很友善的对那个傻呵呵的男孩点头打招呼,并没有和他过多寒暄。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典型的清华男孩,眉眼中带着一种很让人有点压抑的严肃。阿超也有同样的感觉。他把偷偷把头凑过来和我说:“那个清华的,怎么看上去那么呆?”
我笑着搡了他一把,没有理会。北大和清华的人彼此揶揄成风,平日大家嘲笑清华男生也已成习惯,对于水木清华BBS上讥刺北大人的那些言论,我们自然也是清楚的。这种彼此的讥讽并没什么恶意,却成了两校之间有趣的传统。
整个晚会最出风头的莫过于班花施羽了。她亮丽的妆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穿了双假的Louis Vuitton的高跟鞋,把自己的头扬得高高的,就像安徒生笔下的骄傲的公主。阿超原本就很喜欢她,于是整个晚上都粘在她身边和她说话。阿超是个追女孩子的高手,整晚都把施羽哄得眉开眼笑。晚会临近结束的时候,我居然看见阿超在角落里拉着她的手,在亲吻她的脸颊。我开始理解为什么酒吧夜总会之类的地方总会成为淫乱的场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昏暗的灯光,让激情也如同麦当劳快餐一般廉价起来。
只有楚雄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在人堆里,木然的看着演出,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和他无关。
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了。我拉着Samantha的手,远离了所有的喧闹,在初冬夜晚寒冷的空气中散步。
“你们的那个漂亮的女老师,她唱的歌,你会唱吗?”Samantha问我。
“当然会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妈妈就是小半个法国人嘛。”我一个人跃上小路边狭窄的石沿,摇摇晃晃的找着平衡,Samantha拉着我的裤管,生怕我掉下来。
“你唱一遍我听听!”她兴奋的对我说。
我看了看她美丽的面孔,心里莫名的涌现出些许羁动。
“Elle voit des filmsCent fois les mêmesLes mêmes crimesEt les mêmes scènesElle travaille seuleElle place les gensDernier fauteuilOu premier rangLes phrases d'amourSur grand écranLa nuit; le jour?a lui fait du ventElle vit me ?aL'amour des autresMais quelques foisY a l'image qui sauteElle vit sa vie dans le noir; bizarrePour toujours elle maquille son désespoirAu magic boulevard〃Samantha很专心的听着,注视着我的眼睛。我看到她的专情的眼神,怦然心动。于是我从高高的石沿上跳下来,轻轻的抱住她,吻她美丽的眼睛。我可以感觉到她长长的睫毛在我唇上的跳动。
“Je t’aime; Samantha。”我轻轻的对她说。
“我也爱你。”她用中文回答,把头深深的埋进我的肩膀。
我们就那样静静的抱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失恋的萧杨,忘记了昨夜在未名湖边用国际长途电话分手的琳,忘记了整个世界。
圣诞过后的日子便莫名其妙的乏味起来:先是没有假期的新年,后是入学的第一次期末考试。一切都结束后,短暂的寒假便开始了。2000年的冬天格外的暖和。放假的前一天,扔掉了书本的大家一起跑到家园餐厅旁边饭馆吃火锅。和上次不同,这次多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