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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晖漫洒,将天空染红了。霞云飞过,也飞上思情闺女的粉颊上。
李氏步上绣阁,见微云和水莲并肩而坐时,不由得悉喝一声——
“微云!”
微云闻声,吓得赶紧起身,直低着头不敢看李氏。
“夫……人。”微云颤道。
“死丫头,”李氏走过去,往她的手臂用力的拧了一下。“我稍不注意,你就逮住机会当起大小姐来了啊?”
微云痛得眼睛都逼出泪水来,也不敢叫出声。“微云……不敢。”
“我看你是想的很!”李氏冷哼一声,不屑的横瞪一眼。“就会找时间偷懒,还不到厨房帮忙。”“是。”微云惟诺的应一声,快步的下绣阁。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李氏目光森森的望看她纤素的背影,嫌恶的撇一撇嘴,冷道:“想当秦家小姐?哼!简直是痴心妄想。”
“娘,微云很懂事,人温柔又善体人意,您何苦这样对她呢?”
“你懂什么?那个死丫头是——”李氏摆摆手,说道:“算了,别提那个丫头了,一提她我心就烦。”水莲想,从微云一进秦家的第一天,娘就很讨厌微云,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也事不关己管不着。“水莲,我听下人说王家找人来说你的亲事,可是却被你爹一口给回绝了。”
“那是当然,爹在我小时候已经把我许配给安阳的张家了。”
李氏冷哼一声。“门当户不对的,当初我压根儿就不同意订这门亲事。”
“爹说张家是书香门第,而且张公子他……”
“什么书香们第,说穿了还不是一身的穷酸、满屋子不值钱的文章罢了,这能养活妻儿吗?”
“娘,咱们秦家有钱这就够了。”水莲天真的说。
“有听说女儿嫁人了,娘家还要养女婿的吗?”李氏语带不屑的说。“我真担心你嫁过去真要受苦了。”
水莲低眉不语。
李氏叹一声,可惜道:“说起王家那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他们的阜康钱庄遍及各地……”
李氏滔滔不绝说着,愈说愈兴奋,眼睛也直发亮,仿佛王家的金银财宝就摆在她眼前。
可是水莲整个人已陷入春情遐思里,哪理会李氏说什么。
微云手挽着竹篮,里头放的是从园里剪下来几枝状元红,她沿着秦宅园林外的溪水走着,见一座小拱桥,越桥而过,进入竹林掩映的小径,约莫半个时辰,即抵晚山别院。
她将结满红色小果实的状元红枝桠插入瓶里,然后拿着布抹着已是一尘不染的桌椅,又动手整理架上摆放整齐的书籍,把案牍上的文房四宝拿起看了一下又归位,眼光再留连的扫看一眼,这才满意的、安心的走出屋外。
别院左侧有的小花圃,她拿起水勺,细心的浇灌着各色菊花。回忆就像手中挹注到花的水一样,汩汩的流向儿时……
蓦地,微云耳畔回响着他说过的话——微云,我一定会去找你。这个誓言就要成真,再过一会儿,她真的要见到澍清哥了。
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忘记他,想着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年,却是她最快乐、也最美好的日子。
微云放下勺子,蹲下来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着:山抹微云……
她写的太专心,并没留意到逐渐接近的足音。
没多久,一片阴影掩了上来,微云怔了一下,仰起脸向上望看,看见一张唇角含笑的俊颜。
她惊喜的张大眼睛,樱唇微启轻颤的注视着眼前这个男子,久久不能语。
“微云,你不记得我了?”澍清笑说,眼睛朝地上一瞧,看见她所写的字,于是念道:“山抹微云,天黏衰草……”
她喜极而饱挤着泪珠的眼眶便随着他朗朗的声音滚滑下脸颊。
“澍清哥……”她哽咽的叫一声,高兴的忍不住掩面而泣。“你来了,你……真的来了,我……好高兴……”
澍清蹲下来,将她的手从她的脸上拿开,微斜着头,将脸往下探看她哭泣的脸。那年的离别,他也是这样看她。
“你仍然没有变,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哭。”
“人家……人家是见到你心里高兴嘛!”微云连忙擦拭泪的眸子,好重新将眼前人看个仔细。
“一别十二年了,我是否和你想象中的一样?”澍清不闪不眨的直盯她的脸蛋瞧。
微云一接触到他那双透亮的眼睛,心儿怦的跳个不停,娇羞的垂下眼脸。
“这些年来,我又没有把你搁在心头上,无从想象起。”她低头轻声碎道。
“是吗?不过我可是无时不刻的想起小微云,我想她在秦家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想她受了委屈的时候,是不是一个人躲起来暗自哭泣?又想她长大时的模样会是什么样子?如今一看,没想到和自己想象中——说到这里,澍清起身左看右瞧别院的环境,并没有立即往下说下去。
猛地,微云抬眼望他,着急的问:“怎么不说下去了?”随即她失望的说:“我知道了,我长大的样子一定很丑,让你很失望。”
澍清冲着她咧嘴浅笑,左眉习惯性的向上挑动一下。
“不是失望,是吃惊。我印象中的微云妹妹,没想到悠悠一晃眼,再相逢时,已是一位楚楚可人的清秀佳人了。”
“真的?微云在你的眼中不丑?”她心喜的脸颊飞上一朵红云。
“一点儿也不丑。”他扶她站起来,睁睁的看着她说:“你现在的样子,好像那年我偷偷的跑到凝香阁时第一眼看到的白玫瑰。”
“我真的那么像姐姐吗?”微云抚着脸颊,心生怀疑;最近老爷看着自己时,也总是如此的感慨。“嗯,你们是姐妹当然像喽;不过你少了你姐姐那分绝艳之美,却多了几分清灵之气。”
“说实在的,我对姐姐的印象愈来愈模糊了。”微云叹道。
“这也难怪,那年你才六岁而已。微云,秦家对你好吗!”
“很好,尤其是老爷和小姐都对我很好。”
“老爷?”澍清诧异的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叫他大叔不是吗?莫非——你在秦家他们把你当丫头看待?”
“不是这样的;老爷一直视我为女儿,不过我心甘情愿当丫头。”微云急的解释。“姐姐去世了,秦家好心收留我,让我不至于无依无靠,这分恩情已经比天高,我不能再白吃白住,所以我想在秦家做点事,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好过一些;而且从小我就陪在小姐的身边,并没有做什么粗活。”
“你不仅仅是爱哭的毛病没有改变,还有即使自己受委屈也要为别人设想的个性也没有变。”澍清怜惜的说。
“在这个家我并没有受委屈,更不想成为多余的人。”说时,微云蹙眉,语带伤感。
“微云,有一件事我……”澍清欲言又止,压在心头的情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启口。
“澍清哥,怎么又不说了呢?”微云惶恐的问:“这个地方不合你的意?”
“不是,不是,我一走进这里,就被这座别院的幽静所吸引了。”澍清局促的说:“微云,我想问的是……水莲小姐是怎样的一个人?”
“原来是问小姐啊,”微云低眉沉吟;她怎么忘了,他是小姐的未婚夫、秦家未来的姑爷,不再是她的澍清哥了。
思及,一股惆怅浮上心头,微云不禁轻轻的叹一声,而这一声却令澍清原本期待的心直直的往下沉去。
“我懂了,娶妻本当以贤慧为重,外貌不出众又有什么关系呢。”澍清自我安慰的说。
“澍清哥,不对,从现在开始我应该叫你澍清少爷才对。”微云恭敬的叫一声,“澍清少爷,小姐不仅人很好,而且还是杭州第一大美人,和澍清少爷可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真的?”
“是真的。”微云用力的点头,“澍清少爷,你住些日子就会明白,杭州城里一提起秦家小姐,没有人不是竖起大拇指称赞她的美貌。”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可是一向心高气傲的澍清,心里仍衷心希望有一位才德与美貌兼俱的佳人与自己匹配,而今听了微云的话,来时七下八下的心落了下来。
“澍清少爷,你要不要进屋里瞧一瞧?”
“微云,不要少爷少爷的叫,叫得我挺不自在的。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微云妹妹,所以你还是叫我澍清哥吧。”
澍清跨进屋里,而微云也跟着进去。
“我知道你疼我亲如妹子,可如今你的